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654章 節操值幾分錢?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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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節操值幾分錢?


更新時間:2024年12月17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國雖大,好戰必亡

李棲筠能說會道,善于揣摩人心,又精通典故的本事,并不是一天兩天練成的。早在他赴任安西的時候,就跟眾多丘八打過交道,均能和睦相處,并建立交情。

丘八們通常都是不太在乎那些彎彎繞繞的,彼此間經常鬧矛盾。能與丘八相處得好,李棲筠的本事是藏在水面下的,一般人看不出來。

這次李棲筠跟安守忠等人的會談非常成功,但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住在洛陽城外驛館的另外一個人,此刻正心急如焚,惶惶不可終日。

此人名叫劉忠翼,是一個在長安宮城內并不顯山露水的宦官。在高力士當權的時代,他們這樣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出頭之日。

高力士死去后,劉忠翼這樣能說會道的宦官,才逐漸嶄露頭角。雖然皇權大損,天下割據,紛爭不休。但正因為這樣,有很多危險性極大,收益又不明顯的苦差事,往往輪到這些宦官去辦。

劉忠翼就是一名專門負責去外地傳旨的宦官。

他的生活不但沒有大富大貴,甚至連大魚大肉也沒有。簡單概括便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干得比牛多,還隨時有生命危險。

當安守忠派李庭望告知劉忠翼,三日后再接旨的時候,這位跑腿經驗極為豐富的年輕宦官,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地方州縣的官員接圣旨,別管是傀儡皇帝還是實權皇帝,起碼中樞的權力不是虛的。

接旨都是麻溜的。

就算皇帝沒權,總有權臣是管事的。外派的宦官,傳達的不是皇帝的意思,而是權臣的旨意。

哪有人接旨還推三阻四的?

這種情況,很不對勁!

深夜,洛陽驛館內的某個普通廂房內,下巴上沾著胡子,偽裝成普通人的劉忠翼,依舊坐在床上紋絲不動。

腦子里思索著對策。

“安守忠為什么要等三天呢?”

劉忠翼自言自語道。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難道,他是在做什么準備,三日后,準備殺我祭旗?”

劉忠翼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

這種最壞的情況不一定會發生,但是他不敢賭。

如今的局面對他而言很不利,因為從安守忠的態度看,這廝就算沒有醞釀什么陰謀,那也一定是在拖時間。

劉忠翼的任務不僅是傳旨,他還要把安守忠的回復也帶回長安。

也就是說,這一輪博弈,他要么是賠光老本,也就是被安守忠宰了。要么也是輸光桌面上的籌碼,也就是勞而無功的返回長安,充當一個傳聲筒。

安守忠接到圣旨后老老實實跟他返回長安的情況,基本上不可能發生。

這也意味著,自己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該怎么辦?

劉忠翼陷入矛盾之中,左思右想都沒有找到什么好辦法。

“要不要跑呢?”

劉忠翼腦子里忽然冒出來一個大膽的念頭。

“長安待不下去了,我可以去別處啊,為什么一定要回長安呢?”

他一拍腦門,大徹大悟!

劉忠翼連忙的收拾行囊,結果剛剛收拾了一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然后又將行囊里的東西放到顯眼的位置。

劉忠翼從袖口里把圣旨摸出來看了又看,然后換了身民間常見的麻布袍子,悄悄的走出房間,關上房門,連油燈都沒熄。

屋內陳設如故,就好像里面的客人只是去茅廁了。

第二天一大早,驛館的驛主發現朝廷的使者“不翼而飛”,連忙派人稟告安守忠,并將屋內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此時此刻,安守忠正在宴請李棲筠。得知朝廷派來的宦官失蹤,他的笑容剎那間凝固在臉上,然后面色僵硬,對驛站派來的人擺擺手,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等驛站的人走后,安守忠這才對李棲筠訕笑道:“關中那邊派來的狗宦官,本來該傳旨的,結果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大概是貪戀這洛水上的美景吧。”

“安將軍適才相戲耳。

以李某愚見,想來關中來的使者,應該是看到安將軍不肯接旨,怕將軍加害于他,逃之夭夭罷了。

又怎么會有心情在洛陽城內游玩呢。”

李棲筠哈哈大笑道。

“李先生所言甚是,安某便是這般想的,剛剛只是說笑,唉!”

