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199章 松綁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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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松綁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1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基哥雖說讓方重勇“貪一點也無妨”,但對于這位故人之后堅決保持“清廉”的態度還是很欣賞的,隨手便賞賜了一點木炭。

當時方重勇對這件事還沒怎么放在心上,畢竟他的目的,也只是為老鄭后面的行動打個前站,讓基哥有個大概的印象,先入為主的認為長安缺木炭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假如像方重勇這樣的人脈,這樣的地位,不貪污都燒不起木炭;那么整個長安那么多基層官員,他們的生活又會如何?

其實想想也就知道了,長安眾多官員不貪污都過不了冬,這簡直是官不聊生啊!

相信基哥也會有所觸動的。

方重勇想得很好,然而等他從興慶宮離開后去御史臺上班打卡,回來以后就尷尬的發現:他想象的“一點”,跟基哥印象中的“一點”,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基哥派宮里的宦官一口氣送來二十車木炭,他家那個小院子,根本就沒有那么大的庫房去裝!

柴房里裝不下的,只好都堆在院子里,已經占了大半個院子的面積,連散步都不方便了。

方有德常駐龍武軍軍營不回來,還不知道家里發生了什么事。方重勇這兩天從御史臺下值,回家以后看到滿院子無處安放的木炭,只感覺一陣陣的頭大。

到底是基哥給木炭給多了,還是他的住宅規模跟不上身份?或者是個人思維跟不上權貴們享受的“檔次”?

這一刻,方重勇陷入深深的疑惑當中。

對于基哥來說,什么事情都不如面子大,他給臣子的賞賜,經常就是大手一揮就隨便給,腦子里根本就沒有數字的概念。

一車有多大,能裝多少斤木炭,可以用多久,基哥對此一點概念也沒有,也不關心這些瑣事,他賞賜臣子只看心情。

“長安皇宮里的這位圣人,真的很任性啊。”

這天剛剛下值回家,方重勇就看到穿著厚襖子的王韞秀,盯著滿院子的木炭在那唉聲嘆氣的。

“那可不是任性么?圣人既不伐木,又不種地,還不燒炭。在他眼里,這些事情都是很簡單的,就好像把種子扔到地里,糧食就自己會長出來,整個過程完全不需要人去處理。”

方重勇將王韞秀攬在懷里,感慨嘆息道。

歷朝歷代“肉食者”們的臭毛病,在李唐帝王和宗室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岐王抱妹子取暖都叫“雅事”,還有更過分的宗室,養著大量的仆人,冬天讓他們背對著自己,站成一排成為擋風的“人體屏風”。

經典的生物能散熱自動擋風,還有對話聊天功能。

方重勇聽王韞秀說起這件事,都大呼臥槽,只能說這些嬌生慣養的權貴們是真的會玩。在享受生活這方面來說,方重勇連個弟弟都不算!

炭火取暖,會很熱,也不舒服,只有人體取暖才是最合適的!僅僅從取暖這方面來說,方重勇跟那些人比就差了十幾個檔次!

“圣人賞賜的木炭,不能賣,不能送人,只能自己用。咱們家里人不多,這些木炭我看足夠用十年了。”

王韞秀失望搖頭嘆息說道。

圣人如此賞賜,當然是說明方重勇圣眷正隆。可皇帝如此不惜民力,賞賜無度,對于國家來說是好事么?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今天你們先睡,我在書房里辦點事。”

方重勇擺了擺手,徑直朝著書房而去。

王韞秀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皺眉,最后輕嘆一聲什么話也沒說。男人忙起來,那真是腳尖不著地,每天都要到三更半夜才睡。

不是都說監察御史很清閑,在長安的時候就像是放假一樣么?

他到底是在忙什么?

“石炭,難頂誒!”

書房里,方重勇拿著燭臺,在墻上掛著的幾張地圖上標注著位置。

長安以北的雍州同官縣(陜西銅川市西北),有件“奇怪事”。

那邊的山民,冬天取暖并不砍柴取暖,而是把砍了的上好木料就地在山中燒成木炭(并不是隨便什么爛木頭都可以燒炭的),然后將木炭運送到長安來賣,換取生活所需的物品。

比如說鐵制農具如鐮刀一類的東西。

那么這些山民自己怎么過冬呢?

答案是,他們去山里撿石炭,然后燒地暖過冬,日子比長安城內的百姓還滋潤。

陜北的地形,以臺地和山地為主,講究的就是一個“望山跑死馬”。屋舍在山間臺地上一層一層的延綿,夾雜著梯田。

有些人家,便直接在臺地的側面開洞,居住在里面,也就是方重勇前世經常聽到的“窯洞”。

雍州同官縣是有石炭的,山民們自己都在用,而且有著成熟的使用方法。問題不在于能不能找到,而是這玩意要怎么運到長安來,還要長安的普通百姓都能買得起!

