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得益于聯邦政府1830年頒布的《印第安遷移法案》，成千上萬的美洲原住民被迫離開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故土。
期間自然有許多部落不愿配合，開始暴力反抗，由此誕生了臭名昭著的‘頭皮政策’。
凡是合法的美利堅公民，無論普通百姓，亦或是軍隊士兵，都可通過割下印第安人的頭皮來換取賞金或戰功。
哪怕南北戰爭期間，雙方戰況再激烈，都不忘去清繳一下原住民。
而除了‘頭皮政策’外，其實還有一個‘野牛政策’鮮為人知。
彼時，美洲地區生活著大量美洲野牛，是印第安部落主要食物來源，也是他們制做帳篷和衣服等生活物品的原材料。印第安人被勒令不允許隨意離開保留地，但野牛不可能聽聯邦政府的。
這就導致印第安人想要獲取食物，必須隨著野牛遷徙而遷徙。
于是，聯邦政府為了限制他們移動開始大肆捕殺野牛，斷絕食物來源的同時，消除部落與部落交易的經濟來源。
曾經光北美地區就有數千萬頭野牛，但經過多年竭澤而漁式的濫捕濫殺，數量急劇下降，瀕臨滅絕。截止1889年，美利堅境內野牛數量已不足千頭。
近一個世紀有計劃的種族滅絕政策下，美洲野牛幾乎消失，印第安原住民也只有極少的人口殘存。
瓦匹緹部落便是其中的幸存者之一。
從前他們生活在水草豐茂的大地之心，如今卻只能在北部鳥不拉屎的山區中茍延殘喘。
即便這樣的結果，也是部落酋長落雨，拼盡全力換來的。
在缺醫少藥，通常短命的原住民中，落雨算是少有的長壽者。足夠長的生命，帶來足夠豐富的生活經驗。他深知印第安人根本無法對抗聯邦政府，所以面對迫害，他通常會選擇忍讓，避免一切可能的沖突。
可惜上天似乎并不眷顧他和他的部落。
幾個月前，有數名勘探者私自闖入保留地，聲稱在領地下方發現大量石油，然后迅速報告給了康沃爾礦業與當地州政府。
眾所周知，石油會滋生霉軍。
好巧不巧的是，保留地附近的華萊士堡正好駐扎一支軍隊。
由于石油的關系，州政府有驅離部落的想法，軍隊表示贊同，導致雙方本就緊張的關系愈發嚴峻。
落雨的兒子飛鷹與部落里的其他年輕人，向來看不慣落雨‘軟弱’的處事原則，他們打算用武力來爭取自己應得的權利，保衛家園。
當落雨落雨酋長一籌莫展之際，局勢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機。
一家名為蒂米特雷斯庫礦業的公司，接手了康沃爾礦業的工作，將與萊莫恩州羅茲鎮政府，共同開發保留地的油田。
除了公司代表，該公司還特意派了一位印第安混血來參與談判。
并為瓦匹緹部落開出極其豐厚的條件。
公司會出資購買保留地的土地，聘請部落成員做為顧問，除了發放工資，未來還有股份分紅。如果想搬走，羅茲鎮會為部落提供合適的安置地點。
這種處理方法與聯邦政府一貫政策是相悖的，但架不住有錢能使鬼推磨。反正自從蒂氏公司來了以后，州政府再沒對保留地發表任何意見。連華萊士堡的指揮官也在不久后前往羅茲，拜訪了鎮長韓森。
對于天上掉餡餅這種事，謹慎的落雨酋長起初是不信的。
肯定是公司和政府用了一種他看不懂的方式來剝削他和他的子民。
可當合同白紙黑字擺在那兒、部落急需的藥品物資一箱箱搬進保留地時，落雨不得不信，他可能真的遇到了少見的良心資本家。
為表誠意，落雨直接把兒子飛鷹送去了羅茲，充當人質的同時，希望他能多和韓森鎮長學習為人處世之道。孩子翅膀硬了，不聽話了，出去折騰折騰別人也挺好。
結果手段強硬的韓森非常對飛鷹的胃口，沒多久，后者便對前者馬首是瞻。
而特派員查爾斯則一直留在了保留地，負責溝通雙方。
等亞瑟抵達保留地，見到的就是一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繁榮景象。
蒂氏公司為部落提供住房、醫療等一切應用之物，部落擔任起了保衛廠區的職責。
亞瑟剛一靠近就遭到了嚴格的盤問，幸虧查爾斯來得及時，否則就要被當成破壞分子擊斃了。