安守忠無奈點頭。

他也是沒料到,這狗宦官真的敢跑路!

“宦官傳旨,若是將軍接旨,他也落不到好,畢竟安將軍不可能去長安。若是將軍不接旨,他回長安難免被罰,搞不好丟命。安將軍心情不好,找借口殺他祭旗也是可能的。

所以,李某若是那位宦官,此刻只怕也要逃之夭夭。回長安后,直接告安將軍一狀,就說洛陽兵將皆反。到時候長安派人來問,將軍不反也得反了。”

李棲筠悠然長嘆道。

安守忠被他說得心里發毛,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姓李的使者,確實不一般。

汴州當真是人才濟濟啊!

“還請先生教我。”

安守忠恭敬抱拳行禮道。

李棲筠擺了擺手,不以為意說道:“李某不過是作客洛陽而已,今日便要返回汴州。安將軍可派一名使者與某同去汴州,在汴州設一進奏院,方便雙方聯絡,對外秘不示人。但是李某肯定不能留在洛陽給安將軍出謀劃策,這也不合適。”

李棲筠婉拒道。

安守忠微微點頭,他也看出來了,汴州那邊暫時沒有謀取洛陽的心思,要不然不會這般表現。

看到安守忠已經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李棲筠繼續開口說道:

“不過嘛,李某還是得提點一下安將軍。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

且不說洛陽扼守著關東到關中的陸路,兩京馳道至今人來人往。

就說這河陽三城與洛陽近在咫尺,扼守通往關中的漕運。安將軍沒有截斷漕運的打算,關中那幫人,可未必如您一般想。”

李棲筠點出了安守忠與關中朝廷之間最大的矛盾,也就是地理矛盾。

洛陽若是封鎖住了關中進出關東的通道,那么關中之地就只能自守。關中地狹,無法支持長安這么大一座城池,就算現在長安城的人口已經大量減少,那也不是關中可以負擔得起的。

安守忠只要敢封鎖通道,關中那邊就敢跟他玩命。

“先生可否說得更細致一些?”

安守忠似懂非懂問道,剛剛李棲筠那番話,沒有說得太透。他也顧不上暴露智商的憂慮,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

李棲筠耐心解釋道:

“關中那邊希望安將軍恭順,其實不過是嫌洛陽利益太大,安將軍不配占有罷了。關中的朝廷怕安將軍起兵,因為這對他們來說影響太大。而安將軍也不放心關中那幫人,害怕他們謀害。

越是擔憂,就越是防備。越是防備,就越是擔憂。

李某不好說關中是不是會派兵攻打洛陽,只能提醒安將軍,防人之心不可無。”

安守忠繼續點頭,不置可否。其實他心里對這番話大為贊同,只不過不方便當場扼腕嘆息罷了。

“要不,你跟李先生一同去一趟汴州?”

安守忠對李庭望吩咐道。

似乎是擔憂對方不肯去,安守忠補充道:“無妨的,無論是賞賜還是別的,安某都給你留一份。”

聽到這話,李庭望這才對安守忠抱拳道:“那末將就隨李先生走一趟汴州吧。”

“安將軍請放心,此事李某一定會辦周全,不會讓關中那邊知曉。安將軍只需要防備左右,不將事情泄露出去即可。”

李棲筠正色說道。

“正該如此。”

安守忠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李棲筠的說法。

既然出了朝廷傳旨的宦官失蹤這樣的事情,安守忠等人也顧不上喝酒了。李庭望打點行裝,帶著安守忠的親筆信,和李棲筠一同騎馬向汴州而去。

“傻鳥!傻鳥!你這個傻鳥!”

府邸大堂內,五色大鸚鵡正對著方重勇咆哮。

“這才幾年,為什么這扁毛畜牲變成只會罵人,其他什么話也不會說了?”

方重勇看著王韞秀詢問道。

“你問他吧。”

王韞秀無奈的指了指方來鵲。

只見方來鵲跑到五色大鸚鵡旁邊道:“傻鳥!傻鳥!你這個傻鳥!”

五色大鸚鵡也跟著說道:“傻鳥!傻鳥!你這個傻鳥!”

方重勇瞬間悟了,原來家里傻鳥成雙,難怪巴掌拍得啪啪響的。

“這五色鸚鵡要是養得好,可以活一百多歲。

我有詩一首:

扁毛小畜牲,開口吐污言。

一鳥傳三代,人走它還在。”

方重勇搖頭晃腦的說道。

沒想到那鸚鵡居然停下來,然后對著他咆哮道:“李隆基,你不得好死!”

