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仙主第三百三十五章 既見君子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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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既見君子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01日  作者:鸚鵡咬舌  分類: 玄幻 | 東方玄幻 | 鸚鵡咬舌 | 食仙主 


二人只等了十息,陸吾的虎影就從主位顯了出來。

“應當都聽見了?”它抬起爪子,將那支小劍放在案上。

“聽到了你、雍北和禪將軍的對話。”裴液道。

“嗯,就我們三人。”

“這也是王母夢境的神異么?”

“是我前些日子琢磨的小法子,今日第一次實用。瞧來還算成功。”陸吾抬起尖爪叩了叩案桌,仙音響起,玉盤、小劍、金冊、酒盞等等事物再次出現在桌上,“大致來說,將一部分心神墜入夢境,其余部分仍然在外,如此就同時處在現世與夢境之間。將心神所感所見擇出來,在夢境放出,就是這種效果了。”

“這術式就叫……‘九夢一醒’吧。”它自語道,“留在夢境里,諸位能學的都可以學。不過用的話還是需要我作輔。”

裴液雖身負鶉首,于心神術上的造詣卻尚且淺薄,完全聽不明白,所以他問道:“‘禹城’是什么地方?”

“在雍北提及之前,我沒有聚焦這座城,但在雍北講出之后,我意識到那是他準備給雍戟的未來。”陸吾道。

大鵹道:“什么意思?”

“如果近半年來雍戟一切要做的事情都成功了,你想現下會是怎樣。”

“迎麟血回北境,身負白水仙權。”

“他還有一件要做的事,你忘記了。”

“什么?”

“殺了你和少鵹。”

“如果他取得了白水,那就意味著你們在爭奪中死去了。”陸吾道:“如是一來,燕王府就在神京扎下根了,而雍戟得到的不止麟血與白水,還有玄火與西庭心。”

“……原來如此。”

“那就是雍北本來的打算。”陸吾道,“神京事畢之后,身懷西庭心與實沈仙權,雍戟下一步何處去呢?”

大鵹點頭:“明白了,自然是去西邊爭奪西庭主之位。”

“如今他也依然是這般打算。”陸吾道,“雍戟如果能活著離京,他又能殺了少鵹,那么這一切還是能達到。”

裴液道:“禹城在這一步很重要嗎?”

“禹城特殊之處有二。”陸吾道,“其一,在世俗地緣與政治上,它是西北八百里邊疆之樞紐。妄州在西隴最北,而且是一條蚓狀,正填滿了西隴邊疆,其西南接天山,東臨薪蒼山脈,地勢卻在薪蒼山脈之上,北接北荒之西。

“地緣如此,妄州自古就是一座軍州,駐北守邊,受西隴全境給養。而禹城就是其直面北荒的核心,雖地處偏僻,但城防駐甲精良,自古與北荒之交戰,‘妄州禹城’是戰報中的熟字眼。”

裴液怔了一會兒:“這座城不歸雍北控制嗎?”

“不歸。雖然慣常說是燕王駐守北境,但并非大唐的每一寸北疆都是雍北負責。”陸吾道,“實際上他大概守備其中七成左右,囊括東線與中線。而這兩線亦正對荒人腹地,北荒犯邊稍有大舉,主力都是在這邊。”

裴液緩緩點頭:“他想把手伸向西邊。”

“可以這樣想。”陸吾道,“而其二,在仙人傳說中,這座城是穆天子之事的一處節點。考慮到這是方圓幾百里最大的一座城,無論探察傳說,還是與天山等西北江湖博弈,禹城都可做根基。”

“我甚至懷疑,雍戟的存在就是為了西邊這些事。”他道。

裴液緩緩點頭:“原來如此。”

“他們做了一半的事情,我們當然也可以拿過來做。我們在西方極度缺少枝蔓,燕王有這種手筆,我自欣然同意。”陸吾抬起爪,將案前空碗輕輕一敲,“我碗中之美酒,應當飲盡了吧。”

叮啷幾聲玉響,其身前玉碗果然就此消失,陸吾點頭確認:“那么我的部分就此完成了。”

裴液聞言低頭又偏頭,見自己與大鵹身前玉碗里,那日喝過的葡萄酒依然漾在壁內。

依然大鵹五分之一左右,自己五分之三左右。

裴液將其端起來,再次一口飲下:“我知曉了,我也一樣會做到的。”

“有勞少鵹。”陸吾叩了叩案桌,仙音遠離,宴席結束,它看向裴液,“還有一事,我與你通一通氣。”

“什么?”

