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團結就是力量，當一群人的訴求非常一致的時候，效率就會突然升高。具體表現為總參謀部只用了兩天半，就把初步作戰計劃呈送進宮。
在這兩天半的時間里，各部為了節省時間，專門派人到總參謀部全天聽用。有什么需求、想要什么數據，不用再派人去各部打聽了，直接問。
連通政司的兩位主官也來了個輪流值班，吃住都在衙門里，每人盯六個時辰，確保作戰計劃能在第一時間送到皇帝手里，美其名曰兵貴神速！
更絕的還要數日月銀行，奧雅妮年紀大了精力不夠，只能坐鎮總部居中調度。但古蘭丹姆年輕精力足，每天四更天就拿著腰牌入宮了。
皇帝沒起床不礙事，她就在養心殿的側殿里等著，非要把具體什么地方有油田、什么地方適合建造煉油廠的事情定下來。直到皇帝要就寢了才會出宮，第二天依舊。
還有就是根據各官員的投資額度估算總值，皇帝不允許私人開采油田，所以還得像延安府的油田和煉油廠一樣成為皇家產業。只是皇帝所占股份太低，剩余的由官員們認購一部分，再向社會發賣一部分。
“主意是陛下出的、章程是陛下定的，到頭來只入半成股份是不是太少了？他們拿的越多，良心掉的越快，不該如此袒護！”
古蘭丹姆對這種經營模式沒意見，如果皇帝不插手反倒更容易出紕漏。可是她對皇帝的人性有些看不懂，這也太圣人了吧，費心費力的折騰了半天，結果才占半成股份。
要是作戰失利或者沒找到那么多石油，最終的黑鍋也得背一部分，投入和產出明顯不成比例，反倒是啥也沒干只點頭的官員和民間投資者占了大便宜。
“不圖利誰會早起呢？如果不是為了規范監督，朕連半成也不想要。整個國家都是朕的，些許油井和煉油廠不足掛齒。”洪濤回答得很平靜，確實有種無欲無求的圣人趨勢。
“你若信了，日月銀行未來堪憂！”
當對皇帝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古蘭丹姆出宮回到銀行總部，把當日所見所聞一一講述后。奧雅妮放下手里的筆，摘下老花鏡，滿眼全是絕望和憐惜。
自己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接班人，本以為能長江后浪推前浪，沒想到還是栽在了那個男人手里，栽得還這么徹底。
“……就算陛下是在沽名釣譽、收買人心，能把大部分股份分配到民間也值得欽佩！”古蘭丹姆并不服氣，投資開發油田和煉油廠的所有賬目都是自己經手的，皇帝無論如何也做不了假。
“這兩筆貸款是你批的吧？”面對氣鼓鼓的徒弟，奧雅妮淡淡一笑，從抽屜里拿出兩份貸款合同。
“沒錯，有問題嗎？”
古蘭丹姆只是簡略的翻了翻，就認定了其出處。但并不覺得有問題，都是申請去科倫坡城購買山林的，雖然看不出有什么大收益，可人家是以實物抵押的方式貸款，無論經營得好壞最終日月銀行都不會虧。
“錫蘭島的木材種類海軍早就詳細調查過，確實有不少可用之材。但合同中購買的山林屬于最不值錢也最沒用的地塊，既沒有珍貴樹種也不是造船所需。
你來猜猜誰會跑那么遠，買這么多根本不稀缺的山林，又能做什么用呢？確實，這兩筆貸款對日月銀行來講毫無風險，可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現象，碰到反常之舉最好能多動動腦子。”
合同肯定是沒問題的，如果在這方面古蘭丹姆都搞不定，那就別指望接班繼任了，首先皇帝那一關就過不去。可奧雅妮不想自己的繼任者只具備普通能力，還希望她看得更遠更深。
“……他們倆都拿著朱董事長的名帖，又有實物抵押，我就沒深究。”此時古蘭丹姆終于有點感悟了，可思來想去還是搞不明白奧雅妮為何要追究。
“朱雀乃陛下心腹，掌管著雪花糖業，在嶺南、安南和呂宋人脈極廣。他若想購買山林，根本用不著舍近求遠。這就是陛下的狡猾之處，既保住了名聲又賺到了真金白銀，只有你這樣沒吃過虧的人才會被蒙騙。”
奧雅妮并沒有具體解釋兩筆貸款為何蹊蹺，而是把朱雀拿出來一頓抖摟，最終板子還是落到了皇帝頭上，言語間很不恭敬。
“陛下為何要去科倫坡城購買山林？”古蘭丹姆做為皇帝的學生，真聽不得有人在背后詆毀老師，即便面對養母般的奧雅妮臉色也有所不悅。
“造木桶！你的陛下要在科倫坡城建廠造木桶，然后賣給油井和煉油廠裝油料。也虧他想得出來，別人為了采油煉油爭得頭破血流，他則在一邊不聲不響的賣油桶。
送回大明的油料越多，用的木桶也越多，他賺得就越多。而且這筆買賣除了他之外別人還搶不得，便宜的山林都被提前買下了，距離產油地又最近，無論誰想邯鄲學步在成本上都無法再低了。”
講起皇帝的所作所為時，奧雅妮的表情幾乎就是咬牙切齒。倒不是她對皇帝有什么私人恩怨，而是氣自己為什么沒想起這門投資少、見效快、還旱澇保豐收的好生意。三個字，挫敗感。
“……若是有人在大城國、柬埔寨等地制造木桶販賣，成本應該比科倫坡城更低。運送油料的船只需中途停靠一次，應該也不太麻煩。”
見到頂頭上司兼師傅的表情，古蘭丹姆心里已經信了八成。但出于對皇帝的一貫崇敬，必須還得再維護一二。只要找到其中的邏輯漏洞，這口黑鍋就不能扣上了。
“要不說你還是太年輕，沒見過什么叫厚顏無恥呢。等著看吧，只要油井和煉油廠建好，不等出成品，你的陛下就會頒布法令規范運輸規則，名字都起好了，叫做危險品運輸標準。
到時候只有他家工廠生產出來的木桶符合標準，沒有人能與之競爭。一旦簽訂了長期供貨合同，只要不出現太大差距，誰又會想著更換。
其它工廠即便有能力按照標準制造木桶，也會因為沒有客戶和訂貨數量不足望而卻步。然后他就能獨霸木桶供應商很多年，只要油井還有油、煉油廠不熄火，永遠都需要大量木桶。”
看著還有點不服氣的古蘭丹姆，奧雅妮更生氣了。若不是皇后無意中說走了嘴，這件事還就真沒人能提前發現。即便自己知道了，也只能與丈夫和古蘭丹姆私下里說說，半點不敢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