“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查爾斯。”
查爾斯靦腆地笑笑，將亞瑟帶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許久未見的兩人邊享用豐盛的晚餐，邊天南海北的聊著。
席間，亞瑟詢問查爾斯，是不是他帶走了何西阿和藍尼的尸首，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你也能看出來，我根本沒時間離開保留地。”
從同伴所展現出的態度，亞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試探性地說：“看樣子你是不打算回幫派了。”
查爾斯沒有隱瞞，非常干脆地點點頭：“我雖然有印第安血統，但從沒有在部落生活過，對族人的印象完全依靠母親的講述。經過這段時間在保留地的生活，我發現我或許有能力為他們做點什么。”
他加入范幫時間不算太久，本來就沒有多少歸屬感，盡管幫派內的氛圍他很喜歡，但達奇后來的所作所為，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索性有這個機會，不如趁早抽身為好。
亞瑟理解查爾斯的選擇，況且他自己也不會在范幫待太久。
按照他的計劃，再最后為幫派賺筆大錢，讓成員們的未來有了保障，他就會脫離幫派，專心為李昂做事。
聊完這些不開心的話題，亞瑟邀請查爾斯明天陪他去羅茲一趟。
查爾斯爽快同意。
一夜無話，二人起個大早。
經過安尼斯堡附近時，亞瑟順便去夏洛蒂那看了看，并和查爾斯教了她一些捕獵技巧。
夏洛蒂為表感謝，想留兩人吃頓午飯，被亞瑟拒絕了。
從夏寡婦那離開后，查爾斯取笑亞瑟圖謀不軌，算是坐實了他寡婦之友的雅號。
但實際上，并不是亞瑟對未亡人情有獨鐘，而是這個世道讓太多人失去了丈夫，范幫從中也做了不少的貢獻。
例如兩人路過礦區，亞瑟碰到了已經流落為風塵女的唐斯妻子。
唐斯就是當初那個收債時吐他一臉血的農民。他催完債不久，唐斯就病死了，唐斯夫人為養活還未成人的兒子，只能選擇下海再就業。
亞瑟不確定唐斯是不是因自己而死，可終歸和自己有關系，便想著幫幫唐斯夫人，給她一點錢。
可唐斯夫人卻對他避之如蛇蝎。
出現這種事，查爾斯徹底沒了取笑亞瑟的心情，兩人滿懷惆悵來到羅茲鎮。
如今的羅茲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曾經淳樸的南方小鎮，正朝著現代化大都市一路狂奔。
亞瑟被小鎮的飛速發展驚掉了下巴，查爾斯說這都是鎮長的功勞。
不少居民認出了前警長，對他故地重游表達了熱烈歡迎。
亞瑟被迫再次化身西部招呼王，不停和認識他的鎮民打招呼。
沒過多久，當初警局的部下們特意趕來迎接，并將消息通知了韓森。
付出晚上請所有人喝一杯為代價，二人好不容易脫身，緊接著趕往了艾比蓋爾母子租住的房子。
見到亞瑟還活著，正在洗衣服的艾比蓋爾連手都顧不上擦，激動地抱了上來。
“哦，亞瑟，伱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達奇他們人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亞瑟將那天的經歷如實告知。
當聽到他也不知道達奇等人的下落，艾比蓋爾忍不住嘆口氣。
“你可能不知道，亞瑟，達奇他們逃命的時候把約翰拋下了，如果不是莎迪去找韓森先生幫忙，他現在已經被平克頓送上了絞刑架。”
亞瑟聽完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查爾斯也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達奇怎么可能拋下同伴，尤其是視如己出的約翰。
艾比蓋爾看出了兩人的想法：“是真的，約翰親口告訴我的。”
亞瑟馬上問：“他人在哪兒？”