“明日天山來仙人臺會面。已知曉者有未風池池主楚蕭,赤驥聶傷衡。你昨日去天山劍宴,與他們如何言說。”

裴液想了想,將與石簪雪談話之事告知:“這二人我昨日都沒見。也沒向天山透露仙權與西庭心的什么具體內容,在天山看來,我懂得東西很少,和你也沒太緊密的聯系。”

陸吾點頭:“我想,天山此來無非幾件事,一來試探我的態度,二來確認西庭心的狀態,三來看能不能取回。天山內部與此有所爭論,但具體情勢也不明朗,明日我會做些試探。”

“要我留在神京的便是——便是‘漢臣’,是劉備;想請我去西邊的便是‘漢賊’,是曹操。”裴液想了想道,“如果他們認為你并不太在意我,誰來做這個‘西庭主’都行,那么他們說不定會忽略我與你談判。你可做個演繹,這樣天山哪些人在想什么,就可暴露許多了。”

陸吾道:“便依此言。”

他瞧了瞧二人:“那么,若無他事,我便離去了。”

裴液點頭:“沒什么事了。”

等陸吾點頭離去之后他才反應過來,他好像又成了決定是否散會的那個。

大鵹在一旁看著他,裴液認真道:“陸吾也很奇怪,沒事了就散了便是,為什么自己走了。”

大鵹道:“你倒沒和我說,昨日除了見了李掌門,還和天山安香結了什么同道之盟。”

“……還沒來得及和你講。”裴液道,“你不是說讓我和天山接觸接觸嗎。”

“哦,你們都做了些什么接觸?”

裴液想了想:“反正沒做咱們那種接觸。”

裴液偏頭盯著這只羽潤眉俊的鳥兒。

它踱了兩下步子,偏過頭去了。

裴液湊上去貼了貼她柔軟的頸羽。

“離開仙人臺時小心些。”大鵹低聲道。

“知曉了。”

裴液從觀星臺的頂層睜開眼,見李緘竟然已在身前。

他有些驚異這位老人的神出鬼沒,一時疑心他能于幾息之內出現在神京城的任何地方。

李緘見他醒來,微一頷首:“雍北不是戲言,剛剛我回來時,已有三名軍中宗師伏在你回修劍院的路上,我已處理了——至少在殺盡燕王府可用之人前,你在神京盡量仔細些。”

“……我知曉了。”裴液點頭。

他當然很清楚,燕王進京之后,局勢重新繃了起來。接下來一個月都是李緘和燕王的對峙,縱然達成了“協議”,但在神京武舉到來之前,陰暗的地方里,兩方會不停試探廝殺。

裴液自己就是燕王府的重要目標之一。

確實如李西洲所言,這一個月里他應當藏起來,至少不應四處亂逛,最好是干脆住進朱鏡殿里,閉門不出直到武舉開始。

不過于少年而言,能夠抑制住探查燕王、刺殺雍戟的沖動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可以躲藏起來,少年并不很在乎什么面子。但他絕不會在這人面前躲起來。

這口氣不是為他一個人爭的。

裴液走下觀星臺,走出仙人臺衙門,仰頭看了看天色,已然大明了。

實際上裴液這時并不很憤怒,或者說那種怒火被他深深埋入里面了,因為一走出這條巷子,瞧見熙熙攘攘的街道,一種被擱置的緊張就在他心中升了起來。令他不自覺深深吸了口氣。

這當然已是“明天”了。

過了子時就是“明天”,再不濟過了卯時總該是“明天”。

但明姑娘并沒說是“明天”的哪個時候。

也許是早晨,也許是晌午,也許是午后,還有可能是苦苦等待一天后的下一個子時和卯時。

這種不能確定時間的期待實在太折磨人。

這時候裴液深覺自己矯情,而且竟然是入京半年、已自覺長大后還這么矯情,但他當然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去給明姑娘發信——專門發個小玉劍去詢問具體什么時候到也顯得太……嗯……黏人。

裴液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

但他確實是雀躍的,以致都覺得可以先把燕王府這些容易澆起怒火的事往后放放,雍北入京,像塊巨石砸進湖面,水波重新變得危險動蕩;勝過雍戟的法子也暫無頭緒……但這些都可以明日再談,先用一副開心的樣貌來迎接許久不見的明姑娘。

