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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1 草原和大海


更新時間:2024年11月22日  作者:第十個名字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第十個名字 | 不明不清 


“賽特爾,不要信口開河!艦隊很快進入錨地了,你去安排下警戒!”但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被打斷了,聲音來自皇帝左手側后方。

“他不是漢人?”洪濤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在插嘴,印度洋艦隊都指揮使姐濟。不管當了多大官、年長了多少歲、從事什么職業,太監中氣不足的特色嗓音總是難以完全掩飾。

“回萬歲爺,此人是科爾沁侯的弟弟,二十二年(1626)入的海軍預備役,二十四年正式分配到印度洋艦隊,現在是千戶艦長。”

曾經的蹴鞠隊小太監,現在也是年近四十的中年大叔了。但除了沒有胡須、聲音略尖之外,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也很難把這位皮膚黝黑、肌肉線條明顯、威風凜凜的海軍高級軍官與太監聯系到一起。

“哦……他哥哥曾經上表提過此事,朕還賜了枚金表,鼓勵其努力訓練,保家衛國。他這些年表現如何?有沒有頂著侯爵的名頭在軍中招搖?”

聽了姐濟的介紹,洪濤終于想起剛剛的軍官是誰了,內蒙古科爾沁部奧巴大臺吉的次子,孛兒只斤.賽特爾。

奧巴是大前年突然無疾而終的,但這個見風使舵的高手在死之前兩年就把三個兒子都安排好了。

長子巴達扎肯定要繼承科爾沁侯的爵位,次子和三子沒有爵位也沒有領地,想進入仕途只能上新學或者走科舉,要不就去做生意當個富家翁。

但奧巴的選擇是從軍,老早就把三個兒子送到了歸化城入新學。等次子和三子年滿十五歲馬上報名參加預備役,爭取能通過考核正式服役。

俗話怎么說的來著?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設計的挺完美,可執行過程中出了點意外。次子賽特爾沒有去陸軍預備役報名,而是跟著同學偷偷去了海軍預備役,還被錄取了。

年輕人叛逆、逆反并不是后世才有的,在古代也一樣。賽特爾如果老老實實待在部落里,即便有青春期逆反的舉動也不會太出格,始終要受到父親的約束。

可是到了歸化城的新學里就不一樣了,原本就青春躁動的心,再碰上同樣也躁動的一群心,膽量瞬間就能增加幾十倍。

對于一個從小生長于草原的孩子來講大海太遠了,而乘坐大帆船在海上作戰就更遠了。但賽特爾和他的同學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海軍的消息,然后對未知產生了強烈向往,非常想走出草原去大海上嘗試一番。

結果就是差點把奧巴大臺吉氣死,或者叫心疼死。他雖然也沒當過海軍,卻比孩子知道的更多。與陸軍比較起來,海軍的死亡危險要高很多倍。

也就是說在陸軍中服役,雖然任務比較多,受傷的風險更高,但死亡的概率卻比較低。只要不是被當場打死或者受了特別重的傷,基本都有救。

可海軍就不一樣了,不光要面對人類敵人還得克服諸多自然因素。做得再好、想的再周到,趕上一次風暴就可能船毀人亡,大概率無人生還。

但不管怎么生氣、擔心,現在想改變也晚了。按照大明律和軍法規定,只要加入了兵役任何人都無權干涉。

別說只是個科爾沁侯爵,皇帝的親弟弟去服役,那么多皇族也沒一個人敢去說三道四,更不可能玩掉包那套把戲。

奧巴大臺吉只能眼睜睜看著次子通過預備役選拔,正式加入海軍現役,然后跟隨艦隊遠赴萬里之外,幾年都見不到一面。

“是個好軍人,勇氣、學識、經驗、性格都很適合海軍。他常常把大海比喻成草原,帆船就是戰馬,并以此為依據創建出兩套海上交戰的戰術。

經過參謀部推演證明的確有用,這才破格讓其從武裝貨船升到漢級戰艦當艦長。不過其過于膽大妄為,曾在遠洋航行時為了躲避風暴抗命不遵,率領座艦脫離艦隊,為此被降了兩級勛銜。”

對于這位官二代屬下的表現,姐濟的評價比較全面且中立,既有正面肯定也有負面微詞。

“為什么沒有按照軍規免職受審?”

但這話讓洪濤聽得有些皺眉,服從命令是軍人的第一要務,本領再大,如果不遵守命令也是禍害。可賽特爾只被降了兩級勛銜,這明顯不太符合軍規。

“呃……事后證明是艦隊指揮官判斷有誤,已經做了處理,被降職去指揮武裝商船。如果賽特爾當時能再沉穩些,先去說服艦隊參謀,按照規定改變錯誤命令,不光不會降勛還會受到嘉獎。”

說起這件事,姐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海軍成立了二十多年,艦長和艦隊司令鬧矛盾的情況本就不多,直接分道揚鑣的更是絕無僅有。

最麻煩的是艦長違抗命令還有功,只是由于沒有按照規則走流程才受處罰。而這件事正好發生在他任職期間,當初為了秉公執法可沒少和海軍參謀部打嘴架。

“放屁!如果有時間去說服艦隊參謀,再開會研究研究,也就不用冒著抗命受審的風險帶領座艦脫離艦隊了!

你是老海軍了,此時還能說出這種話令朕很失望。做為軍官,如果連士兵的性命都不敢保護,只想著自己會不會丟官受罰和升官發財,那用不了多長時間,這支軍隊就會退變成大明邊軍的樣子。

把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寫成奏本,連同海軍參謀部的案卷一起送到總參謀部去。艦隊參謀更應該受罰,他們是干什么吃的,在有人提出問題之后做沒做過仔細分析?”

聽到這里,洪濤已經大致上明白當時的場景了。然后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舵臺上,把罩著航海羅盤的玻璃都給拍碎了。不顧手掌被玻璃片劃傷的疼痛,一把揪住姐濟的脖領子,像提小雞子似的提到身前,臉對著臉就是一頓狂噴。

“陛下息怒……萬歲爺息怒……快來人,拿急救包!護駕……!”

這下本來秩序井然的甲板上頓時全都呆若木雞,正舉著望遠鏡眺望巴達維亞城的眾大臣們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看到皇帝兇惡的表情和滿手鮮血,習慣性的雙腿一軟跪了一大片。

正在甲板上準備落錨的水手和軍官們更不知道原委,見到這么多大官全跪了也都跟著下了跪。但由于沒從小學過這套禮儀,姿勢很不準確,人都跪了還抬著頭互相用眼神和嘴型打聽呢。

緊接著就是王承恩號喪般的凄厲叫聲,他和平頭哥是唯二沒有下跪的,如餓狼一般撲向姐濟。哦對,姐濟也沒跪,但不是不想跪,而是脖領子被皇帝揪著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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