雁南淡淡道:“老孫,我并非是非要對你怎樣,若不然,我就不會將你叫來,在這私下里問你。但違規畢竟是違規,我若是在殿上當著那么多人問你,難免咱們老兄弟面子上下不去。”
他推心置腹的說道:“難道你孫無天,在我雁南面前,還要在乎啥面子?正如我一般,我若是單獨面對你,難道還需要擺什么威嚴嗎?”
孫無天枯瘦的臉上露出來一絲笑意:“我明白。”
雁南知道敲打已經可以了,于是淡淡道:“而且你最大的罪過,到現在你都沒有意識到。”
孫無天愕然:“我最大的罪過?”
雁南哼了一聲,十分不爽的說道:“自從伱醒來到現在為止,你甚至連一聲五哥都沒有叫過!”
孫無天頓時赧然,道:“五哥,這……這……這你罵的對,是小弟的不是。小弟給五哥賠罪!”
說著居然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
但這一禮,心情卻是大不相同了。
非但沒有什么反感,反而心中很是欣慰高興。
有一種‘還是當年,還是兄弟’的感覺,油然而生。
雁南一腳就踢了出去,罵道:“特么的現在厚著臉皮又在勞資面前賣乖!”
孫無天一閃身躲過,嘻嘻笑道:“五哥還是我那個五哥,對我又搓又揉的,打一棒子連個甜棗兒都不給,就這么給揉揉,還讓我心服口服。”
雁南翻著白眼大罵:“勞資不搓揉你,你特么一臉僵尸樣子,老子看著心里煩!不找你麻煩,勞資不舒服!我告訴你孫無天,也就是你!換個人,你試試,勞資會不會給他使心眼?還又搓又揉的,勞資有這功夫?段夕陽他敢在我面前這么放肆?”
聽到雁南對自己大爆粗口,孫無天反而心里越發熨帖,低聲下氣,連連道歉:“五哥,消消氣,是小弟不懂事……”
“你瞅瞅你特么把身體塑的!”
雁南抖著手指頭:“你瞅瞅,你自己瞅瞅,這特么是個人?!問你一句塑體丹,你特么那個死樣活氣的臉,孫無天,你跟誰倆呢!?”
孫無天涎著臉道:“五哥,我這不是睡了幾千年不適應嘛……”
“不適應是吧!”
雁南嗖的一聲抓出來一根又粗又長的棍子:“我讓你適應適應!站著別動!”
“五哥饒命!”
孫無天立即求饒:“千錯萬錯都是小弟錯,五哥別氣壞了身子,也別累壞了身子……”
諂媚的將棍子輕輕按住,涎著臉推回去,笑嘻嘻道:“五哥,小弟要為教派做貢獻,還請吩咐……”
雁南瞪著眼看了好一會,才笑罵出來:“特么的,果然還是那個賤樣!”
孫無天苦著臉:“在五哥面前,沒辦法不現原形啊……哎,本來想裝個逼的。”
“就你?也在我面前裝逼?”
雁南斜眼,哼了兩聲,道:“說正事,這次你私自傳下傳承的事,別人并不知。”
“所以,你自己心里有點數,就說這次出去剛做的也無所謂,但是這個口子,必須要給我堵住!否則你懂得!”
孫無天連連點頭:“五哥,我還是有點不大明白……這怎么突然就……”
“哎,這事兒……你有所不知,這對你來說,還真是天大的好事。”
雁南攬著孫無天肩膀,一起坐到對面茶幾邊上,笑道:“所以,還必須要恭喜你……你這個傳人,還真的挺不錯,老夫也看著是個人才。所以恭喜你,也是真的。”
孫無天點點頭。
開玩笑的時間過去了,孫無天也已經從一頭老虎被敲打成了一只乖巧聽話的小貓咪。
而且經過此事之后,對雁南死心塌地,那也是必然的。
所以雁南當然就要開始真正的說事情了。
“這個人,名叫方徹,現在是守護者之中,鎮守者序列,東南總部巡查廳,一位巡查。”
雁南剛說到這里,孫無天就驚愕的抬起了頭。
但雁南拍拍他肩膀,不讓他將疑問問出口,繼續說道:“此人乃是巡查組的一個隊長,巡查組共有八個人,每一個人手上,都有守護者中代表至高殺戮權利的生殺令!”
孫無天:“……”
雁南摁住孫無天肩膀:“今年十九歲,乃是皇級修為,但是可以越級斬殺君級,據我觀測,目前戰力,斬殺尊級低品,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孫無天被禁止說話,憋得直喘氣。
“曾經……天下第一王……”
雁南細細的將方徹介紹了一遍。
含笑問道:“怎么樣?”
