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533章 哥奴忌憚之人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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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哥奴忌憚之人


更新時間:2024年09月02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李筌看上去其貌不揚,但實際上是有本事的人,甚至可以說本事很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

大到李林甫聽說了這個人以后,,認為他有宰相之才,對自己有威脅將其瘋狂打壓。李筌因此不得不辭官回家,后被裴看上,邀請其擔任自己的幕僚。

“如今天下大亂,神器易主,鮮廉寡恥之輩如過江之鯽,凡事皆以利益為上。

此乃大唐之不幸。

倘若拋開那些忠孝節義不提,裴公其實不太看好皇甫惟明。至于高邈,更是草包一個。”

李筌面帶不屑之色點評道。

顯然,他也不太看得上這些人。

高邈是個草包?

方重勇眉毛一挑,心中頓時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李筌輕描淡寫說道:“此前種種,不過鋪墊而已,都是出自李某之手,為的是裴公之謀。高邈愚鈍,武夫而已,豈有這般手段?”

聽到這話,方重勇若有所思點點頭詢問道:“裴公也在高邈軍中么?”

“然也,裴公為副將,軍中不少親信。高邈為皇甫惟明指派,雖是主將,但在軍中影響力有限。

裴公假意順從,與高邈精誠合作。實則早已暗中準備,就等方節帥這股東風了。”

李筌摸著下巴上的短須笑道,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方重勇有點疑惑,既然李筌是裴的親信,而且早就打算對付高邈了,那何苦要替高邈出主意,讓這支軍隊橫在銀槍孝節軍歸路上結硬寨呢?

但是此刻他不好詢問此事,只好微微點頭應和道:“愿聞其詳。”

似乎是看出方重勇心中所想,李筌正色說道:

“李某之策,確實是針對銀槍孝節軍而來的,所以高邈召集眾將商議了一番之后便欣然采納,并親自率部埋伏于運河兩旁。

如此,長蘆與滄州二城不僅兵少,且主將和不少部曲都是裴公親信。

方節帥到時候可將漕船引火燒堤壩,然后提前率部離開漕船,騎兵繞后偷襲高邈的埋伏之地。

長蘆與滄州二城皆為裴公控制,哪怕見到了銀槍孝節軍,也會裝作看不見,不會給高邈通風報信的。

高邈伏兵被破,則必敗退回長蘆與滄州二城。裴公到時候會在城頭插上銀槍孝節軍的旗幟。

驚慌之下,高邈勢必無心攻城,進退失據,好似驚弓之鳥一般。

到時候大軍敗亡只在轉瞬而已。”

李筌輕描淡寫的,就將高邈人生中的最后一戰,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首先,放水讓方重勇帶著銀槍孝節軍繞過他們的防區,導致處于埋伏狀態的高邈部,被人繞后偷襲。

只要高邈沒有搞到什么超自然水平的寶物,只要方重勇和銀槍孝節軍正常發揮,高邈大概率是要慘敗的。

其次,裴只要下令,讓親信部曲在城頭掛上銀槍孝節軍的旗幟,并守好城墻城門。假裝城池已經被方重勇攻陷,不讓高邈入城就可以了。

他壓根就不需要進行動員。

最后,敗退逃亡,補給斷絕的高邈,方重勇順手就能把他們給收拾了,如此一來,高邈此人如何,也就不值一提了。

整個過程裴做了什么沒有呢?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高邈叫城的時候跟士卒們說,外面叫喊的人不是高邈,而是來詐城的壞人就行了。

這個計劃風險極低,可操作性極強,而且不需要把勝利的希望,寄托于善變的人性。

裴幾乎是躺著穩贏。

至于方重勇,攻打高邈,本身就是他自己的分內之事。哪怕是被便宜岳父給利用了,這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總不能指望裴直接兵變吧?

聽完李筌的全部計劃,方重勇心中暗暗感慨:這踏馬還真是……姜還是老的辣啊!

裴這種“背刺”神人,稍稍安排一下,給敵人放個水,高邈就這樣被他給莫名其妙的坑死了。

不僅做得巧妙,而且還避免了當個主動背刺同僚的壞人。

然后,銀槍孝節軍既然已經打敗了高邈,甚至將他斬首,那他們這些副將啥的,兵微將寡困守孤城,投降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吧?

