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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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31、等朧啟程返回居所時，天已經黑了。
他再次來到貧民窟，夜色下，街道上的人影比白天還要密集。
各種魚龍混雜的人相繼出現。
有幾個男人肆無忌憚，挨家挨戶的推開房門，將歲數不大的少男少女連拖帶拽的擄走…在混亂的世道下，人也是金錢，尤其是稚童，哪怕賤民出身。
這幫人是專門從事人口販賣的。
女孩可以賣給游廊或貴族，男孩則可以送到一些組織或門戶，作為死士，從小進行培養。
他們的父母就在一旁看著。
往來的人對這一幕也見怪不怪。
相隔不遠處，就有一個酒鬼正在瘋狂打罵自己的女人，手段十分殘忍。
站在朧身邊的千代子和里奈，表情復雜…仿佛這些人比鬼還要可怕。
朧無視周遭的場景，邁步上前。
兩側的人見狀，紛紛行禮，停下手上的動作。
像朧這種大人物出現在游郭，可是大新聞。
稍微有點來頭的貴族，都不會出現在游郭這種地區，嫌臟。
半年前，朧親至游郭時，就已經造成了小范圍的轟動。
附近的人望著朧的身影，竊竊私語。
他這一次沒有乘坐轎子，就是步行。
片刻，出了街角，四周變得安靜下來，入眼除了零星的燭光與一排排低矮的房屋外，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時代所限，外加生活在這里的民眾日子疾苦，晚上除了貧民窟的這條主街顯得十分熱鬧外，其他地帶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貧民窟的人所住，為簡易的木板房。
房體十分纖薄，稍微有點力量的兩三個成年人，就可以輕易將房體推倒。
而一般的百姓，住的是小院，院落不大，起碼是帶圍墻的…所以分辨是不是貧民窟的最好辦法，就是看所行走的道路兩旁，有沒有連貫的墻體。但凡有點身份的人，也就是常人眼里的貴族，那住的就是高門大戶的宅院了。
像朧這樣的大人物，都不屑于待在城區之中，他們的府邸一般都位于景色和環境相當優美的地段，而且周圍除了他這一座府邸外，再無其他建筑。
單獨占了一整塊的區域。
越是在貧民窟這種地方，在黑夜的掩護下，越看不見的位置，就越容易發生‘骯臟’的事情。
遠比主街上，令人無法直視的畫面，更加充滿罪惡感。
“嗯？”
朧才行至到一條小路口，就停下了腳步。
他聞到了血腥氣。
有人受傷了…
迎面，從狹小的路口，走出幾個人。
其中一人的手上還拎著一條狗，從狗的體形來看，可能還不到一歲，皮包骨一樣，很是瘦小。
并且小狗的體表，多處流血，明顯遭到了攻擊。
“哈哈哈…今晚有的吃了。”
“我可是好久都沒吃肉了…”
幾人高興的說道。
“求求…你們…放了它…我會…給你們錢…”
這時，一個遍體鱗傷的身影，踉蹌的從小路尾隨幾人走了出來，只是傷勢過重，在走到最后幾步時，已經橫倒在地，吃力的爬行著，向前方的人發出帶有哭腔的哀求之聲。
“滾開！”
那個拎著狗的人，見其還活著，像有些惱怒，當即拾起一塊石頭，砸在了后者的腦門上。
觀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后，才冷哼一聲，與同伙快步逃離。
“誰？”
不過，三人一打眼，便看到了朧和兩名侍女。
被嚇了一跳。
朧的視線錯過三人，望向了那倒在路口，癱在血泊中的少年。
這個少年他記得…他半年前來這條街上，還給了對方紙錢，好像是叫澤川。
當時，他還告訴少年，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然后朧又瞥了一眼男人手上的小狗。
狗在這個時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養的，哪怕是正常家庭都不一定負擔得起，很難擠出余糧。是只有有錢且有身份的人，才能豢養的寵物。朧都不用去想，都知道發生了什么…一條狗出現在游郭這種混亂的底層生活區，唯一的下場，就是淪為食物。
因為這里大多數人，甚至都吃不起飯…
因為一條狗，少年被盯上了。
天色比較黑，三人看不見朧的穿著和打扮，卻可以隱約判斷出有兩位身段不錯的女人在…
正心生歹意時，朧向他們靠近。
待望見朧一身華貴的服裝后，登時嚇破了膽，主要是看到了黑色羽織下，專屬于奉行所的特有制衣。
“大…人…”
三人冷汗直流，連說話都磕巴起來。
剛行完兇，一轉頭就碰見了奉行所的人。
能不害怕嗎？
朧根本懶得廢話，直接從跪下的三人身邊走了過去。
三具身體憑空摔飛，骨頭清晰折斷的聲音隨之響起。
朧抱起了地上已經死掉的小狗，走到了少年跟前。
“它死掉了。”
朧將小狗的尸體放到了少年面前。
少年聽到聲音，看似昏厥過去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接著手指抽動，恢復了一點意識，睜開了眼睛。
“是…你…”
“謝謝。”
少年費勁的抬手，撫摸著小狗冰冷的毛發，眼中蓄滿淚水。
隨即，他抬起頭，望向了朧，虛弱無比的囈語道。
顯然，他還記得這位給他錢的大人。
“為什么…為什么…”
他喃喃自語。
“它…是伱的親人嗎？”
朧問道。
“嗯。”
澤川無神的應著。
“你也要死了…”
朧提醒道。
少年沒有吭聲，只是一直在摸著小狗的身體。
“是不是覺得很不甘心？”
“為什么這個世界充斥著不平等，為什么人性可以如此自私，如此丑陋？”
朧蹲了下來。
“如果你不是生在這里，如果你有著足夠的錢和身份，它就不會遇害…你們可以一直陪伴彼此。”
“但不是誰都可以擁有身份和金錢。”
“人…有好有壞，偏偏你們遭受到的惡意，卻是最大的。”
少年聽著言語，僵硬的眼神轉動，仰視著朧。
“他們都病了…這個世界也病了，每一條生命，每一份感情，都值得被尊重，被用心對待…但是呢，你從小到大所見到的，只有‘踐踏’，人類明明是一種富有感情的生物，為什么最后都變得這般冷血？”
“這些人…這個世界，都需要被‘拯救’。”
“生在游郭，不是你能選擇的，也不是你的錯…你們的感情真摯，一樣沒錯…錯的是他們，是這個世道。”
“他們…不理解，世界不理解…”
“既然這個世界錯了，那就去打破它，創造一個你所想的新世界，締造新的秩序。”
“我可以救活它和你，但想要保護住你們的這段感情…就必須重塑世界，將這些病入膏肓的人清理掉。因為…只要他們存在一天，這個世界依然還是丑陋不堪…”
“你沒有錯，它也沒有錯。”
說完，朧面帶微笑，向少年伸出了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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