艾比蓋爾答說：“在鎮監獄，韓森先生說劫案風波還沒有平息，最好讓他在里面多待幾天，避避風頭。”
“我知道了。”亞瑟點點頭，打算待會去監獄看看。
艾比蓋爾繼續道：“我和莎迪想辦法把何西阿和藍尼的尸首弄了回來，安葬在克萊蒙斯岬附近，有時間你可以去送束花。”
亞瑟頓時喜上眉梢：“難得的好消息。”
“我不覺得這算什么好消息。”艾比蓋爾捂著臉痛哭道：“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他們死了。”
聽到這的查爾斯低下了頭，似乎在為兩人默哀。
亞瑟安慰地拍拍艾比蓋爾肩膀。
沒有李昂的允許，死而復生這種事他是不敢隨便往外說的，更何況說了也沒人信。
幾分鐘后，艾比蓋爾的情緒才勉強平復。
“莎迪和其他人住的地方離這不遠，我帶你們去。”
亞瑟有些訝異地問：“他們在鎮上？我還以為會回克萊蒙斯。”
艾比蓋爾只是簡單說了句：“韓森先生的安排。”
亞瑟了然。
韓森的安排，李昂的面子，他這輩子都還不完的恩情。
隨后，三人打算前往其他成員的住所。
可剛一出門，亞瑟便開始劇烈地咳嗽，緊接著是呼吸困難、全身無力，整個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艾比蓋爾被嚇了一跳，還好查爾斯比較鎮定，第一時間將亞瑟送去了鎮上的診所。
將其交給醫生，查爾斯安撫道：
“他昨天淋過雨，應該是感染了風寒。你去通知莎迪，有我在這里陪著他。”
艾比蓋爾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希望他不會有事。”
與此同時，昏迷的亞瑟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孤獨的走在羅茲鎮街道上，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面前時不時跑過灰狼與雄鹿，但總的來說還是狼出現的更多。
沒等亞瑟搞清楚這兩種動物究竟代表什么，就被醫生喚醒。
強忍著身體不適，他費力地從病床上坐起：“咳咳.我.咳咳這是怎么了？”
查爾斯見狀，急忙讓他重新躺下。
醫生的語氣聽不出悲喜：“恐怕你的情況不是太好，孩子。”
亞瑟依舊咳個不停：“我猜也是。”
查爾斯擔心地問：“難道不是普通的感冒？”
“很遺憾，遠比感冒嚴重的多。”醫生的語氣像是宣判死刑的法官：“是肺結核，一種非常可怕的病。”
“這種病是逐步惡化的，你如果能待在溫暖且干燥的地方療養幾年，說不定慢慢會有所好轉。”
亞瑟突然想起了唐斯，那個老實巴交的農民。
催債的時候，唐斯就在不停咳嗽，和他現在的癥狀一模一樣。
這難道就是報應？
想到這，亞瑟自嘲道：“或許我應該去加利福尼亞的鄉村俱樂部過冬。”
醫生遺憾地說：“非常抱歉，孩子。”
說著，他從藥柜里找出一支注射器：“我沒辦法治愈你，但能讓你今天好受些。”
經過藥物治療的亞瑟，臉色不再那么蒼白，但眉宇間的疲倦與虛弱怎么都無法掩蓋。
查爾斯和醫生都勸他可以再多休息一會。
亞瑟堅持要離開：“已經發生的事情我們無力改變，只能繼續前進，我還有很多事要做，絕不能停下。”
“你會死的。”查爾斯哀其不幸。
“每個人都會死，但我想我還可以再堅持一會。”亞瑟下了病床，重新將父親留給他的黑色賭徒帽戴在頭上。
值得一提的是，在西部題材的各類藝術作品中，通常正面角色會戴白色的帽子，黑色則屬于反派。
而在范幫所有成員里，只有邁卡會戴白色的帽子。
“別告訴他們我得了這種病，只是簡單的感冒。”
查爾斯勉勉強強同意了亞瑟的請求，攙扶著他離開了診所。
可剛走出大門，亞瑟立馬將同伴推開，以表示自己沒什么大礙。
查爾斯順著他的眼神往遠處眺望，才找到原因。
原來艾爾蓋爾和莎迪等成員就在不遠處，他們聽說亞瑟身體可能出了狀況，紛紛趕來探望。
眾人七嘴八舌地詢問，都被亞瑟敷衍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