想明白這些之后,方重勇都差點要給裴鼓掌叫好了。當然了,這個連環計很可能不是裴的想法,而是李筌出的主意。

這也足以證明,李筌很有些本事。

正當方重勇低頭沉思的時候,李筌從懷里掏出一張羊皮地圖,攤開放在桌案上。

“這是高邈所部埋伏的位置。”

李筌語氣很是平靜,也懶得解釋他為何如此篤定。

高邈是個草包,但有時候,草包的人有點好就是聽話。

李筌說這個地方埋伏更好,高邈考察以后,覺得李筌說話很靠譜,所以就照此安排。

李筌這個局的可怕之處就在于,他安排的一切都是最優,卻唯獨不說裴會反水!

“李先生才學過人,國士之才啊。”

方重勇將地圖收好,忍不住感慨道,他這回是真的服氣了。

李筌很是矜持的叉手行了一禮,隨即面帶微笑也不說話,似乎是在等待方重勇發問。

明顯有考校之意。

方重勇也明白了過來,他沉吟片刻詢問道:“裴公既然要反皇甫惟明,那自然得想好了退路,不知道裴公退路何在?”

“這個問題,李某反而是要問節帥。銀槍孝節軍孤軍深入河北,退路何在?”

李筌笑著反問道。

方重勇不想跟他打啞謎了,直接亮出底牌說道:

“永濟渠一路北上到數河相匯之地,然后轉向東,沿著漳河往海邊走,那里有渡口停海船。

秋冬季刮北風,乘坐海船趁勢南下,便可脫離河北。

我軍一路宣揚要打到幽州,實乃聲東擊西之策。乘坐海船南下才是退路。”

聽到這話,李筌微微點頭道:“裴公舊部,就屯守于此地,本為保證高邈后路而設。此番離開河北,裴公亦是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他做了個翻手掌的動作。

方重勇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果然如此”。想來也是,老狐貍又怎么會不準備后路呢?

他不由得深感大唐這潭水,真是太深了。

河北叛軍成分復雜,派系眾多,人心也不齊。與其說是有組織的造反,倒不如說聯合起來,因地制宜般的混日子。

現在皇甫惟明攻克了洛陽,河北諸多勢力的小心思反而是更多了。以前是迫于壓力,不得不團結起來。而今勢頭起來了,就開始想著怎么分蛋糕了。

“先生這次若是不來,銀槍孝節軍數千將士,皆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方某替他們謝謝李先生。”

方重勇站起身,對著李筌深深一拜。

“方大帥,李某要回滄州城復命了。高邈此人容易急躁,倘若船隊遲遲不到,恐怕會讓高邈改變主意。

告辭。”

李筌行禮告退,方重勇一直送他下船,這才松了口氣。

他回到船頭就被麾下眾將圍住了,何昌期疑惑問道:“節帥,剛剛……到底說了什么事情呢?”

眾人都是一臉期盼,顯然跟何昌期一個心情。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每個人都不希望自己成為“懵懂無知”的那個人。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總之計劃有變。”

方重勇輕輕擺手,率先進了船艙。

在場其他人面面相覷,也都跟著一起跟了進來。

月兒高高掛起,宛若銀盤在天上,有些圣潔的味道。

今日是中元節,是祭奠先人的日子。

要是長安還如以往一般繁華,那么今日皇帝和中樞官員,在白天要參加道教的迎仙儀式。

祭壇上有柏葉槐花的香露,有穿著美麗仙衣的道姑道士在作法事,規模非常驚人。

到了夜晚要放江燈,要在長安城內擺道場超度亡魂,家家戶戶都設食燃燭薦享無主冤魂。

反正過得很是隆重。

官府還會放假一天。

但這一切跟高邈都沒什么關系,因為戰亂,這些活動估計也是能省則省,該停就停。

此刻高邈正領著河北叛軍一部,埋伏于永濟渠旁的樹林里,就在離長蘆縣城不遠的地方。

他們打算伏擊方重勇所率銀槍孝節軍的船隊。

直接一波釜底抽薪。

埋伏的活計是很辛苦的,因為很多時候,敵軍并非會按時抵達。

晚個幾天實屬正常。

那么埋伏的伏兵在這幾天當中,也不得不忍耐所有困難。只要主將沒有下令離開,那么再難也得忍著。

正因為這樣,高邈才不放心,怕別人指揮耽誤大事,所以親自設伏于永濟渠兩岸。

高邈這個人雖然指揮打仗的水平很一般,但還是有點好,就是聽得進勸。

李筌提出的作戰方案,他找麾下親信商議過了,確實是那么回事,基本上沒有破綻。

雖然李筌是裴的人,而裴的忠誠度,是受到皇甫惟明質疑的。

但高邈還是采納了李筌的建議。

這也是他這樣的庸才,能夠走到今日的重要原因。

“高將軍,那李筌不會坑我們吧?”

