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青大廈，頂樓套房。
碎裂的落地窗還沒來得及打掃修煉，玻璃殘渣散落一地。
純黑色點綴金線的大理石墻壁上，一個顯眼的血紅色人形污漬，使得房間的氣氛多出幾分陰森。
V蜷縮在沙發里，雙手捧著一杯龍舌蘭。
她在努力消化自家老板長翅膀還會飛，很大概率是只神話生物的事實。
這對她已經趨于成熟的世界觀是個不小的考驗。
幸虧窗戶壞了，清晨的新鮮空氣伴著微風吹進房間，能夠盡快幫她把漿糊一樣的腦子晾干。
李昂坐在V對面，正閉眼小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打亂了姑娘的思緒，也喚醒了休酣的神明。
“先生，我是韓森。”
“進。”
李昂緩緩睜開眼，獨特且壓迫感十足的雙眸，令一直偷偷觀察他的V心臟砰砰亂跳。
狗鎮國王推門進來，畢恭畢敬，低眉順眼：“先生，您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請和您的女伴移步宴會廳。”
他剛剛去做了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結果出人意料的好。
各項機能至少年輕了十幾歲，以前戰爭時留下的暗傷、后遺癥也全部治愈，體內還多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正在源源不斷強化他的身體。
韓森此時很慶幸自己當時喝下了那杯血酒。
那不是李昂用來控制他的毒藥，那分明是神降下的恩賜！
想到這，韓森撫胸行禮：“感謝您。”
李昂無所謂地擺擺手：“行了，帶我們去宴會廳。”
他只是制造了一個血奴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隨后三人走出房間，韓森在前面領路，跟在后面的V好奇地湊到李昂耳邊問東問西。
先是打聽韓森的身份，又詢問為什么要抓邁爾斯。
李昂簡單把他們兩個外加宋昭美之間的關系解釋了一遍。
“我靠，我特么是不是被耍了！”V忿忿不平：“先是艾芙琳，現在又是宋昭美，我怎么總是上女人的當！”
李昂思索片刻，給出答案：“越漂亮的女人越會撒謊。”
夜之城最漂亮的姑娘橫眉怒目，氣呼呼地給他一拳。
寶石青大廈本身是作為豪華酒店修建的，雖然投資方最終撤資，但韓森占據這里后又投入了不少資金，稍微完善了一下。
如今99層除了部分套房外，還有一處面積極大的俱樂部。
里面有賭場、餐廳、酒吧等各種游樂設施。
韓森將李昂和V帶到餐廳的一張長條桌前，拍了拍手，穿著統一的酒店服務生將一道道早已準備好的美味佳肴依次端上餐桌。
都是真材實料，沒有一道是合成食物。
李昂輕車熟路地坐在了餐桌主位，他在家吃飯就這待遇，早就習以為常。
V卻有些莫名緊張，老老實實坐在他右手邊，一反常態的乖巧。
李昂見狀寬慰道：“吃吧，還等什么呢。”
“上校，你也坐。”
韓森略帶惶恐地坐下，他還以為自己需要回避一下呢。
接著，李昂將大賜福里的荒坂華子和邁爾斯放了出來。
“二位女士，來一起吃點吧。”
二人對視一眼，再看看守在附近的幽冥犬士兵，無可奈何的找位置坐下，望著桌面上琳瑯滿目的食物，卻毫無胃口。
韓森驚訝地看著兩位‘大人物’。
邁爾斯倒還好，李昂之前說要帶人回來，他就已經猜到是她了。
但荒坂華子是怎么回事？
荒魂祭綁架案如今傳得沸沸揚揚，遠在狗鎮的韓森也有所耳聞，可沒想到居然是李昂干的，他不是荒坂公司的人嗎？
而坐在韓森對面的二女反應各異。
荒坂華子面無表情，低頭不知在想什么。
她從小在東京長大，很少來夜之城，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更不認識眼前這些人是誰。
唯一熟悉的李昂，還是綁架她的兇手。
旁邊的邁爾斯則抱著胳膊，冷冷注視著除荒坂華子外的所有人，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怨恨。
“我錯信你了，V，原來你們和這條背主的惡犬是一伙的！”
V根本不搭理她，專心致志對付自己餐盤里的安格斯牛排。
自從知道真相以后，她沒一槍把這個惡毒的老女人崩了都是算脾氣好。
韓森更是無所謂，這種程度的辱罵，他一天能聽八百回。
最后只有李昂開了口，還不是對邁爾斯說的。
“華子小姐，安心在這里多住幾天，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放伱回去，當然，前提是你得聽話。”