就是這時候他念及“迎接”兩個字,身體陡地一悚,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準備任何稱得上“迎接”的東西。

他低頭打量了自己一遍,連衣服也是凌晨匆匆披上,頭面更不必說,一定是熬了整夜后的樣子。

念及此處他升起些緊迫感,一時覺得明姑娘不要那么早來也好了。

連忙喚了車馬上前,趕回修劍院中,仔仔細細地洗沐了一番,換上了干凈的衣裳和靴子。

然后他坐在床邊沉思了片刻,偏頭把小貓從肩上扯下來,往水盆里按去。

黑貓重重地咬了他一口,碧玉眸子嚴肅地盯著他。

“小貓,你自從跟了我,從來沒洗過澡。”裴液認真道。

“我一萬年不洗也比你干凈。”黑貓一躥回到他的肩上。

裴液輕嘆一聲,其實他也不是一定要把小貓洗一遍,只是找些事情穩定不安的內心。

“這個時節也沒有梨子。”他苦惱道。

“我有個建議。”黑貓冷靜道。

“什么?”裴液眼睛一亮。

“在種梨子之前,你不如先離開這間屋子。”黑貓道,“不然如果這時候明綺天來了,就會看到你亂成雞窩的被子、扔在一邊的臟衣服,還有隨風飄搖的大褲衩。”

“……”裴液認真轉頭,“小貓,你真是金玉良言。”

他騰地站起來,轉身把早上來不及收拾的屋子迅速整理好,然后對鏡理了理衣冠。

“出門……”裴液思忖,“小貓,你說神京什么地方好看?”

“朱鏡殿風景不錯;修文館小青樓臨湖也美。”

“……要不我就在修劍院約個空劍場好了?”裴液沒理它,“不對,也不行。劍生們肯定都認得出明姑娘,明姑娘肯定不喜歡太多打擾。”

裴液對著神京地圖細細思索,最終擇定了一個絕沒去過的坊里一方絕沒去過的池塘。

清靜而不偏僻,正適合跟明姑娘見面。

一確定了地點,少年飛快出門,飛出門檻后才把手中小貓扔到肩上。

登車驅馬,裴液來到這處池塘。

果然十分清靜,水波清澈,春花青草環池而生,沒有游人的蹤跡,地面上只有孩童的畫筆。

這時辰周圍一人也無,裴液在池旁青石上坐了下來,臉上是清涼的風,耳邊是偶爾的魚波和鳥啾。

他盤起腿來,深吸了一口氣,靜靜望著天空。

時間沒有聲息地流淌而過,明姑娘什么時候才會來呢?

其實不大可能是早上,裴液想,應當是午后,小概率在夜晚。

因為明姑娘是在趕路,她昨夜發信說“明天”抵達,如果今天清晨就抵京的話,那就是夜間趕路了。神京并沒有很急迫的事情。

所以更合理的,是明姑娘宿下前和他發信,然后今日動身赴京……說不定這時候剛剛出發呢。

裴液伸展了一下雙腿,又輕嘆了一聲。

越這樣安靜地等待,一些微妙的忐忑就開始浮現上來。

他想,許久不見,自己是不是變了樣子。

明姑娘又變沒變模樣呢?

見了面聊什么本來不是一個問題,但越想倒越是個問題,一時裴液不知曉該用什么狀態和女子搭話。他抬手揮一揮,抱抱拳,又演練兩句,卻怎么也覺得不妥帖……

也不知曉她一路問劍,走遍了半個大唐,是不是也結識了許多新朋友,見了很多他沒見過的事?會不會帶了一位新朋友一同進京呢?

這事情他此前也從沒想過,這時候莫名想到,忽然就患得患失起來。明姑娘早已抵達華山,因何耽擱了這么久才入京,是不是有什么人事絆住了她?

裴液越想越愁眉不展,就是這時候,身后響起一道淡云微風般的聲音:“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在想什么呢?”

裴液怔怔回頭,女子白衣單劍,一雙熟悉的眸子清和安靜地望著他。

“……明、明姑娘,你怎么……這么早就到了。”

“我擔心來得晚,你會等得急了。”她道。

少年一腿盤在石頭上,一腿垂地,腰背還是有些耷拉的樣子,回頭仰望著。女子像片永遠安靜的海,立在身旁看著他。

裴液嘿嘿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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