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奈奈滴,早干什么去了?!”
看田萌這一臉后悔的樣子,李景霖撇了撇嘴。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內心倒是十分想噴出來這一句。
但不行。
不然呢?
你李景霖這么大的一坨,還跟人家小姑娘上綱上線的置氣?
“去吧!”
李景霖嘆了口氣。
果然。
理解是很難理解的,嘴巴也是堵不上的,這種頭皮發麻的事情存在于許許多多的工作之中。
一時口嗨一時爽,被聽到了.那就火葬場。
“沒事了,這都過去了。”
“沒事,這事兒很常見,沒了她田萌,還有王萌李萌.”
壓力來到了老爹這邊。
“唉,疏于管教,這都是我的問題。”
“田所?是您!您好您好。”
李景霖搖搖頭,讓高明別再繼續深究。
田毅收拾好東西,便從研究所直奔歌舞團。
“李總監,您好。”
爆發一通后,電話里的聲音丟下一句“最近給我老實一點,管住嘴!”后,便匆匆掛斷。
但也不敢怠慢,與田毅握了握手。
之前還是太過順風順水了。
“很抱歉,李總監,小女給您添麻煩了.”
闖了禍后,便趕緊給家里打了電話。
說高明不慌那是假的。
也不敢怠慢。
電話里的聲音短暫的沉默了下來,但很快便是山崩地裂的洪水海嘯。
就自己手捏的這些工作又有哪一種是真的簡單呢?
離開李景霖后,田萌渾身有些發抖。
該說不說,確實怕。
但這畢竟也是上級大哥,真要怒了,那可不是怒了一下就完事的。
但群眾工作關鍵還是在于疏導。
出點問題是很正常的。
說明白了前因后果后。
來到歌舞團后,便趕緊給高明打了一個電話,來見李景霖。
別看李景霖一副隨和的樣子,各項溝通上也都十分順暢,看起來沒啥壓迫力。
田萌雖然有些被驕縱慣了,年紀也不大,但也不是傻子。
李景霖揮了揮手,也不愿意多提。
任何關鍵項目,任何正常一點的單位,其實都很討厭刺頭的。
看到田毅居然這么快便來了,而且是親自到場,李景霖確實愣了愣,很有些意外。
田毅匆忙的來到辦公室后,看到李景霖,便趕緊笑著走上前來,與李景霖握了握手。
而另一邊.
敦煌文藝研究所的田毅所長,則是開始冒冷汗了。
“這臭丫頭.”
田毅苦笑一聲,搖搖頭。
剛剛的事件,假設李景霖心情不好,不愿意解釋,就算直接因為這事兒把田萌給踢出歌舞團也不是什么難事兒。
那么多人,保不齊誰有啥特殊想法。
“這田萌”
田毅倒也不遮遮掩掩,上來便趕緊認錯。
說好聽點那叫不同意見,說不好聽的,那就是炸刺兒,那就是不服從安排。
事兒已經是這個事兒了,還能怎么辦?
畢竟是自己女兒。
一個小插曲,提多了怪煩人的。
還是那句話,李景霖真犯不上和一個小姑娘較真,解釋一遍,能理解也就算了,不計較,如果還不理解,那就直接滾蛋,也沒啥好說的。
但對眼前這位,李景霖還是十分尊重的。
對田毅的尊重,完全是基于其對敦煌文藝研究的貢獻之上的。
說起來,田毅放在世界上,那也是很有名的油畫畫家。
對敦煌文化的研究也相當深刻,在奪回敦煌文化藝術定義權的領域上,是做出了突出貢獻的,本身在藝術理論上的成就也完全不小。
在李景霖看來。
爹是爹,女兒是女兒。
田萌如果當初還嘴硬,李景霖自然不會留情,跟她爹是誰沒關系。
而面對田毅,還是會保持尊重,跟他女兒是否得罪自己沒關系。
“這小崽子真的是不消停,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
田毅看起來確實十分氣憤。
尤其是在得知田萌吐槽的話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半點不動,就敢直接扣形式主義的帽子!”
李景霖看到田毅這么氣憤,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田毅這么大反應,因為什么,李景霖自然是知道的。
這一切都源于田毅在藝術領域上的思想與認知。
在田毅看來,保護敦煌遺產,宣揚民族風格,是重中之重,但具體的操作是怎樣的呢?需要秉持著怎樣的藝術思想呢?
那便是學貫中西藝術,強調洋為中用。
而在這個過程中,是必須要詳細研究西方藝術的“形式美”的。
可華夏藝術呢?往往更注重抽象方面的“藝術美”的。
在實踐結合中,田毅一直就十分反對形式主義,洋為中用,是要用西洋藝術的精髓去表達,追逐華夏藝術的古典風格。
所以,平日里,在家中,田毅確實是會因為在藝術界與其他人爭論,而偷偷吐槽“破爛形式主義”。
田萌似乎便是因此耳濡目染而得來的一些思想。
只不過.田萌了解的并不深。
并不知道“形式美”是必要的,和“形式主義”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這便是田毅生氣的由來。
“你批評形式主義可以,但你得先明白,到底什么才是形式主義!這孩子,聽東西只聽一半,人云亦云,如何能夠獨立思考?!”
田毅很生氣。
所謂形式主義,這是一種只看事物表面,不分析其內部根本思想的一種行為與認知。
如果放在本次事件中。
李景霖不要求舞者懂,不要求舞者理解,更不注重實際的運用,卻只是強調“必須有書面報告,報告必須XX字,必須XX格式”等方面。
那才叫形式主義。
因為其違背了內容決定形式,形式要為內容服務,內容與形式結合統一的科學藝術思想。
而李景霖呢?
并未要求格式和字數,要求的是舞者讀懂,去理解,能有自己的看法,以便接下來在實際中去進行運用,這反而是一種相當科學的做法。
讓形式能夠為內容進一步的服務。
“沒事的,田所,這事兒就過去了。”
李景霖嘆了口氣。
“隨著后面排練工作的推進,她會理解的,得多給年輕人一點機會。”
“唉”
田毅也嘆了口氣。
這小姑娘,簡直是讓人感到一陣陣的心累。
但在李景霖這里.
其實真的還好。
畢竟,比田萌離譜的網友到處都是,李景霖遇到的強度更大。
這才哪到哪。
“希望能有點進步吧!”
田毅也沒多說什么。
李景霖這樣的安排,其實非常適合田萌這種年輕的藝術從業者。
完全可以在這樣的安排下,有一次極大的蛻變與進步機會。
舞劇的編舞,從來都是很自由的。
或許會依托在一個標準大框架范圍內,但仍然不是想象中那種“這一段是古典舞,就只能用古典舞的東西”這種刻板的說法。
一切仍然都是為了作品本身服務。
或許,在一段古典舞中,為了符合作品本身的內容,會加入其他舞種的元素。
這都是十分常見的。
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舞者必須要對自己表演的這一段舞蹈,這種設計的邏輯與原由,出處與實踐的把握,有一個相當深入的了解。
尤其是在這種歷史題材的作品中,更是要明白編舞師對這段舞蹈設計中,一些靈感,是否源自于一些歷史史料的考究。
田毅自然知道,一旦能夠完成這個項目,對于舞者來說,那就是巨大的進步。
“不行!我得好好教育一下那個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