同官縣的山民不肯架著牛車運煤到長安,那是因為煤炭的比重,比木炭高很多。一車煤炭賣不出一車木炭的價格不說,還要把牛累個半死。

與此同時,長安權貴們也看不起石炭,認為這玩意味道很大不說,還很沉不好搬運,使用起來的效果,跟木炭比并無優勢。

就算價格能便宜不少,那又如何?權貴們缺的是錢么?

他們缺的是生活質量啊!

這些人對于生活質量的追求,是沒有止境的。錢財,不過是追求生活質量過程中,所需要的工具罷了。

而以長安普通百姓的購買力,他們也燒不起價格不上不下的石炭,還缺乏成熟的使用方法。燒炭方法不當會死人,燒煤不當同樣會死人,二者沒有本質區別,并且各有各的使用方法。

石炭如果沒有大規模開采,成體系的運輸,那么它的價格也不會很便宜。

同官縣的山民們撿石炭用,只是因為方便,作為木炭的替代品,它燃燒的時間比木柴要長得多,而且比燒柴的味道小很多。

木炭他們舍不得用,因為那是可以運到長安換錢的。

而隨著長安木炭價格的水漲船高,距離長安三百里的同官縣,都開始燒制木炭運送到長安販賣了,形成了一條新的產業鏈。

離長安最近的點木炭供應點,是長安西南面的終南山。

只不過這個地方很大一片地區是皇家禁苑,李唐宗室的人經常來這里打獵,所以那一片的樹木是不允許砍伐的。

因此終南山能為長安提供的木炭數量,也是有限的。僅僅這一處,并不能完全供給長安所需的木炭。

“雍州同官縣的煤炭,還是不能運到長安來,運費太貴不說,還要去尋找零星的開采點。”

方重勇搖了搖頭,用炭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叉叉。

那么還有沒有地方可以為長安提供來源穩定的石炭呢?

答案是有的。

方重勇的目光轉向墻上的另外一張地圖。這張地圖非常新,是昨天鄭叔清派人送來的,剛剛臨摹完畢。

地圖上標記的這個地方,位于長安西北,在涇水邊上的邠州更北面的郊外。

涇水在這個年代還不是單純的“灌溉河”,而是可以走漕運,并且還有渡口,可以走小船,用平底船運煤,問題不大。

更重要的是,水路的終點就是長安郊外渡口,不需要長距離陸運。

然而,這里雖然交通便捷,但是煤炭開采條件并不好,當地也根本沒什么村民山民之類的在使用石炭。更沒有什么關于煤炭的“江湖傳說”。

不過好就好在,民間雖然沒有消息,官府這邊卻有記錄!

這個地方的石炭,是埋在地下的,普通百姓根本就撿不到,甚至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都不多了!

但是在太宗的時候,工部虞部司的官員,曾經奉命在附近勘探過,發現此地有一處十丈深的石炭坑。

以當時的技術條件,可以擴大礦洞后進行零星開采,只是當時并沒有開采價值。

因為花那個成本跟心思,得到的石炭價格定然不菲,遠超木炭不說,還很難找到礦工下去挖礦。

除了花大價錢建立礦井,使用機械和人力結合的辦法采礦,才能可能大幅降低煤礦價格。

這需要官府投入巨資,前期純虧損。

如果不修礦井直接開采,那么開采者下礦洞后,有可能礦洞塌方的時候,就再沒辦法上來了。

因為當時是貞觀年間,長安不過數十萬人,缺木炭還沒有現在缺得這么厲害,沒人把“缺柴燒”當回事。

再加上貞觀時候的大唐是典型的“小政府”,官員數量比開元時期小一個數量級,屬于雜事能不管就不管的狀態,所以這件事就只是在工部掛了個號,一百年多沒下文了!

明擺著的,需求決定生產,民間與權貴們沒有那個需求,朝廷也就沒有心思去瞎折騰。

這百年來,大唐采礦的技術提升了不少。當年不能辦的事情,現在能不能辦,需要看看再說,不能隨隨便便就否定了。

方重勇感覺,有必要親自去當地觀察一下,看看結果如何再做定奪。

鄭叔清幾乎是將黜陟使糾察不法,處置官員的“大刀”,架在工部相關人員的脖子上,才把這份“失傳已久”的文檔找到。紙張過了這么多年都算是文物了,找到的時候已經快成碎片狀態。

老鄭又請來專人臨摹過以后,才送到方重勇手里。這一系列折騰可謂是山路十八彎,不知道閃斷了多少人的腰。

如果已經推進到這一步,都不去現場看看,那就太丟穿越者的臉了。

“邠州這里可以去看看,明天就要動身了。”

