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不大,卻是有一張供桌,供桌之上正擺放著一座大概有一尺高的神像,神像則是頭生獨角,赤發紅瞳,怒目圓睜,雙腳如鷹爪,手持雙錘做撲擊狀的怪異模樣,正是被杜家夫婦請回供奉多年的鎮宅神。
杜五夫婦二人取出香燭,將之點燃恭恭敬敬的沖著眼前的鎮宅神拜了拜,然后又祈禱了一番。
伴隨著夫婦二人的禱告,神像散發出常人難以察覺的神光將整個杜家宅院籠罩其中。
這鎮宅神光極其微弱,除了一些力量極其微弱的不入流的邪祟之物,但凡稍稍有點力量的神魔邪祟之類都能夠破開這神光,畢竟只靠著一家一戶的香火供奉,便是再如何的虔誠,神像所得香火愿力也是極其稀少微薄的,能夠發出庇護的神光已經是不錯了。
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供奉鎮宅神像就沒有用了,恰恰相反,但凡是有神魔邪祟主動破開鎮宅神光,那么鎮宅神會第一時間顯化反撲,縱使不敵,神像崩滅之時也會引發異象,引來修行之人誅殺那些神魔邪祟。
當然如果所供奉的神像蘊藏的香火愿力極盛的話,別說是鎮宅保家了,甚至可以輕松反殺膽敢前來侵擾的神魔邪祟之物。
就如一些人丁繁茂,傳承久遠一些的家族,經年累月,在眾多族人焚香供奉之下,其族中所供奉的列祖列宗的神像又或者是家族代代傳承下來的保護神神像所蘊含的香火數量之多極為驚人。
遇到這樣的家族所供奉的神像,一旦威力全開,神像顯化,便是如魏陽、張衍那般的第二境、乃至第三境的修行者也不敢小覷。
那些天地之間所誕生的神魔邪祟之物,久而久之修行者按照其所能施展的力量以及造成的破壞力劃分為毀村級、絕鎮級、摧城級、滅府級、破州級、覆國級等各個等級,而其相對應的則是修行者的第一境、第二境、第三境、第四境、第五境、第六鏡等。
也就是說如魏陽這般的第二境修行之人,完全可以匹敵一尊能夠輕易覆滅一個數千人城鎮的神魔邪祟之物。
如杜氏夫婦所供奉的鎮宅神,香火愿力稀薄無比,也就是能夠勉強對抗那些不入流的邪祟之物,起到保護一家一宅之用,然而其更多的時候則是做為示警之用。
這邊杜氏夫婦焚香祈求鎮宅神保佑不提,卻說黃淮離了杜家食肆,天色已然是黯淡了下來。
相比白日里的熱鬧景象,這會兒街道之上的行人卻是在以極快的速度減少著,起初的時候黃淮還沒有太過在意,不過沒有多久他便察覺到了這點。
尤其是眼見在短短的時間內街上便已經是難見幾道身影的時候,黃淮心中一緊當即便順著街道快步前行,與此同時一只手已經是握緊了藏在袖口內的匕首。
一陣夜風拂過,卷起地上的塵埃以及落葉,打著旋,令這夜幕平添了幾分陰冷涼意。
一條條的小路或者巷子聯通長街,就如黃淮一般,街上殘存的那些人絕大多數也都是疾步趕路,似乎是要盡快趕回家中。
一處幽暗無人的破落院子內,雜草叢生,半開的窗欞早已經腐朽就那么斜掛在窗戶處,顯然是一處荒廢的小院。
院子當中一座石質的神像崩塌了大半,身子殘破不堪,因為上身殘破的緣故,已經是看不出神像的本來面目,一座香爐傾倒于地,銹跡斑斑,觀此情形,可以想象得出昔日這神像必然是此間主人家所供奉的鎮宅神像。
嘩啦一聲,原本破敗荒涼寂靜的院子之中忽然傳出異響,若是有人查看的話便會發現一道黑影正自院子角落里的一座枯井之中攀爬而出。
一張猙獰鬼面猛然抬起,膽小之人見此情形怕是要嚇的昏過去。
很快這黑影便出了枯井,這黑影明顯是一尊邪神,生有獠牙鬼面,渾身赤紅,手握鋼叉,一條長長的尾巴宛如鋼鞭一般。
下一刻這極為駭人的邪神竟憑空化作一尊一尺高的神像,不知用什么木料雕琢而成的神像同方才那邪神的模樣一般無二,只不過一者是神像,一者是血肉化的神靈之軀。
“不錯,不錯,再有百來個生人做為血食的話,我這赤身鬼面夜叉神便可凝真靈,鑄神軀,封神成功了!介時赤身鬼面夜叉神的能力也將能為我所用!更可助我修行……”
不知什么時候,一道身影卻是出現在院子當中,如捧著什么珍寶一般將赤身鬼面夜叉神像捧在手中。
周身籠罩在袍子之中的何源心念一動便將赤身鬼面夜叉神像收入體內,供奉于識海第一神庭之中。
神像歸于神庭,何源心神內斂于神庭之內,便覺一道道神之本源氣息自神像彌散開來,由精神力構筑而成的第一神庭輕而易舉的便將這氣息吸收,那種精神力暴漲,修為大進的感覺讓其忍不住沉浸其中,迷戀無比。
良久何源徹底消化吸收了來自于神像的反哺,感受著自身修為的變化,不禁幽幽嘆道:“想我苦修數載,凝練神魂,壯大精氣神,也不過是勉強于識海開辟第一神庭,又耗盡資財方才請來赤身鬼面夜叉神像供奉于神庭之內,以香火愿力、乃至拖累自身修行,以自身精神力孕育,耗費數年之功也不過令神像孕養出六七分神性,竟不抵一村百余生靈血肉靈魂精髓之神效。”
漸漸的何源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充斥著幾分冷漠以及癲狂“都說人類乃萬物之靈長、無論是血肉還是靈魂皆是天生地養的大補之物,果然以生人血肉靈魂為血食供奉尊神才是我輩修行之堂皇正道啊!”
自前番屠了牛家村,選擇以生人血肉靈魂為血食修行,何源積聚于內心的惶恐、不安、自責、興奮等復雜的情緒在其消化所得,實力暴漲之下,瞬間煙消云散。
吐出一口濁氣,一身黑袍何源身影倏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