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挽歌第95章 “皇恩浩蕩”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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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皇恩浩蕩”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1日  作者:攜劍遠行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攜劍遠行 | 盛唐挽歌 


一切都如方大福所說的那樣。

王忠嗣帶著赤水軍,兵分多路襲擊了白亭海周圍的突厥營地。

先是火攻再趁亂襲營。他負責率領赤水軍主力逐個掃蕩這些大小不一的營地,并讓郭子儀領一千騎為奇兵,大范圍迂回到白亭海以北的必經之路上堵截突厥人的潰兵。

最后結果如何,已經無需贅言。

在這場戰斗中,事前自信滿滿的辛云京與臨陣戰戰兢兢的方重勇,二人在白亭堡和周邊吹了大半夜的冷風,連一根毛都沒有撈到。王忠嗣反擊的果決與犀利,赤水軍強悍的硬實力,讓辛云京滿腦子的騷操作沒有任何用武之地。

話說回來,方重勇前世歷史上,安史之亂后赤水軍率先回援關中,是最先抵達的西域援軍。它以一軍之力硬抗叛軍十多萬人一年多,為西軍匯聚靈武贏得了時間,并最終參與了最關鍵的香積寺之戰。

這種牛刀,殺內部矛盾重重的突厥人這只雞,會是問題么?

還是印證了那句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會變成笑話。

戰后論功行賞,在白亭堡一路摸魚,并嚇得手足無措的方重勇,竟然也以白亭軍副軍使的身份混了個“守土之功”,只讓他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對權貴太過于友好了。

為了保護他的安全,王忠嗣派人護送方重勇回了涼州城,并讓辛云京帶著白亭堡守軍回涼州城“修整”,讓赤水軍接管了白亭海的防御,大軍在白亭海馬場扎營,并未返回駐地赤烏鎮。

方衙內不過是個“孩子”,臨陣沒有尿褲子就已經算是好漢,戰報中被人單獨拎出來表揚是應該的。

然而白亭軍武備不修,此番應對倉促,卻是被涼州軍政高層看得明明白白。

辛云京雖然沒有被解職,但那只是因為大唐跟突厥人的博弈還未結束,還來不及處置他而已。

這表面上是因為他身為白亭軍軍使卻處斷倉促,沒有起到“預警”的作用,導致白亭海馬場損失慘重。

實際上則是多年來白亭軍與突厥人走私不斷,被涼州軍政高層找借口收拾而已。

別看平日鬧得歡,當心將來拉清單,辛云京就是被蕭炅給拉了清單!從前那些事,涼州高層都知道,只是沒有處置而已。這回突厥人鬧事正好缺乏替罪羊,把辛云京這個小蝦米推出來給李隆基交待,符合涼州官場所有人的利益。

明眼人都知道,涼州的防御布置被突厥人這波出人意料的襲擊給擾亂,白亭海馬場損失慘重。這些事情都將作為考核時的證據,決定涼州軍政人員的升遷或貶謫。

因此無論是剛剛上任的河西節度使蕭炅,還是赤水軍使王忠嗣,他們都迫切要從突厥人身上找回場子。如若不然,僅僅是白亭海馬場損失的那些馬匹,他們都沒法跟基哥交代。

一匹馬起碼五十貫起步,追責起來,基哥能讓他們賠得家底朝天!

當然了,這些都與方重勇無關。此番深受打擊的方衙內,已經重操舊業,來到阿娜耶父親的醫館,干起了“一文錢寫家信”的活計。

“唉!”

興慶宮勤政務本樓的書房里,李隆基忍不住在書案前一陣陣嘆息。

諸事不順,今夜跟環環的房事都很讓人掃興與沮喪。楊玉環雖然沒有說什么,但基哥卻感覺自己已經老了不中用了。

而且國事的紛擾,讓他感覺力不從心,不復當年的雄心壯志。

雖然此刻已經是深夜,但他卻一點也睡不著,一個人枯坐不動。就連高力士都等候在書房外,不敢打擾心情不佳的李隆基。

“力士,進來陪朕聊聊。”

李隆基有氣無力的喊了一句。

聽到呼喊,高力士小心翼翼的走進來躬身行禮問道:“圣人有何吩咐?”

“坐下,陪朕說說話。”

李隆基坐到書房的榻上,讓高力士坐到自己身邊。

“力士,你說朕當初怎么會安排韋光乘這樣的人去當朔方節度使呢?

朕是不是已經老糊涂了?”

