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幫主。”
“見過少幫主。”
“少幫主這是要走了?不多待會兒?”
比起陸壓陸聽父子二人的灰頭土臉,陸銘離開時的排場卻要大很多。
沿途中,原本對陸銘視而不見的幫眾們,紛紛主動與陸銘打招呼,而陸銘也笑著回應著,仿佛他不是個二世祖,而是幫中某位德高望重之人……
直到與英伯登上了馬車,車夫開動馬車,陸銘方才慢慢收斂了臉上的假笑。
他忽然看向英伯,道:“英伯是否覺得,我有些太高調了?”
英伯微微一愣,還是實話實說道:“確實有些高調了……”
說完,又看了眼端坐在車廂中的陸銘,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柔和。
“少爺您辛苦了……”
“辛苦什么?”
“您辛苦藏拙,又在這關鍵時刻一鳴驚人,如此看來,少爺您端是胸有溝壑志存高遠……”
“噗嗤。”英伯這不貼切的馬屁,可把陸銘給逗笑了。
他擺了擺手。
“沒什么藏拙不藏拙的……以前的我,那是真的蠢,也是真的傻。”
說完,陸銘忽地冷哼一聲:“不過現在局勢如此,再繼續當蠢貨與傻子,恐怕就得被人吃的渣滓都不剩了。”
這也是陸銘今日,暴露九品實力的本意!
他必須得高調。
高調到吸引來部分幫眾的目光!
唯有如此,才能杜絕幫會內敵對者的暗箭。
試想,一個啥也不是的二世祖死了。
和一個十六歲九品的小天才,兼幫主遺孤死了,這概念能一樣么?
哪怕能讓某些人忌憚一二,下手時稍稍軟上一分,這也是極好的。
陸銘可是深知,有些時候裝孫子有好處,但有些時候,你不得不硬氣起來,連半步都不能退。
因為后面,那是無底深淵。
正值車夫聲音響起。
“少爺,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陸銘卻是早有打算。
“黑市。”
黑市兩字落下,英伯微微一愣。
“去黑市作甚?”
陸銘笑著拍了拍錦布包裹:“花錢。”
“不過若是英伯您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咱們就能少花點錢。”
英伯:“什么問題?”
陸銘神色一正:“陸壓為什么要殺我?”
“除了陸壓,幫中還有誰想要我死?”
嚴格來講,陸銘問的是兩個問題。
但這個無關緊要了。
微微瞇眼,回想著剛才與陸壓對視時的場面。
陸壓那深邃的眼中,閃爍著刺骨冰冷的殺意——甚至都不加掩飾!
這讓陸銘意識到一件事情……
雙方的恩怨,遠非小輩沖突那么簡單。
車輛向城區邊緣行去,車中英伯開了口:“為了幫主大位?陸壓一直對幫主大位有野心……可能正因為如此,少爺您才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吧。”
“這不對。”陸銘干脆開口反駁了英伯的理論。
“我對幫主大位,沒有任何威脅可言。”
陸堯死了,曾經的陸銘還是個廢物。
陸銘從法理上講,確實有繼承幫主大位的資格……但陸堯都死了,為了自己與幫會的利益,又有誰會把陸銘推上幫主大位?
誰能?
誰敢?
誰想?
答案是沒人……
身體原主那個廢物,就不可能成為三相幫的第二任幫主,他就不可能得到任何正常人的支持!
這無關道義,只是最基礎的底層江湖求存法則!
——狼群,只會追隨最強壯的頭狼,而非是老狼王孱弱的子嗣!
英伯不善分析,此刻也只能沉默,反而是陸銘不停的自言自語。
“沒人有任何必要,為了幫主大位而對我動殺心。”
“正相反,讓我活著,好好待我,更能收買人心,體現道義。”
“所以有志于幫主之位的人,非但不會殺我,反而會好好的養著我,供著我……但事實卻與這個邏輯完全相反!”
玉羅剎把他賣了!
陸壓也要殺他!
羽清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但顯然也沒站在陸銘這一邊。
三相幫三個堂主,兩個要陸銘去死。
這不合理。
陸銘忽地再開口:“英伯,宋老三這個人你知道么?”
英伯茫然搖頭:“老奴不知。”
“嗯……”
陸銘長吟一聲,也不再開口詢問了。
只是雙手環抱,不停用手指敲擊著手肘。
直到馬車駛進了一條狹窄的巷道,陸銘忽然再道。
“英伯,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英伯剎那間沉默了下來。
良久后,他才搖了搖頭:“不知。”
“老爺死去當晚,陸壓比老奴更快趕到現場,他說老爺死于心臟惡疾,老奴隱約一觀,從老爺的面色上看似乎確實如此……”
“再之后,陸壓便把老爺的尸體帶走了。”
“不是中毒?”
“似乎不是。”
“也沒有打斗聲?”
“沒有……”
“那么這暄水城中,有能無聲無息致我爹于死地,且死相為心臟惡疾的大高手么?”
“絕無。”
陸銘忽地閉上了眼。
“這樣啊……”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陰影。
而黑市,便是一座城市中的陰影。
暄水城黑市位于靠近南城墻的一條貧困街道上,隸屬于三相幫,由天字堂負責管理——走私與黑市,當屬絕配。
馬車停在黑市入口前,陸銘和英伯走下馬車,兩人在臉上掛了塊黑布,便如此大搖大擺的向黑市中走去。
來到某個民宅前敲響了門,門上小門開啟,露出一雙賊亮的眼睛。
此人上下打量了陸銘與英伯一番,后甕聲道:“一兩銀子。”
英伯遞上銀子,宅門就此開啟,漫步走入宅中,很快,在某一屋內,一條地道映入二人眼簾。
——黑市,便開在這街道的地下。
如同陰溝中的老鼠,上不得臺面。
陸銘對黑市其實不算陌生,二世祖喜歡找刺激,而黑市中刺激的東西確實不少,再加上這里乃是玉羅剎的地盤,出了事也有人幫忙兜著。
總之,陸銘來過這里不少次了。
只不過之前乃是光明正大的來,而這一次,卻要黑布蒙面,低調行事。
帶著英伯走入黑市。
隨著視野漸漸開闊,很快,一條還算寬敞兼且燈火通明的地下街便映入眼簾。
人,不少。
攤位也不少。
大部分人都藏頭遮面,這也是黑市的潛規矩。
一邊看一邊走,陸銘的速度卻很快——他目標明確,很快便來到了黑市深處的某間石屋前。
看著石屋門扉上掛著的雨殺樓三個大字,陸銘微微頷首。
“就讓我看看,你這大名鼎鼎的雨殺樓,到底有何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