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449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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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更新時間:2024年06月21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在看什么呢?”

一邊給方重勇按捏肩膀,阿娜耶一邊好奇問道。已經到了該就寢的時候,方重勇卻沒有絲毫睡意,依舊在燭光下查看太原城周邊的地圖。

越是看,越是眉頭緊皺。

為了不打擾方重勇休息,顏真卿特意將方節帥所居住的宅院,安排在節度使衙門以外,是西城內某個大戶人家騰出來的別院。

這里環境清幽,布置精巧。庭院內栽種了耐寒的楓樹,非常宜居。

附近的所有院落,全部安置了銀槍孝節軍的將校與親兵居住,確保此地絕對安全。

“太原城很大,不好守啊。”

方重勇將手中的油燈,放在桌案上,壓住地圖的一角。

忍不住長嘆一聲。

“阿郎說的這些,妾身也不懂啊。反正這天下都已經亂了,怎么樣都無所謂啦。”

阿娜耶滿不在乎的說道。

她的思維很簡單也很淳樸,既然這天下都亂起來了,誰敢說自己不會死呢?

既然大家都會死,又有什么值得憂慮的呢?

反正又不是死我一個!

聽到這話,方重勇一愣,隨即失笑道:“你說得也不無道理。”

“對吧,阿郎這樣權勢的人,看上哪個女子,便可以直接擄回家褻玩,不需要負擔任何責任,也沒人敢把你怎么樣。

混到這個份上,又有什么好感慨的呢?

活一天就賺了一天啊!起碼曾經快活過!

若是阿郎只是個耕田的佃戶,整天被人驅使,誰都可以上來踩一腳。

這樣的日子,哪怕活一百歲,又有什么意思呢?”

阿娜耶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聽完這番話,方重勇無言以對。他雖然并沒有這樣的想法,但細細思索卻發現,自己現在似乎隨便亂搞女人,看上誰就搞誰,也沒人會懲罰自己。

也無人能懲罰自己。

這樣的社會,這樣的大唐,想想還挺可怕的。

權貴們可以為所欲為,能力所至,便是欲望的邊界。

“這一波動亂,很難消停下來了。太子李琩在洛陽自立,搞不好基哥要出兵討伐,看吧,后面還有很多熱鬧可以看呢!”

方重勇又是一番感慨,阿娜耶當然不會知道,其實李唐宗室的矛盾,只是表象,實際上皇甫惟明此番起兵如此兇猛,那是因為大唐承平百年,各種矛盾已經積累到要爆發了。

既然現在有機會,那當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這場動亂,不會輕易結束的。

正當方重勇想把阿娜耶抱到床上“呵護”一番的時候,臥房門外傳來何昌期的聲音。

“節帥,太原府司馬嚴損之求見。”

嚴損之?哪根蔥?

方重勇一時間沒想起來這廝到底是誰。阿娜耶笑道:“之前不是有個當官的叫嚴挺之嘛,阿郎還笑他管不住兒子殺妾呢。這個會不會是他兄弟啊?”

“搞不好還真被你猜中了。”

聽阿娜耶這么一說,方重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開始回憶嚴挺之是誰。想了一會,發現跟自己并無交集,隨即也不再深究其人如何了。

嚴挺之這家伙好像已經在政壇上消失很久,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阿娜耶乖乖的躲到屏風后面安安靜靜的等著,不一會,嚴損之就被何昌期帶入臥房。

方重勇定睛一看,此人已然胡須花白,垂垂老矣,最少也年近六旬了。

“嚴司馬請坐。”

方重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指了指面前桌案對面的軟墊說道。

嚴損之也不客氣,直接坐下。何昌期很是識趣的退出房間,并帶上房門,守在門口不許其他人靠近。

“嚴司馬這么晚了前來拜訪,所謂何事呢?該不會,是來給皇甫惟明當說客的吧?”

方重勇似笑非笑反問道。

嚴損之連忙擺手說道:“不至于,不至于。老朽就是再糊涂,也知道不能攀附逆賊。”

嗯,不是皇甫惟明的人就好。如果是的,那方重勇就難以心平氣和的跟對方商議大事了。

畢竟,他這個節帥,可是上了皇甫惟明“黑名單”的人物,沒有退路可走的。

“老朽這么晚來叨擾節帥,實在是心中很困惑,節帥對太子之事,是如何看待的。”

嚴損之慢悠悠的詢問道。

話中似有深意。

“此話怎講?”

