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之變
翊坤宮之變
差不多就在沙赫薩菲躊躇滿志等著阿巴斯港的伊瑪目回信時,在霍爾木茲港東南三千多公里外正上演著一幕極不對等的戰斗。
科倫坡城以北5公里,凱勒尼河北岸有座小港口和一片被木頭圍墻圈起來的房屋,這里就是大明帝國在錫蘭島上租用的補給港。
平日里小港口只為路過的海軍艦船提供部分飲水、蔬菜和水果補給,規模不大。而且按照當初與康提王國的約定,守軍不能超過200人。
此時正有成千上萬光著上身、穿著裙子的男人,口中高聲叫喊,舉著各式各樣的兵器,沖向木頭圍墻,搭起人梯手腳并用向內攀爬。
這些人正是康提王國的軍隊,暫且叫做軍隊吧。當地人沒有軍服的概念,拿起武器就是兵,放下武器就是民,頂多在胳膊和臉上畫些線條,用來區分彼此身份。
在17世紀的錫蘭島上存在著兩個國家,北方的賈夫納王國和南方的康提王國。
賈夫納王國的組成主體是泰米爾人,都城在賈夫納,位于錫蘭島最北端,是座海港城市。康提王國的組成主體是僧伽羅人,都城在桑格特格勒,位于中部山區。
早在16世紀末,賈夫納城就被葡萄牙人攻陷了。國王被殺,王子扶上王位成為傀儡。而整個錫蘭島上的泰米爾族群比較善于航海,大多在沿海地區活動,一旦海上無法占據上風,很難依靠地理環境進行長時間抵抗。
而僧伽羅人最早是從印度半島北方遷徙而來的雅利安人后裔,既沒丟掉老祖宗的游牧技能,還掌握了農耕民族的本事。錫蘭島中部的群山,就是他們的天然堡壘。
葡萄牙入侵者船堅炮利,還有火槍相助,在戰斗力上比較原始的僧伽羅人根本無法抗衡。但是進入群山密林之后,火器的威力被大大抵消了,而人數優勢則逐漸展現了出來,說到底還是葡萄牙人太少。
就這樣葡萄牙人占據了沿海的港口城市和部分平原,康提王國則守著中部和南部群山,兩邊打了幾十年互有勝負。最終的結果就是一個進不了山,一個靠不了海,僵持下來了。
“怪不得這么多人打了這么多年還對付不了葡萄牙的幾百守軍,太缺乏軍事訓練了!”
帝國海軍陸戰都司都指揮使游不快站在秦級戰艦的甲板上,舉著望遠鏡向基地張望。康提士兵的表現讓他興趣寥寥,也對今后的暗中援助計劃不太有信心。
先不說能不能正常使用、保養帝國生產的鋼板弩,光是訓練基本軍事技能,沒個一年半載就出不了成績。
底子太差了,沖鋒的時候擠成團,哪兒人多往哪兒跑。也就是負責守衛這里的天權衛百戶提前接到命令,早早把人和裝備都撤到了碼頭。那邊一沖鋒,這邊就朝天放槍,然后趕緊上船溜之大吉。
如果留下一二百人,再配上幾門野戰炮,這幾千康提士兵人人都悍不畏死也攻不下這座連正經永固工事都沒有的小港口,跑慢點的話回不去幾個。
“都司不用擔心,只要能給他們提供有殺傷力的遠程武器,城里的葡萄牙人就該頭疼了。那些仆從兵大多也都是僧伽羅人和泰米爾人,經常玩戰場反水。
葡萄牙人別出城,前腳剛邁出城門,肯定有人通風報信,稍微走遠點就得挨黑箭。參謀部做過統計,估算泰米爾人和僧伽羅人加起來能有一百多萬。用一百條命換一條命,葡萄牙人也換不起,頂多兩年就得拍拍屁股跑路。”
天權衛的駐所雖然不在科倫坡,但指揮使高烈還是跟著印度洋艦隊來了。他對這里的情況比較了解,對頂頭上司的評價提出了不同見解。
“兩年?別想了,半年都不會有。參謀部接到的命令是以科倫坡城為基礎,在年內完成新海軍基地的規劃。算起來陸戰都司頂多有三個月時間可用,在雨季到來之前必須把科倫坡城拿下來。”
被部下指正了,游不動沒有惱怒,衛指揮官如果不了解本衛駐地的情況那才真該生氣。但在他的位置上考慮的內容又與下一級指揮官不同,更多要琢磨大局。
“三個月?不可能,靠他們根本不可能!除非……都司,我有個辦法保證好用。讓咱們的兵光著膀子穿上裙子,再把臉上多畫點墨彩,上陣之后不許說話。只要把葡萄牙人全殲,就沒人能認出來了!”
現在高烈終于知道海軍參謀部為什么下達如此弱智的命令了,原來是想干壞事但又不能讓人知道。可這并不是命令太弱智的借口,想不讓葡萄牙知道科倫坡港是大明海軍攻占的辦法還有很多,比如化妝成康提王國士兵。
“……高烈,我發現你越來越聰明了!”
游不動撇了一眼岸邊的火光,這座基地算是完蛋了。但愿那群傻乎乎的康提士兵沒忘了把倉庫里的武器和炸藥拿走,否則這場戲就白演了,這座港口也就白燒了。
“那是,當年在御馬監勇士營里選人去海軍我是第一批。您琢磨啊,笨蛋能入選嗎?”被頂頭上司當面稱贊,就算沒有書面文件起不到任何作用,高烈也有點洋洋得意。
他是第一批的老海軍,1612年就加入了,論年齡和資歷比游不動和絕大多數海軍將領都高。之所以至今還沒升上高位,自認為是學歷問題,并不是智商。
“要我說啊,當初誰選了你誰的智商也有問題!”聽到高烈又在擺老資格,游不動忍不住要譏諷幾句。
“……是萬歲爺親自選的!你要是能在今年的評定上給天權衛優等,我就當沒聽見。”高烈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在這里等著呢,當下露出了得意的獰笑。
“少來這套,就算萬歲爺知道了也不會因此處罰我,反倒是會好好修理你。”可是游不動還真能沉住氣,一點不帶服軟的。
“憑什么!?”
“就憑你出的餿主意!還化妝,你當參謀部里都是傻子啊,這么簡單的辦法還想不出來。動動你那顆實心腦袋,康提王國幾十年都沒打下來的堅城,突然之間被攻陷了,守軍還被全殲,如果你是果阿總督會相信嗎?
此戰必須讓康提士兵來打,拿著冷兵器攻城。還得讓葡萄牙守軍有時間上船逃走,把看到的一切告訴果阿總督,這才算完美。
到時候葡萄牙人無論怎么懷疑也只能認命,現實就是康提士兵先偷襲了咱們的軍港,然后拿著搶來的火藥炸開城墻。
這時候我們還要埋怨葡萄牙人,當初向康提王國租用這塊土地建港時他們可沒少找麻煩,最終協商決定駐守士兵不許超過200人。
結果出事了吧,但凡能多駐些守軍港口也不至于讓人偷襲,保住了港口火藥不會丟,沒有火藥康提士兵拿什么炸開城墻?你看,責任最終還是葡萄牙人的,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為什么不怕屬下去皇帝面前告狀呢,因為游不動推翻了他之前的提議,還將其列入了腦殘范疇。如果高烈不能自圓其說,那腦殘的名號就坐實了,還有啥臉去告黑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