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643章 奇謀妙計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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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奇謀妙計


更新時間:2024年12月06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國雖大,好戰必亡

干凈的牢房,沒有手銬,也沒有上腳鐐。一日有三餐,菜品一般,但能吃飽。

這待遇顯然不是一般囚犯可以有的。

高尚坐在干燥的茅草墊子上,目光沒有焦點,似乎只是在看著墻壁發呆。

忽然,一個輕柔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朝這邊走了過來。那腳步似乎有些猶疑,有一會腳步的主人應該壓根就沒動,就站在原地等待。后來才接著往前走。

不是獄卒,不是嚴莊,不是方清,更不是李璘……那這個人到底是誰?

心細如絲的高尚暗暗警惕著。

等那個人出現在牢房門前的時候,高尚看清楚了。

居然是韋子春!

“你能夠不知羞恥的來此和我見面,我是沒有料到的。你的臉皮可真夠厚啊。”

高尚冷哼一聲譏諷道。之前他只是有所懷疑,還不能完全確定,但現在事情已經是明擺著了。

給嚴莊通風報信的人,就是韋子春。要不然,刺客說不定就得手了。

鹿死誰手,還難說得很。

“如果天子要對方大帥出手,韋某絕不說半個字。可是天子要對付的,是陳留王啊,那可是他的親人!

他怎么下得去手?”

韋子春痛心疾首的嘆息道。

高尚其實理解錯了,韋子春,并不是一個賣主求榮的人。再說了,即便他出賣高尚,出賣李璘,以方重勇的心智與脾氣,也不會重用韋子春。

“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以后你還可以抱一抱陳留王的大腿呢。”

高尚冷言冷語,說話夾槍帶棒的。

他雖然被閹割了,身上卻還帶著文人獨有的狂傲和放蕩不羈!

文人相輕,高尚對韋子春又能有什么好臉色呢。

“隨你怎么說吧。”

韋子春長嘆一聲,繼續說道:

“方大帥扶持天子,又鉗制天子,譬如曾經的曹操,也可以認為是曾經的霍光。天子若是派出刺客殺方清,也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韋某就算舍去這條命,為天子赴死又如何?

你也是讀書人,兄友弟恭,孝敬父母這個道理不懂么?

天子殺弟,情何以堪。”

聽得出來,韋子春已經背叛了李璘,或者也可以說對其徹底失望徹底放棄。

在韋子春看來,如果李璘敢于反抗方清,也不失為滿懷豪情壯志,寧死不屈,一如曹魏末代皇帝。

可是這廝現在在做什么?

沒有緣由的,派人刺殺異母弟。

只看這一點,韋子春就知道,大唐絕對沒救了,起碼李璘無法收拾這個爛攤子。

他還能怎么辦呢?難道眼睜睜看著李琦被殺?

“你走吧,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跟你無話可說。”

高尚懶洋洋的說道,一副大爺姿態,擺明了看不起韋子春。

“其實,你……”

韋子春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把想說的話給憋住了,最后沒有說出口。

高尚轉過身背對著他,亦是一言不發。

韋子春此番前來,就是因為是他的告密,害得高尚即將被處決。他于心不忍,想問問高尚還有什么身后事要辦的,他可以代勞。

沒想到,高尚已經視死如歸。

韋子春起身離去。

等他走后,高尚臉上居然露出了微笑。

“死?我又怎么會死?

如果我想死,當年斷這條胳膊的時候就該死了。”

慢慢的,他臉上的微笑變成了冷笑,那英俊中帶著陰霾的面容,突然閃過一絲猙獰狠厲。

又悄然隱沒。

高尚在等一個可以讓他擺脫掉牢籠的人。

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夜,牢獄中那些惡心又陰險的事情,一件也沒有發生。

高尚心如止水的等待著,然后第二天剛剛入夜的時候,他等的人,最終還是來了。

“你現在這樣,不覺得很累么?”