孫無天瞪著眼珠子:“五哥……玩我呢?這特么再好,也是守護者的人,學了我的刀……這特么……喜事?還恭喜?”
他有點崩潰。
還真以為是喜事兒呢,結果現在聽起來,這不妥妥的嘲諷嘛?
雁南含著胸有成竹的微笑:“你急什么……這是明面身份。”
“呃……暗地里是?”孫無天瞪大了眼睛。
“暗地里身份,乃是唯我正教東南總部下屬教派一心教教主印神宮的徒弟,外號叫做夜魔,乃是咱們唯我正教將級養蠱成神計劃冠軍。第一名!”
雁南看著孫無天震驚的眼神,心情很爽,含笑道:“是我打進去守護者內部的……內奸,臥底!”
“我草!”
孫無天瞪著眼睛,只感覺胳膊上的毛都炸了起來:“五哥,你的臥底?居然混到了這份上?手上有生殺令?這特么……草啊!真的嗎?”
雁南矜持的笑了笑:“要不然,我怎么會對你說,這是你的喜事?”
“真牛逼!”
孫無天搜腸刮肚,想要拍個馬屁,想了半天冒出來這三個字。
雁南淡淡的笑了笑:“所以,你去了東南,就要注意你這個恨天刀的傳人了。你自己什么態度,我不管,但是,這個方徹,不能死。”
孫無天哼了一聲,道:“那我也要檢驗一下,這家伙有沒有資格,當我的傳人。”
隨即非常不爽的道:“這個一心教教主印神宮,是個啥玩意兒?”
“這個人暫時也不能死。”
雁南趕緊補救一句:“你可千萬別意氣用事。”
從孫無天這句話,雁南已經聽出來了對印神宮的殺意。
但這可不行啊……
于是再次交代了幾句。
但是孫無天的心神已經被方徹吸引了過去,開始各種追問。
雁南終于煩了。
“滾!想知道自己去看!你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雁南罵一句。
“五哥您再交代交代,好幾千年沒罵我了……嘿嘿,有點想了。”孫無天反而放開了。
“媽的……”
雁南無奈了:“你剛才的高冷呢?你的矜持呢?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嘿嘿,在五哥面前那些統統都是屁……”
“呵呵……不過真有件事要叮囑你。”
雁南鄭重道:“這次出去,少殺人!”
“我懂!”
“滾吧!”
“好嘞。”
孫無天嘿嘿一笑:“五哥,回來找你喝酒。”
“快滾!少給老子添亂,就是你做的最大貢獻!”
“好嘞!”
孫無天走了。
雁南揉著眉頭。
“馭人之道,便是如此。遠之則怨,近之則不恭。”
“如何能把握好這個度,實在是千古第一大學問。”雁南嘆口氣。
但是隨即露出笑容。
因為感覺剛才對付孫無天……還算是恩威俱下,拉近了關系,但是也同樣增加了威嚴。
“如果段夕陽也吃這一套就好了。”
雁南嘆口氣,有點得隴望蜀。
方徹發出消息后,并沒有等什么回復。
唯我正教也需要時間反應的,所以他直接出去,跟雨中歌等人開始研究從哪里下手。
而雨中歌等幾個人也是立功心切,畢竟現在從名望上來說,出去的四人,已經被留在東湖洲的四個人徹底蓋了過去。
四個人心里有點急切。
很是有點廢寢忘食。
天天都在翻卷宗,找惡人。
連莫敢云這個大塊頭都在瞪著眼睛翻卷宗,胡蘿卜一般的手指頭在翻書的樣子,很是讓人看著驚悚。
但是莫敢云依然瞪著大眼睛,顯得很認真。
通緝名單更是被他們翻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現在東湖洲依然是生殺令高懸,江湖人人人自危。
而東云玉等四人就在巡查廳調教小家伙們。
方徹回來的時候,莫敢云等人已經急匆匆出去了;東云玉,風向東,和秋云上在看著任春等小家伙練功。
等發完消息出去,東云玉他們也不見了。
問夜夢,夜夢攤攤手:“他們三帶著任春等,說是出去實戰去了。”
“實戰?”
方徹眼珠子頓時瞪了出來。
任春等人才剛開始打基礎,能有什么實戰?但想了想,也明白了。
呃……應該是帶著任春等人出去跟外面的小乞丐們搶地盤去了。
這種事兒,東云玉拿手。每次帶出去跟小乞丐們干仗,贏了輸了,對面的小乞丐們都能吃好多的燒餅……最少一個月不挨餓。
小乞丐們的江湖,現在被東云玉這個大賤逼搞得天翻地覆。
方徹反而成了唯一的一個閑人,只好到了夜夢的內勤室聊天。
順便講笑話。
哄妹子開心。
聊著聊著夜夢給了一個消息:“據說要派來一個副內勤,給我做助手,據說是熟人,你猜猜是誰?”