聽到這話,大堂內眾人面面相覷,好像平日里也沒人教這扁毛畜牲說這話啊,難道是其他人教的?

方重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記得這鳥之前還轉過幾次手的,保不齊有人平日里私下暗罵基哥的。

“罷了,今日在府衙過夜,不必給我留飯了。”

方重勇吩咐了一句,就準備出門。王韞秀點點頭道:“妾身派人給阿郎送去。”

“嗯,最近有點忙。”

他微微點頭,轉身便出了大堂。

方重勇最近何止是有點忙,他已經忙得腳跟不著地了。光是汴梁城的營建,就是一件大事。之前的皇宮與皇城還好說,畢竟功能比較單一,而且都是官府的屋舍。

現在是要再將皇城周邊那一大片圈起來,不僅要建外圍的城墻,盡量強化汴梁城的防御,而且這還涉及到征地,排水,道路規劃等事項,實在不是一個小工程。

剛剛來到府衙,方重勇就看到嚴莊神神秘秘的走過來,壓低聲音道:“官家,有件大事,您隨我來。”

“走!”

方重勇點點頭道,跟著嚴莊來到府衙后堂,只見一個穿著麻布袍,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年輕人。他粘在下巴上的胡須也掉了一些,讓人不免有些疑惑他的身份。

“你是宦官?這在汴州可不多見呀。”

方重勇嘿嘿笑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邀請對方坐下。

此人正是從洛陽逃到汴州的劉忠翼!

人心就是這般詭譎,方重勇并未部署收買關中派遣使者的計劃,沒想到反而是有人主動來投靠。

當然了,這種所謂的“投靠”,本質上也是一種交易。

眾人落座之后,嚴莊面帶冷笑對劉忠翼道:“你見本官,居然還不肯和盤托出,一定要等見到官家才肯說。現在人你也見到了,是不是該把事情說一說?”

“鄙人劉忠翼,乃是關中派到洛陽的使者,目的是說服安守忠去長安擔任宰相。”

宰相?

關中那幫人還真踏馬敢說啊!

方重勇跟嚴莊二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關中朝廷的那些決策者們。

還當現在是開元年間呢?

那時候,邊鎮大將想入長安為相,都已經要魔怔了。以至于當時安祿山、皇甫惟明等人的最大愿望,就是回到長安當宰相。

為了當宰相,他們根本不愿意造反。

結果現在時過境遷,天下已經分崩離析了,這時候才想起來要拿宰相的官位忽悠。

這胡蘿卜也太水了,一點甜味都沒有。

“莫非這是在說笑?”

方重勇難以置信反問道。

“確實如此,圣旨在此。”

劉忠翼從袖口掏出一卷黃色的絹帛,將其遞給方重勇。

將圣旨展開一看,方重勇和嚴莊二人都是啞然失笑。關中給安守忠封的官不可謂不大,甚至金銀財寶也有很多,以及長安城內的一座王府,嗯,曾經的王府。

只要安守忠去了長安,立刻給他封王,加兵部尚書,宰相,特進。

然而,安守忠麾下兵馬有什么賞賜,他的副將有什么賞賜,軍中將校有什么賞賜,一句沒提。

換言之,就算關中朝廷信守承諾,不對安守忠進行清算,他也被徹底架空了。

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如果按關中那幫人的路線走,安守忠不僅是身體上與部下們隔開了,在感情上也跟那些人劃清了界限。

再說明白點,安守忠以后就是長安的一位富家翁,再也不能如從前這般呼風喚雨了。

遇到這種事情的人還有誰呢?

方重勇只想起了歷史上的郭子儀。

除了這一位以外,其他丘八都是受不了唐庭的類似打壓。

死的死,反的反。

“如果你的秘密就這,那……本官確實有些失望。”

方重勇將圣旨遞給劉忠翼,搖搖頭道。

“官家難道不想得到洛陽么?別看我只是個宦官,但我能讓關中那邊和安守忠翻臉!”

劉忠翼信誓旦旦的保證道,一點節操也不講了!

“噢,有點意思,你說來聽聽?”

方重勇微微點頭,盤起腿,瞇著眼睛等待劉忠翼說他的“奇謀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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