高邈身邊一個親兵小聲問道。

這片樹林里面的蚊子真是毒辣,基本上每個人在此都被咬了一大堆包。

但是沒辦法,為了打勝仗,他們就只能忍著。

“今日是中元節,好久都沒有祭拜父母了啊。”

高邈忍不住感慨嘆息了一聲,似乎壓根就沒把親兵的話當回事。

亂世之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誰沒有夢想,可誰又不是在生活的重壓下,勉強茍且活著呢?

很多時候,人都是在夢想與底線之間來回掙扎。

“高將軍,那方賊會不會不來了啊?”

親兵又問了一句。

“難說。”

高邈吐出兩個字,心里也犯嘀咕。

李筌當初出主意的時候,那說起來是頭頭是道,好像方重勇不往運河堤壩這邊撞過來,就是傻子一樣。

但現在對方遲遲不來,高邈又有些患得患失起來,捉摸不定后面到底會發生什么事情了。

“高將軍,您說如果我們收拾了方賊,那有機會去長安洛陽這些地方撈一筆么?”

這個親兵今日的話,好像格外多。

高邈本來被他問得煩躁了,但這最后一個問題,似乎也頗有道理的樣子。

他微微皺眉,最后還是長嘆一聲道:“那誰知道呢,總之吃不上肉了,能喝點湯也好吧。”

高邈顯然沒什么自信。

按照目前的局勢,河北叛軍開進關中已成定局。等拿下長安,肯定是那些破城的隊伍參與劫掠。

而包括李寶臣在內的一眾丘八,估計是毛都趕不上了。

這事說起來,還真是讓人有點沮喪。

“高將軍,我們在這里跟方賊死磕,弟兄們不知道要死多少。

結果那幫人卻能在洛陽瀟灑快活。高將軍,弟兄們都很不服氣啊。”

格外話多的親兵憤憤不平說道。

他這番話,在軍中應該是能引起很多共鳴的。

只可惜,高邈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很多時候,人生就是這么的無奈。

你在這里要死要活的拼殺,死人受傷也撈不到幾個錢。可就是有人可以輕輕松松攻破洛陽,攻破長安,在里面大掠三日。

高邈又能找誰說理去呢?

李寶臣只有指揮調度權,沒有人事任免權,更無權分配繳獲。

他也是慘兮兮的。

現在的情況很明白,誰離皇甫惟明更近,誰離關中更近,誰就能吃香喝辣。

“別婆婆媽媽說這些晦氣事,閉嘴!”

高邈不客氣的懟了一句,卻是沒有懲罰這位親兵。

這種態度其實已經證明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高將軍,船隊來了!看那邊!”

另外一個親兵,指著遠處運河的河面說道。

他看到了月光下,點著漁火的船隊,浩浩蕩蕩朝著“堤壩”而來,似乎有強行闖關的意思。

“好!”

高邈頓時喜上眉梢。

“發煙花,擂鼓,吹號角!”

他對傳令兵下令道。

砰!砰!砰!

很快,三朵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分外美麗。只是顏色很特別,是民間很難見到的那種,亮度也更高些。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運河堤壩兩岸,同時鼓聲大作!

“殺!”

高邈高喊了一聲,樹林里無數重甲步卒沖了出來,朝著直愣愣撞上堤壩的漕船而去。

然而,還沒等高邈麾下的部曲向船隊投擲引火之物,那些碰到堤壩的船只反而先燃燒了起來。

粗麻繩很快便船上的大火所點燃,并迅速燃燒。

而那座用木棍、竹棍拼接而成的堤壩,也同樣被大火點燃。

火勢蔓延速度非常快,幾乎可以說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這這,這不對勁吧?

高邈站在不遠處的樹林邊,有些傻眼了。

漕船上并未有如預期那樣,下餃子一般的敵軍士卒掉入水中。

反倒是靜悄悄的,根本沒人的樣子。

不好!中計了!

高邈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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