“猜不出。”方徹果斷搖頭。
夜夢哼了哼,道:“九成以上,是趙影兒。”
“怎么說?難道你知道內情?”
方徹有些納悶,因為他是真的猜了半天而且沒猜出來。但夜夢看樣子分明也不知道,卻一口就叫出來趙影兒的名字。
“沒有內情。”
夜夢噘著嘴道:“我只是直覺,除了趙影兒,別人一個也沒想到。”
“不懂。”
方徹撓撓頭:“這是什么意思?”
“因為目前來說,我能夠感覺到威脅的,就只有趙影兒一個。”
夜夢哼了哼,道:“再說,能給我做副手,而且還是熟人……秀云姐不可能來,其他人也不可能吧?只有趙影兒上次重傷后,一直到現在沒消息,而且沒安排職務。”
方徹連連搖頭:“你這預感可不對,趙影兒上次的傷沒死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這么短時間就好了?”
夜夢哼了一聲;“那你等著看就是了,我堅信我不會說錯。”
方徹嘿嘿一笑:“要不,打個賭?”
“賭什么?”夜夢臉一紅。
“我要是贏了,上次說的三個姿勢……”方徹挑挑眉,一臉壞笑。
“你輸了呢?”夜夢翻著白眼,臉更紅了。
“我要輸了我給你解鎖三個姿勢!”方徹一臉大無畏犧牲的道。
“無恥!流氓!”
夜夢羞怒交加,就要將這家伙趕出去。
“慢著……”方徹道:“有件事……怎么只有趙影兒有威脅?其他的呢?”
“那個蘭心雪……我都沒感覺有什么威脅,雖然她在挑釁。”夜夢翻著白眼,高傲道:“但就憑她……只讓我感覺到厭惡,而沒有威脅。”
方徹嘿嘿笑道:“別人呢?”
“別人嘛……暫時還沒發現,但趙影兒威脅很大。”
“那你對趙影兒也是很厭惡嘛?”
“不是,有點喜歡。所以才有威脅。”
夜夢皺著眉。
方徹哈哈一笑,揉揉夜夢小腦袋道:“你這小腦袋瓜子,天天不知道想些什么。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喜歡這些漫無邊際而且毫無可能的東西?”
“這才不是……”夜夢鼓著嘴反駁。
方徹已經瞪眼:“你區區內勤,好好干活,不要想東想西的。再亂想,直接晚上加罰一個時辰。你的猜測,純屬無稽之談,這一場賭局,是我贏了!晚上我要收取賭注!”
說完,不等夜夢反駁,一錘定音:“就這么定了。”
立即就走了出去。
夜夢在房中憤怒:“怎么你就贏了?什么你就贏了……分明是……色狼!流氓!”
眼看天色漸晚。
莫敢云等還沒回來。
方徹也毫不擔心。
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那就是安全!
正琢磨和夜夢怎么吃飯的時候,突然心中一動,隱約有什么感覺。
轉頭向窗外看去。
只見窗外,一個模糊的影子,向著自己露出微笑:“來!”
正是夜皇!
方徹心中一喜,道:“大哥?”
夜皇嘿嘿一笑,隨即方徹就感覺到白霧彌漫,就到了夜皇的領域之中。
“大哥你怎么來了?”
“我來自然是有事情。”
夜皇淡淡笑了笑,道:“戟法修煉的怎樣了?”
方徹臉上露出來赧然:“第一式勉強入門……大哥您也太急了,這才幾天?就要來驗收了啊?”
“總要問問進度。”夜皇哈哈一笑:“但是這么短的時間里,第一式居然已經有了入門跡象,已經算是天資穎悟了。看來我看的真是沒錯。”
“有一件事,我始終沒有弄明白,那天大哥您是怎么看出來我有練戟的天賦的?”
方徹這是真心地奇怪。
因為那天,自己只是為夜皇療傷,并沒有表現出其他啊。夜皇就能判定,自己可以練戟?
夜皇淡淡道:“因為當初,我跟在師父身邊的時候,師父曾經好多次給我推血過宮,改善資質。在沒有天材地寶的時候,就用那種方式,逐步的改善我的根骨!”
“而師父的靈氣,威猛霸道,帶著中正平和。他曾經告訴我,他修煉的功法,乃是龍神戟自帶功法,我學不了。”
“而那天你給我療傷,你的靈氣進入我身體我就知道了,與我師父的差不多,雖然不如師父的那樣威猛霸道,但是中正平和卻是更勝一籌。”
“所以我就立即知道,你一定可以修煉龍神戟!”