大理寺獄的某個監牢門前,方重勇看著黑暗中連臉都不甚清晰的高尚,有些無奈的反問道。

高尚給李璘這種貨色當狗,也真是難為他了。

有些豬隊友是根本帶不動的,高尚硬是要帶,最后還是被拖死,真是冥頑不靈啊。

方重勇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大帥,有些人就是嘴硬骨頭賤,不敲打一下是不行的。”

嚴莊在方重勇耳邊低聲建議道,他早就看高尚這廝不順眼了。

“罷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讓他出來吃酒,說說遺言吧。”

方重勇嘆了口氣,并沒有多少興趣去折辱高尚。

和猛虎搏斗,打贏了你會感覺很慶幸,也會很有自豪感。

可如今的高尚,對于自己來說,就跟一只螞蟻差不多,隨手便可以捏死。

欺負這種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方重勇今日剛剛到開封城,還有一大堆事情沒辦完。來回跑的忙得像條狗,方重勇感覺高尚這廝的小日子,比自己這個經常出差的勞碌命,要過得舒坦太多了。

除了坐牢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以外。

自己這么累,憑什么高尚這種斷臂無雞的宦官,過得那樣舒坦啊。

難道高尚這廝是吃過沐舒坦么?

方重勇在心里碎碎念的時候,高尚已經被帶出了牢籠。他帶著挑釁看了嚴莊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惡意的暗示。

“大帥,下官先行回避一下。”

嚴莊對方重勇躬身行了一禮,不經意的瞥了高尚一眼。在他看來,這個人已經是個死人了。

現在拽什么拽,明日還不是要死的!

嚴莊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等他走后,方重勇對高尚做了個請的手勢。桌案上擺著的都是些家常好菜,還有美酒,看上去非常豐盛。

“如果你沒什么要說的,這頓就當是斷頭飯了。”

方重勇指了指對面的石凳說道。

他一點都不擔心,高尚聰明絕頂,肯定是有話要說的。

“方大帥,您是日理萬機的人,而我不過是個廢人,現在殺我,您覺得有意思么?”

高尚面色平靜的反問道,夾了一片肉送到嘴里咀嚼。

“確實沒什么意思,不過這是從囚犯身上刮下來的肉,你就沒發現我都不吃么?”

方重勇忽然面無表情指著裝肉的碟子,略有些得意的說道。

聽到這話高尚一愣,嚇得連忙把嘴里的肉吐到地上,干嘔了許久才恢復過來。

“方大帥,士可殺不可辱,高某并不怕死。”

高尚氣得胸膛起伏,一字一句的說道。

其實這不過是一種心理暗示,高尚現在也明白過來,剛剛那只是個惡劣的玩笑。

方清哪怕再殘暴,也干不出吃人肉這樣的事情來,更何況對方是一個非常理智而且懂得自控的政治家。

拿人肉做菜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但你也不想死的吧,本帥不想繞彎子,有話快說。”

方重勇擺了擺手,不想跟高尚糾結無聊的話題。

高尚猛灌了一杯酒壓驚,這才雙目直視方重勇詢問道:“李璘是什么貨色,相信大帥很明白。但大帥顧忌的并不是李璘,而是大唐這面旗幟。”

高尚腦子恢復了冷靜,說得一板一眼。

“不錯。”

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直接承認了。

李璘,再把他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也加上,又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給他們十萬精兵,方重勇也一點不虛。

因為李璘并無駕馭兵馬的能力,也沒有處理政務的能力。

無論給他什么,都是外物,不能變成自身的實力。

難以撼動的,是李唐這一百多年來形成的“正統性”,以及曾經的“光輝歲月”,所烙印在這代人心中的集體記憶。

“大帥把我放了,我送大帥一份大禮。”

高尚正色說道。

“什么大禮?”

方重勇也收起笑容,一臉認真問道。

“空口無憑,高某寫在紙上。

若是信口胡謅,大帥可以將其交給李璘,他自會取我項上人頭。”

高尚看上去非常淡然,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本帥親自給你磨墨。”

方重勇叫門外的獄卒,去監牢的簽押房取來文房四寶,然后親自研磨好墨汁,將筆遞給高尚。

“本帥只給一種人磨墨,那就是對本帥有大用的人。”

高尚寫了兩個字,就聽到方重勇在一旁慢悠悠的說道。

“如果那個人沒用會怎么樣?”

高尚忽然感覺有些好奇。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反正就覺得方重勇這個人的想法,總是異于常人。

“只有活著的人才叫人,死了的人,那叫尸。”

方重勇輕描淡寫說道。

這話差點讓高尚罵娘,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好在接下來方重勇也沒有再言語刺激對方。高尚筆走龍蛇,把信寫完以后,隨手將筆放在硯臺上。

方重勇其實對高尚的所謂“大禮”,是不太在意的。

他現在已經掌控了汴州朝廷的軍政大權,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李璘幾乎沒有自己的親信團隊。

可以說只要他想篡位,現在就可以辦事,雖然隱患很多就是了。

高尚現在還能給自己帶來什么驚喜呢?