方重勇裝出一副迷惑的模樣問道。

聽他這么說,嚴損之也收起臉上的微笑,正色說道:“下官就是想問問,方節帥對于圣人,對于太子,是什么看法。如今太子在洛陽已經豎起大旗,節帥在河東主持大局,將來,是奉圣人為主,還是……更傾向于太子?”

嚴損之也不避諱什么,問得非常直截了當。

方重勇沉默不語,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他也很困惑很迷茫,因為這是前世歷史上并未有過的所謂“大勢”!

看到方重勇不說話,嚴損之繼續追問道:

“方節帥,您的父親,不久前,已經奪得洛陽兵權,并在背后扶持太子上位。不,應該說,沒有您父親的幫助,太子想站得住,站得穩,那是不可想象的。

其父如此,其子如何?您心中有想法么?”

他的問題,可謂是一針見血。

你爹都站李琩那邊了,你這個做兒子的要如何選,能如何選?

“這是某自己的事情,嚴司馬莫非是前來奚落在下的么?”

方重勇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皺眉反問道。臉上看不出喜怒來。

“節帥,您難道還看不明白么?因為您父親的關系,圣人已經不可能信任您了。而圣人這么多年倒行逆施,也當不起圣人二字。

如今天下大亂,正是撥亂反正的好時機,節帥何不派遣使者去洛陽試探虛實?”

嚴損之就差沒說“投靠太子”四個字了。

不過他說得也不是沒道理。方有德如今是洛陽城的核心人物,已經公開跟圣人撕破臉了。

這件事要如何收場,尚不可知。但基哥會如何看待方重勇,是否還會如以前那般信任他,則是顯而易見的。

“嚴司馬是想自告奮勇為使者,替本節帥跑一趟洛陽么?”

方重勇一臉無奈問道,繞了半天,總算是明白對方是想說什么了。

文人就是這樣,說話彎彎繞繞的,從不直接告知意圖。

簡單點說,就是嚴損之壓根就不看好基哥,想投靠太子李琩,在將來的政局當中,提前占一個位子。為他兒子,為他侄子,為他們嚴氏在官場上開路。

然后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現在跳船,是從龍。

將來再跳船,雖然也是從龍,但是龍身邊的人已經太多,輪不到自己了。

方重勇也不得不承認,嚴損之的算計,很精明,也很現實。

還特別的“政治正確”。

“嚴司馬若是要去,自去便是。某這身官服是圣人給的,圣人不收拾我,我便不能辜負背叛圣人。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不外如是。”

方重勇對嚴損之一臉正色說道。

“節帥,您的父親可是把圣人得罪死了啊,傾覆之下安有完卵?”

嚴損之難以置信的問道,他簡直不敢相信,方有德之子會對基哥忠誠到這種地步。

“節帥……”

嚴損之一時激動,不知道應該說什么才好。他來這里,就是為了拿方重勇的親筆信啊!

沒有方重勇的親筆信,不代表方重勇麾下的軍方勢力,他就算去了洛陽,除了給李琩加油鼓勁拍馬屁外,還能起什么作用呢?

嚴損之已經開始懷疑方重勇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了。

“人各有志,嚴司馬請回吧。不,你現在便離開太原,去洛陽吧。

本節帥還是尊重你的選擇,但道不同不相為謀。”

方重勇抬起手,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嚴損之深深的看了方重勇一眼,隨即對他躬身行禮道:“節帥,善于謀事的時候,也要善于謀身。嚴某言盡于此了,請節帥多多保重。”

“嚴司馬也保重。”

方重勇不咸不淡的說道。

嚴損之有些遺憾的搖搖頭,起身告辭。隨即方重勇吩咐何昌期將其送到城內渡口,坐船出城。

等嚴損之離開后,方重勇這才一臉慎重的坐在原處發呆,一直到阿娜耶悄悄走出屏風,給他按捏太陽穴的時候,才如夢方醒。

“興慶宮里的那個老東西,好像人心喪盡了呢。”