夜皇笑了笑:“還有就是……一個老江湖的感覺,你可千萬莫要小覷。”
“明白了。”
方徹真心的有些佩服了。
這些老江湖,果然一個一個的,都不是省油的燈。
“大哥您今天是?”
“今天啊,我和天王簫約戰十天。”
夜皇淡淡道:“這十天,乃是屬于切磋戰。如我們這等人交戰,還是接連不斷的切磋,對于你這等境界來說,有著無與倫比的裨益。所以,就委屈你這十天,當我的小徒弟吧。”
方徹頓時大喜:“這可是小弟求之不得的好事!”
“嘿嘿,你變化一下容貌。”
夜皇吩咐。
方徹立即用出來自己能掌握的最高層次的幻骨易形,將容貌改變成一個雖然面目普通,但卻是精神勃勃,一看就是個精神小伙的那種樣子。
若是夜皇這種高手,一眼看去就能看出來資質非常不錯。
“不錯!”
夜皇哈哈一笑:“有點小心機。”
隨即道:“時間不早了,咱們這就走吧。晚飯路上解決吧。”
方徹道:“好……小弟下去交代一下。”
“去吧。”
方徹交代一聲,隨即出門。
夜皇適時出現,將他裹入領域,隨即無影無形,沖天而起。
隨后。
對兒子視若珍寶的方老六在樹下現身。
“這貨要把我兒子帶往哪里去?不行,我得去看看。”
方老六的身子也化做了一抹灰影。
他現在的修為已經恢復到了圣級,雖然比起現在的夜皇還差了很遠,但獨有的功法和強大的神魂,卻已經讓他在隱藏自己的時候,越來越是游刃有余。
就現在來說,只要他自己不想暴露,恐怕能發現他的人,普天之下不超過……咳,不會很多。
夜皇和方徹并未直接去南山。
而是找了個地方,美美的烤了一頓肉,倆人還喝了點酒。
期間聊天自然聊到了司空豆。
“這老家伙一直這樣,習慣了摳門和小氣……”
夜皇為自己大哥解釋了一下,道:“……他現在也很后悔,兄弟你莫要在意。”
方徹笑了笑:“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而且……他現在這樣,對我有利。”
夜皇想了想,才明白過來,忍不住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你小子,心眼兒果然多。”
“大哥可要為我保密。”
方徹笑著,嘴上說著保密,但是心里卻根本沒當一回事兒。雖然自己明說了,但是就算是夜皇回去說了,司空豆也依然要做點什么才能心安。
而且若是夜皇回去說了,司空豆反而會感覺更加對不住自己:利用弟弟的感情去求情套人家話——這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則是:人家說不介意,你特么就真的信啊?
對于心有虧欠者來說,這個心魔,是無論如何都去不掉的。
月上中天。
在山巔等著的天王簫,已經快要等的不耐煩了。
一陣風吹來,夜皇帶著一個青年出現在自己面前。
“司空夜!你有沒有點時間觀……這是誰?”天王簫皺起眉頭看著方徹。
這家伙……看上去二十五六歲。
長得平平無奇,但是眉宇鋒銳,眼神中狼性十足,非常精悍。修為在這個年齡段已經不算低了,差不多得有皇級?
資質相當不錯,而且自帶一種陰森縹緲感,與司空夜的氣息差不多一脈相承……
司空夜哼了一聲,道:“我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你管得著么?”
隨即對方徹道:“這位……你應該叫師伯,雖然我與他八字不合,見面就要分生死,但是畢竟是同一師門,你作為小輩,給你師伯行個禮也算是給長輩上墳了。”
天王簫大怒:“司空夜!你……”
方徹已經躬身行禮:“小侄歐陽天仇,拜見師伯!”
天王簫的臉有些扭曲,看著司空夜,有點手足無措:“你徒弟?”
他完全沒有任何準備。
做夢都想不到司空夜今夜居然給來了個認親。
“嗯,我徒弟,歐陽天仇。”司空夜說這四個字差點咬了嘴。
這混蛋取什么名字不好,取這么個遭天譴的名字……
隨即道:“天仇,你師伯乃是唯我正教的大人物,雖然咱們立場不同,雖然你以后未必能見到,雖然以后他還有可能會殺你,但的確是響當當的大人物,快跟你師伯要見面禮。”
方徹有些手足無措:“弟子……弟子……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司空夜道:“你自己的師伯有啥不好意思?你這輩子薅你師伯的羊毛的機會,就這一次。快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