方重勇對此并沒有多少期待。

只不過,當他看到高尚的“奇謀”之后,便立刻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看完了。

隨后看了一遍又一遍。

“李璘有你輔佐,他是怎么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方重勇有些疑惑的看著高尚問道。

朝廷里這么多臣子,誰也沒看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偏偏李璘身邊的一個宦官看明白了。

“大帥就直接說行不行吧?”

高尚坐在那也不動,很是淡定的說道。

方重勇雖然喜怒不形于色,但在高尚看來,對方玩什么花樣都是沒意思的事情。自己不配合,這個計劃就無法實施。

“可以,現在本帥就將你放回去。”

方重勇將信貼身放好,微微點頭說道。

“謝過方大帥。”

高尚喝了一口酒,起身回到了監牢內,就當方重勇不存在一樣。

顯然,他還不想走。

“你是覺得監牢住著挺舒服,都不想走了么?”

方重勇看著高尚詢問道。

“韋子春,要下大理寺獄。”

高尚一字一句說道。

“明白了。”

方重勇點點頭。

“韋子春不來,我不能走,相信這一點方大帥是明白的。”

高尚強調了一句。

事實上方重勇也確實明白。

“那便安排在明日吧。”

方重勇微微點頭,隨即走出了大理寺獄。

等他走到大理寺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嚴莊一直在此等候,似乎是有事情想說道。

“你自己看著辦吧。”

方重勇將高尚的那封信,交給嚴莊。后者一目十行看完,這才感慨道:“再怎么說也是主仆一場,何苦把事情做得這么絕呢?這個高尚,是真的夠狠!”

“將來留他一條命。”

方重勇對嚴莊吩咐道。

“請大帥放心,下官明白的。”

嚴莊對方重勇叉手行禮道。

“今天有點累,就不陪你吃酒了,汴州之事,改日再詳談吧。”

方重勇一臉疲倦的跟嚴莊告別,在張光晟的護衛下回了汴州府衙。

他看起來有點意興闌珊。

深夜,方重勇躺在臥房的床上,又疲憊,又是睡不著。

高尚在那封信里面問了方重勇一個問題:

現在你打下來的江山,到底是你的,還是大唐的?

李璘是廢物,難道李姓宗室的人都是廢物么?

如果將來你逼迫天子禪位給你,那么天下還是會亂的。

殺李璘容易,甚至可以殺得很巧妙,不讓任何人懷疑。

只是你怎么解決更換旗幟的問題?

不得不說,高尚看透了方重勇的心思。

汴州朝廷的地盤越是擴張,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就越是不能忽視。

政權不斷強大,那么皇權也是會跟著一起強大的。

怎樣在不引起天下動亂的情況下,一邊擴大地盤,一邊還能不斷削弱皇權呢?

這個問題,方重勇沒有答案。

但高尚給方重勇開出了一個藥方:鄭伯克段。

你不能等著天下一統的時候,再去想削弱李唐宗室的事情。那時候,一旦輕舉妄動,便有新的叛亂。

必須“徐徐圖之”才行。

這便是高尚的價值所在,沒有高尚作為內應,方重勇很難完成這個舉措。

“難怪高尚篤定我不會殺他。”

他從床上爬起來自言自語了一句。他坐到桌案前,點起了油燈。

事實上,汴州政局波動是正常現象,因為很多人都看出來了,這個政權,有可能會統一天下。

只要方重勇能好好經營淮南和浙西的話,最多三五年間,便可以兵精糧足,開啟一統天下的戰爭。

所以這個時候,爭權奪利,提前站隊,就很重要了。

“果然,掃帚不掃,灰塵不會自己落下來。該辦的事情,還是得辦。”

方重勇已經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一大早,韋子春就被大理寺的官員逮捕,并下獄,理由是“欺君之罪”。至于具體是因為什么事情,完全沒有一點風聲。

而高尚,也在韋子春入獄的同一時刻被釋放,并返回了汴州的皇宮。

一場大戲,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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