方重勇抱起雙臂觀摩良久,隨即在這張地圖上煤炭礦坑的位置畫了個圈。

至于這里的運輸條件,他還特意去打聽了一下涇水的“古怪脾氣”。

涇水冬天是既結冰,又不結冰。

它的水流,很多都是來自涇水沿岸的山泉,而山泉水往往比河水溫度要高一截。有時候河面上看著好像結冰了,實際上只有薄薄的一層,人馬踩踏上去就要掉河里。

一年當中只有最冷的那幾天結冰是結的死死的可以跑馬,其他時候,用棍子敲一下就碎了。

民間有傳說,當年李二與敵戰于涇水兩岸,李二便求龍王使力,讓涇水結冰的那幾天提前,軍隊順利過河,方重勇也不知道真假。

如今,在涇水岸邊還有祭祀龍王的廟宇,想來這件事的源頭應該就在太宗這里了,也是為其歌功頌德的一部分。

“邠州煤礦這條線要是能打通,不知道能不能讓長安百姓好過點。

不過遠水終究是不解近渴,這一招最快也要到明年了,老鄭靠著煤礦過冬,大概是沒指望了。”

方重勇又瞥了一眼工部提供的河東石炭分布圖,上面密密麻麻到處都有標注。據工部的某個官員介紹,那邊好多煤場都是露天的,廣泛供應周邊州縣。

只是,山西的煤,在交通不便的封建時代,也沒辦法大規模運到陜西來解燃眉之急啊。

從資源利用效率的角度看,建都長安應該算是所有選擇里面排倒數的了。方重勇也很無奈,因為哪怕腦子里有再多的餿主意,也沒辦法把長安建設成洛陽那樣四通八達。

沒有交通的便利,那發展經濟,解決民生問題就無從談起,總不能跟基哥說現在就遷都吧?

“大唐已經把定都長安的利好都吃完了,現在便要開始要還債了。”

方重勇喃喃自語的說道,他發現當自己難得發一回善心不再躺平,想要拉盛唐一把的時候,竟然拉不動!

當個老硬幣爭權奪利,從別人口中搶吃的,那很是容易的。

然而一旦你想把蛋糕做大的時候,卻發現本應該站出來辦事的人,一個兩個全都躺平了,只有你一個人在努力。

畢竟,從百姓手里搶東西,比自己去開荒,要容易多了。

這一刻,他有點體會到漢高祖劉邦當年的無奈了。

“算了,大唐也不是我家的,關我鳥事。我操這份閑心已經是對得起大唐了,我踏馬又不是工部的官員。”

方重勇隨手把炭筆一丟,不想再去折騰了。

“還是老老實實的玩老婆去吧,明天就要去邠州找煤礦,好久都玩不到了。”

方重勇推門而出,往臥房的方向走去。

長安的夜,真的好冷,他站在院子里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十王宅大門外,站了十幾個穿著大唐皇子錦袍的人。他們一言不發,安靜的等待著新任十王宅使魚朝恩,宣讀李隆基派人送來的圣旨。

身份貴為皇子,卻要看一個宦官的臉色。這一刻,眾人心中的悲哀是無以言表的,他們更是不敢表達出來。

因為十王宅使權力極大,有很多辦法可以給他們這些人穿小鞋。

而且李隆基現在與這些皇子們的關系,怎么說呢,用勢成水火來形容可能不是很恰當,但差不多也跟形同陌路差不多了。

甚至彼此之間惡意更多!起碼路人對他們不會有殺意,但李隆基就難說了。

“穎王李璬,棣王李琰,永王李璘,外放長安。即刻動身,三日之內,必須離開十王宅!

穎王赴云陽(長安以北),棣王赴醴泉(長安以西),永王赴藍田(長安以南),各自開府,且府中奴仆下人不得超過三百。

此三王,非奉詔不得入長安。如要面圣,必須先向宗正寺報備,圣人同意之后方可動身。

入長安后身邊隨從不得超過五人,行動要聽從宗正寺安排,無圣人手諭不得入宮。”

魚朝恩用太監獨有的公鴨嗓子喊道,聽到這份圣旨內容的諸多皇子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詫異的表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好消息是:皇子終于可以外放了!

壞消息是:不是完全徹底的外放!

一來,此次外放的人,只有三人而已,數量并不多。

二來,外放的地點,都在長安周邊。

三來,外放的只有皇子本人,可不包含皇孫和皇孫女!

最后,其他的皇子怎么安排,圣旨里面完全沒說。什么樣的皇子可以外放,什么樣的不能,也同樣沒有說!

這踏馬算什么?

眾人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迷惑,錯愣,竊喜,平靜,不一而足。只是這些人究竟是把心情寫在臉上,還是故意演出來給外人看,那就不太好說了。

但不管怎么樣,十王宅圈禁制度,就這樣“毫無征兆”,在沒有中樞群臣同意的情況下,悄悄的打開了一條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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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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