阿娜耶有口無心的吐槽了一句。哪怕她不懂政治,也知道有太原府的官員要去投奔李琩,是基哥權力崩潰的前兆。

沒錯,放著太原府司馬不當,現在跑洛陽去,不知道會被安排個什么小官,看起來或許虧炸了。

但是一旦李琩登基稱帝,這份“投資”所帶來的好處,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到時候最起碼,也是中樞六部高官。當然了,嚴損之已經年近六旬,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都難說。

但是他還有兒子呀,還有侄子呀。這些人現在都在朝廷做官。

將來富貴不可限量。就算投資失敗,也沒什么大問題。

因為基哥已然不年輕了。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這個道理在官場同樣是適用的。

“誰說不是呢,人在做,天在看,倒行逆施是走不遠的。

君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為仇寇。

嚴損之只是某個群體中的一個罷了,這些人恐怕數量還不少。”

方重勇感慨說道。

不知道基哥有沒有感覺到自己大勢已去。

反正方重勇已經感覺到了明顯的人心向背。隨著皇甫惟明在河北舉起反旗,打著榮王李琬的旗號“清君側”以來,基哥就已經被拉下神壇,不配再當一個一言九鼎的“圣人”了。

既然基哥已經“失格”,那將來誰是圣人,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既然這么多人看好李琩,阿郎何不發檄文表態,也支持李琩呢?”

阿娜耶疑惑問道,她是真正了解方重勇的為人,才明白自己的男人,壓根就不是什么愚忠之輩。

果不其然,方重勇輕輕握住阿娜耶柔軟又粗糙的雙手笑道:“給圣人辦事是當狗,給太子辦事,依舊是當狗。既然都是當狗,那換一個主人,區別很大么?”

“雖然你這么說……”

阿娜耶被方重勇給繞暈了,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

“做個人不好么?”

方重勇站起身,攬住阿娜耶的細腰,看著她的雙眼詢問道。

“做人當然好,但是做個死人就不那么美好了。”

阿娜耶嘆息說道,她對如今的生活很滿意,并沒有什么特別必須的追求。

“做個死人,總比做一條死狗要好吧。

當了這么多年的狗,我也想嘗試一下,做個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方重勇將阿娜耶抱在懷里,嗅著她那晚上剛剛洗過的粟色長發。

眼中有寒光閃過。

忻州,秀榮城。

城頭之上,身材瘦削,鳶肩駝背,凸目側鼻的討賊軍東路指揮使史思明,正面色不善看著前來送信的十將何千年,半天都沒有說話。

信中,皇甫惟明在催促史思明盡快攻克太原城,但史思明顯然覺得皇甫惟明是不善于征戰,胡亂指揮。

“伱回去告訴大帥,就說我現在正在加快速度。”

史思明不以為然的說道。顯然是不把皇甫惟明放在眼里。

“那,末將,末將告退。”何千年也沒有多話,直接轉身便走。

本就不是一路人,自然沒什么好話要說,更沒有必要勸說史思明。河北叛軍內部也有派系,并非鐵板一塊。

“史節帥,我們在忻州停留也有些時日了。赤塘關險要不可強取,不若繞道井陘,增援蔡希德。”副將武令珣建議道。

哪知道史思明擺了擺手解釋道:

“攻取赤塘關易如反掌,但這樣會嚇到太原城守軍。不如讓皇甫大帥先攻洛陽,我們按兵不動,麻痹河東守軍。

洛陽告急,則河東之軍必會南下救援。到時候,便是我們一舉攻破太原的時候。

此為以強示弱之計。”

史思明擺了擺手說道,他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繼續對武令珣說道:

“派人跟蔡希德那邊說一說,以小部隊襲擾太原糧道為主,要讓太原的守軍認為我們的主力不在河東。

兩軍決戰之地,一定是洛陽,到時候河東軍必定南下救援!

只要他們敢開拔南下,我們就直接奪取太原!”

史思明很是自信的說道,眼中的驕傲無以復加。

武令珣想了想,也覺得這一招比較精妙。于是他對史思明抱拳行禮,轉身便去傳令了。

皇甫惟明控制整個河北,是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控制了半個河東,是靠先發制人。

隨著戰局的推進,唐庭與叛軍之間的決戰,也漸漸的拉開序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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