李隆基忽然提起了一件和他今夜心情關系不大的事情。

這也是他日常說話的習慣,有什么事情通常不會直說,拐彎抹角是常態。

“圣人春秋鼎盛怎么會老呢。

只是節度使分管一方,任期四年,通常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而已。韋光乘此番不肯配合方有德出兵突厥,也是人之常情。

如他這般的節度使,也不是一個兩個的孤例。”

高力士難得的為韋光乘說了一句好話。

其實以做官的角度說,韋光乘這么做很平常,甚至按兵不動才是正常腦袋會辦的事情。

可是基哥不想聽類似的話。

“方全忠以國為家,確實是忠臣良將啊。”

李隆基感慨說道。

自從把方有德丟到幽州節度使的位置上以后,那邊就沒鬧出過什么事了。

每次出事的都是什么契丹啊,渤海國啊之類的。唐軍又從之前的弱勢被動防守變成了強勢出擊。

當然了,方有德截留了相當一部分河北糧秣以供軍需,這也是應有之意。

沒錢沒糧,怎么能打勝仗呢?在前線隨便敗一場,損失的就遠遠不止這些了,基哥覺得這種買賣很劃算。

“圣人,河西節度使蕭炅進貢了一種藥茶,名為順氣鎖陽茶。奴讓太醫署的名醫看過了,也讓人試過了,都說溫潤滋補,調理順氣。河西人杰地靈,交通西域,此茶倒是可以試試。”

高力士忽然開口建議道。

方重勇搞的那個什么茶,早就送到長安了,但是高力士不敢給李隆基吃。他去太醫署問過,又找人試過,發現確實沒多大問題,而且藥效弱卻綿長,適合長期飲用。

就連方子與部分藥材,都已經交到內庫保存起來了。

這件事蕭炅那幫人可謂是辦得滴水不漏,高力士也是不得不佩服。

“那就試試吧。”

李隆基無可無不可的隨口說道。

他是皇帝,什么“神藥”沒見過。蕭炅要是以為一個藥方就能獻媚,那真是打錯了算盤。

“圣人,那奴這便去沖泡。”

高力士叉手行禮準備告退。

“這茶不是煎的么?”

聽到這話,基哥瞬間便來了興趣!

他為什么不喜歡吃藥呢?

因為做成藥丸的東西,來歷不明,他乃是九五之尊,可不能隨便亂吃。

而煎藥需要時間,有時候“興致來了”,正好要吃點藥助助興,結果等藥煎好了,啥雅興也沒了。

“回圣人,河西之地商賈眾多,來往居住很多時候沒有那么好的條件可以煎藥。所以沖服和制成藥丸的比較多。”

高力士耐心解釋道。

“好好,那這便試試!”

基哥忽然興奮起來了。

這東西好啊,光憑能“沖服”這一點,就足夠成為日常用的滋補品了。

不一會,高力士將裝有藥茶的茶杯放到冰涼的井水之中,讓藥茶迅速冷卻。待茶水溫熱后,交給李隆基。

基哥將其一飲而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有一股暖流在脾胃中盤旋一般。

“不錯。”

李隆基微微點頭笑道。

“回圣人,此方乃是方有德之子方重勇在河西白亭海民間尋得。”

高力士不動聲色的說道。

方有德圣眷正隆,他不介意再抬一抬。

“嗯,朕知道了。”

李隆基面色淡然道。

他本來不知道要如何賞賜方有德,聽聞方重勇的事情之后,瞬間便有了主意,便在心中不斷盤算。

越想越妙!

“將韋光乘撤職查辦,即刻帶回長安受審。朕懷疑他跟突厥牙帳那邊有勾結。”

李隆基忽然說了一句讓高力士摸不著頭腦的話!

“圣人,一方節度,不可輕動啊。”

高力士一臉緊張。

剛才不是在說方氏父子的事情么,怎么一下子又跳到韋光乘這里了?

“朕任命的節度使,就應該是要開疆拓土的,怎么能如韋光乘,像死狗一般在邊鎮睡大覺呢?

你看突厥如此桀驁不馴,韋光乘居然不知道帶兵去磧口威懾突厥牙帳,這眼光就遠不如方有德。朝廷人才多,難道就找不到接替的人選么?”

