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雨殺樓。
“千兩黃金。”
“多少！？”
月雅并未再重復那個離譜的數字，只是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陸銘。
直到陸銘輕笑一聲。
“這樣啊……”
復而點出千兩金票，遞到了月雅面前。
正常三口之家一月開銷，只在二兩銀子左右。
節衣縮食一月一兩銀子大抵也夠活著。
而黃金千兩，等同于白銀萬兩！
這無疑是一筆天文數字，但在這雨殺樓，卻也只能買到一個問題的答案。
而且，陸銘的問題，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緊的問題……
看著被遞來的金票，月雅眼神中才重新升起笑意。
纖纖玉手收起金票，月雅也未著急清點，只是柔聲道：“放心吧陸公子，我保證，您這千兩黃金花的物超所值。”
陸銘回之以笑：“所以我等著呢，我倒是真想看看這宋老三到底有什么能耐，人死了還能拿走我千兩黃金。”
月雅柔聲再道：“說宋老三之前，我需要先向您額外說明兩件事情。”
“也正是因為這兩件事情，宋老三的情報才會如此值錢。”
陸銘輕輕頷首，便聽月雅再道。
“其一，三相幫最大的業務與財源。”
“走私？”
“是走私，但走私的貨物有些特殊。”
陸銘眉頭一挑：“怎么個特殊法？”
月雅便答曰：“是管制品，弩與甲，而且量極大。”
陸銘的呼吸頃刻間一滯。
這事兒，他這個少幫主確實一無所知。
短暫呆愣過后，陸銘瞬間意識到這里面的問題之所在。
“我們三相幫一個小城中的小幫派，怎么敢搞這種東西！？”
“誰給三相幫的膽子？誰給陸堯的膽子！？”
走私管制品，但凡發現就是抄家滅族絕無商量！
月雅輕笑一聲：“這就是另外的問題了，陸少爺想知道，我這兒也有賣，但您手上的金票，怕是買不起這消息。”
陸銘苦笑一聲，已經隱隱意識到陸堯之死的關鍵了。
良久思索后，陸銘深吸口氣。
“繼續吧……繼續解答我的第一個問題。”
月雅朱唇輕啟。
“你們三相幫這買賣，風險確實高，不過風險高，代表利潤大。”
“三相幫能短短十幾年，便在暄水城與飛馬幫分庭抗禮，靠的就是這條財源。”
因為這條財源，三相幫才能養得起幫眾，建得起武道閣，還打通了李彤方那邊的關系，甚至組建弩隊，震懾飛馬幫，使得飛馬幫輕易不敢妄動。
也正是這條財源，陸銘才能站在這雨殺樓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甩出黃金千兩！
“而既然是買賣，便有買，和賣這兩個環節。”
“宋老三此人關鍵就關鍵在，買這個環節上了。”
“這也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情，那些管制品的貨源。”
“哪兒？”
“大涼山，黑城寨。”
大涼山橫臥于周國與涼國之間，乃是天然的貿易要地。
按理說背靠大涼山，暄水城應該人多富庶，再不濟也得是個守備森嚴的邊境重城。
但事實上，暄水城只是個邊陲小城。
因為周國皇室糜爛，不說民不聊生，但官方也少有作為，暄水城自然發展不起來。
更因為這是個比爛的時代。
周國爛，那涼國更爛！
涼國國內多山多礦，鑄造業極其發達，按理說應該發展成一方豪雄。
奈何正是因為國內多山地勢復雜，導致涼國境內軍閥割據還各個易守難攻。這些軍閥早就成了涼國的毒瘤，不停給涼國放血。
正是因為此般環境，大涼山方才成了一個事實上的三不管地帶。
周國和涼國都沒心思管，兩國更沒能力從大涼山侵入另一國，干脆連邊境駐軍都給省了……
暄水城也才有兩個小幫派的生存空間。
書歸正題。
且聽月雅繼續道。
“黑城寨背后的主子，乃是涼國鐵山城，鐵山城多礦且鐵匠眾多，最擅鑄造弓弩與甲胄。”
“奈何鐵山城周圍耕地不多，其他產業也不發達，因此日常所需極其依賴外貿。”
“最近十幾年鐵山城與涼國皇室起了一些齷齪，與國內的貿易被封鎖，不得已只能把目光放在了大涼山，以及大涼山背后的周國。”
“如此，黑城寨就出現在了這大涼山中。”
說白了，黑城寨就是鐵山城的白手套，名義上是匪徒，實際是鐵山城的人，為鐵山城做事。
做何事？
便是賣弩甲，換錢糧這事兒。
“十幾年前，宋老三只是個暄水城中的少年獵戶，一日入山卻遇了貴人。”
“正是那黑城寨大當家，米濤。”
“聽說宋老三機緣巧合的救了米濤一命，兩人便結下了一定的交情。”
“米濤想讓宋老三加入黑城寨，宋老三卻顧及家中幼妹，不愿離開暄水城。”
“本來事情應該到此為止，但后來宋老三入了三相幫，三相幫又跟黑城寨搭上了關系。這一來二去的，宋老三就成了三相幫與黑城寨的接頭人，主要負責的，即是你們三相幫弩甲走私中，買的這個環節。”
“可以這么說，三相幫能把住這條走私線這么多年，跟宋老三確實有一點點關系。”
陸銘聽罷陷入了沉思。
“一點點關系？”
“嗯。”月雅輕輕點頭：“只是一點點，不多，但也不是什么用都沒有。畢竟，米濤在外做事，是有一定的自主權的，但他畢竟只是個下人。”
陸銘忽地皺起了眉頭。
“下人？”
月雅反問道：“一個土匪頭子，不是下人，難道他還是什么大人不成？”
陸銘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了。
黑城寨寨主米濤，下人一個。
那跟他們對接的三相幫又算什么？陸堯又算什么？自己又算什么？
月雅看了眼眉宇間有些難看的陸銘，又看了眼陸銘手上的金票，若有所指道。
“走私軍械這買賣，有靠山了那是金礦，沒靠山了那就是斷頭臺。周國再怎么腐朽糜爛，幾萬甲士幾個上品武者也總是湊得出來的，而且他們也不瞎。”
陸銘的眉頭慢慢舒展，思考片刻，卻是已經理解了玉羅剎的所思所想。
“這條弩甲走私線，是三相幫的命脈。”
月雅點頭：“沒錯，命脈之說毫不過分。”
“所以宋老三很重要。”
“不算多重要，但肯定有用處，至少在出價大致相同的情況下，宋老三確實能影響米濤的傾向。”
“這用處看上去可不小了。”
月雅聳了聳肩：“看上去是不小。”
兩人都故意加重了“看上去”三個字的語氣。
看著陷入了沉思的陸銘，月雅再道。
“您的這第一個問題，我這邊已經給出全部答案了。”
“但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我們雨殺樓愿意再無償贈送您一條情報。”
陸銘神色一正：“什么情報？”
“明天凌晨，寅時，城外山廟。”
“正是一月一度的，宋老三與黑城寨接頭的日子。”
說完，月雅微微一笑：“這消息知道的人其實也不少。而現在，陸幫主新死，宋老三好像也一天沒露面了。”
“三相幫這買賣，也該有變數了。”
“所以今晚那廟中，大概會很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