李隆基很是不滿的反問道。

其實這里頭的關節高力士也知道,問題還是出在李隆基自己身上。

節度使在這個時候權柄并不重,還有營田使、度支使、觀察使等職務掣肘,多為文人擔任。他們的任務,其實并不是開疆拓土,而是維護邊鎮的基本盤,不至于說朝廷中樞不用兵了,邊鎮情況就糜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因此這些節度使,也并非是人人都有過硬的本事,很多人都是靠著裙帶關系赴任的。比如說韋光乘的本事就很稀疏,但他是京兆韋氏出身的,去邊鎮不過是混資歷而已。

可問題是,基哥現在的想法已經變了,他希望節度使可以為帝國開疆拓土,打算變更動不動就是中樞大軍出征的狀況。邊鎮出兵,省時省力,方有德已經向他證明了,邊鎮也可以打出大唐軍威來,并不需要朝廷派兵不遠萬里出征。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對比一下方有德,韋光乘真的不是差了一點半點,可名義上掌控的朔方軍兵力,卻一點也不比方有德要少。

因此,將其拿掉,換一個會帶兵會打仗的人當朔方節度使,就很有必要了。

這其實也是對府兵制徹底解體,中樞兵力空心化,邊鎮權柄日重的細節調整。

簡單的說,就是時代淘汰了韋光乘,卻連個招呼也不打。

“喏,奴這便去通知右相。”

高力士低眉順眼的行禮告退,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見李隆基喊了一聲。

“對了,方有德近年來加了太多官職,不好再行封賞。甘州刺史不是空缺嘛,讓他兒子方重勇去當個刺史體驗一下地方民情吧。

等他長大了,朕有大用。”

高力士猛然轉過身,快步走到李隆基身邊單膝跪下懇求道:“圣人,如此詔令,不可為之啊!”

讓一個十歲孩子當刺史,圣人這是在搞什么啊!

高力士整個人都不好了,甚至感覺惶恐。

因為他發現自己已經看不透李隆基了!

基哥不管怎樣好色,無情,翻臉如翻書,把兒子當豬養,那也都還在尋常人的范疇之中。

但怎么說也不能讓一個孩子當邊鎮的一州刺史吧!

別說是大唐了,古往今來,任何地方也沒有這樣的玩法啊。

“力士過慮了,朕只是想樹立一個典型,讓世人效仿罷了。”

李隆基很是隨意的擺了擺手說道。

方有德這個人,李隆基不好再給他加賞賜,總不能說隨隨便便就讓對方領兩個節度使吧?

既然不能大肆封賞,又不能寒了忠臣良將的心,那就只能賞賜小方,讓世人看到邊將為國開疆,圣人的賞賜是多么豐厚,絕對是破格破例。

但是方重勇這孩子能不能當好一州刺史呢?

那顯然是不可能當得好的,這是明擺著的答案。

所謂“給你機會伱不中用”,到時候基哥再對方重勇“破格赦免”,同樣是皇恩浩蕩。

如此一來,便足以讓方家父子感恩戴德,讓世人交口稱贊了。

圣人如此大度,不顧非議給了你機會,可你沒有把握住,那能怪圣人么?

再說了,甘州在瓜州與涼州之間,相對比較閉塞,乃是祁連山雪水匯聚成的張掖河與弱水交匯的地方。

它的北面是甘俊山,南面是祁連山,西面不遠便是建康軍駐地。

單看地理位置,甘州比涼州安全得多!所以甘州不需要保留像赤水軍這樣的大編制唐軍主力。

它的北面沒有突厥困擾,南面沒有吐蕃困擾,東西兩邊是絲綢之路,有涼州與肅州(酒泉)的保護。

可謂是固若金湯,萬無一失!

河西走廊五州的政治經濟結構,與中原大不一樣。刺史的主要任務,就只有軍務,邊防就是一切。政務方面反而已經形成了固定規制,一切圍繞著軍務運轉,可以調整的地方很少。

而甘州的駐軍不多,只有建康軍一支,現在是建康軍軍使歐陽琟代理甘州刺史,同樣也是新官上任。

不如讓歐陽琟回歸本職,專注建康軍軍務,讓方重勇當個有名無實的刺史更好。

表面上看這樣的任命是胡鬧,但結合整體的情況看,只能說基哥的政治權術手腕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李隆基一反常態的耐心給高力士解釋,后者這才放下心來。

“圣人用人真是不拘一格,對方氏父子如此厚愛,想來世人都會對我大唐忠心耿耿了。”

高力士心悅誠服說道。

“去吧,耐心跟右相解釋一番。該告訴他的就告訴他,不該告訴他的,一個字也不要說。”

李隆基意味深長的暗示道。

權謀的手段,只能用心體會才能明白其中的奧秘。在荒唐任命之下隱藏著的精密算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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