“也別想著用定位器聯系荒坂公司，這里只覆蓋了狗鎮的內部網絡，你的消息是發不出去的。”
荒坂華子沉默不語，但將狗鎮這個名字牢牢記下。
見沒人理睬自己，邁爾斯的情緒反而越來越穩定，臉上甚至浮現出些許輕蔑。
敢同時招惹荒坂公司和軍用科技，等待這群人的將是兩家企業無休止的報復。估計用不了多久，存在了七年的狗鎮就會被徹底夷為平地。
韓森看不慣她這幅得意洋洋的嘴臉，故意問道：“先生，需要我幫您把宋昭美叫來嗎？”
聽到這個名字，邁爾斯的表情瞬間變色，驚訝中帶著恐懼。
宋昭美是她計劃中非常重要的一環，絕對不能出問題。
李昂看兩人針鋒相對，覺得還挺有意思：“不需要，讓她待會再來找我，不過我的確有件事要你去辦。”
“卡連特船長餐廳，就在狗鎮，里面有部老式座機。”
“接入碼0931，找一個所羅門·李德的人。”
韓森馬上放下餐刀：“是，我這就去安排。”
邁爾斯聽到兩人的對話，頃刻間冒出一身冷汗。
所羅門·李德是七年前統一戰爭時期，新美國在夜之城情報機構的負責人，聯情局特工，戰爭結束后一直潛伏在城內。
如果說誰最有可能冒著生命危險，幫她逃離狗鎮返回華盛頓，那必定是這位對國家忠心耿耿的特工。
邁爾斯想到幾個小時前和V提過一嘴，難道是V泄露給這個蛇眼男人的？
還是說.她身邊出了叛徒。
可問題是，連宋昭美都不知道李德還活著。
當總統女士驚疑不定之時，李昂又道：“V，你跟著跑一趟吧，李德可是個老特工了，狡猾的很，務必把他帶到我這來。”
V沒想到這里還有自己的事，急忙停下手里的動作。
“好，我知道了，要現在去嗎？”
李昂見她滿眼意猶未盡，笑道：“吃飽再說，不急。”
V嘿嘿笑了兩聲，繼續大快朵頤。
李昂像位老父親般欣慰地看她一會，然后轉頭對韓森道：“還有個人也一起抓回來，天鵝酒吧的酒保達芙妮。”
“她是李德的手下，真名叫亞歷克斯——亞麗娜·澤納克斯。”
兩句話說完，邁爾斯表情越來越蒼白，身體微微顫抖，也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
亞歷克斯也是聯情局的特工，但此人的下落，只有上司李德知道，連她這個當總統的都不清楚。
絕對有內鬼，而且肯定不是李昂宋昭美之流，但到底是誰呢
軍用科技還是華盛頓？
邁爾斯將盯著她總統位置的競爭對手全排查了一遍，愈發的疑神疑鬼，感覺誰都像叛徒。
李昂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把她嚇破膽，怎么把她腦子里的東西挖出來。
接下來的時間里，餐桌上的眾人誰也沒再開口。
邁爾斯飽受煎熬，坐立不安；荒坂華子低頭沉思、宛若木偶；V連吃帶喝，幸福無比；韓森思緒萬千，左顧右盼。
李昂悠閑地喝著香檳，將他們的反應盡收眼底。
不久之后，V倒向椅背，心情愉悅地拍拍肚皮：“吃飽了，該運動運動了。”
韓森聞言叫來自己的副官：“墨菲，帶人和這位女士走一趟。”
“是，上校。”黑人軍官領命，接著與V一同離開餐廳。
V手里有一枚邁爾斯給的總統紀念幣作為信物，不怕李德不上當。
將目光從V窈窕的背影上收回，李昂笑瞇瞇地詢問兩位大人物：“女士們，吃飽了嗎？”
荒坂華子似乎意識到什么，立馬拿起刀叉吃起東西來。
“你呢，總統女士？”
邁爾斯默不作聲，還在糾結內鬼是誰。
然后就被重新收進了大賜福。
身邊的人突然消失，讓荒坂華子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但依然一個勁往嘴里塞東西，仿佛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餐。
她和邁爾斯不一樣，李昂覺得自己對她已經夠客氣了，怎么還能害怕成這樣呢。
“等華子小姐吃完，給她安排個房間。除了不準離開寶石青之外，盡量滿足她的要求。”
“對了，找幾個黑客看著她。”
沒辦法，誰讓她哥花錢了呢，待遇自然不一樣。
荒坂華子聽后松了口氣，吃東西的速度也放緩許多。
隨后李昂從餐桌邊起身：“給我找個能談事的地方，順便把宋昭美找來。”
韓森馬上叫手下去安排，他自己則留下看著荒坂華子。
等餐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荒坂華子抬起頭，眼睛里寫著哀求。
可還沒開口，韓森便搶先說道：“就算荒坂三郎復活也幫不了你。”
荒坂華子的眼神瞬間黯淡，抿了抿嘴唇，繼續低頭默默進食。
與此同時，寶石青某間會客室內。
心情忐忑的宋昭美被兩名幽冥犬士兵帶了進來。
艷麗扎眼的紫紅色，身穿一套賽博黑客特有的冷卻服，外面套了件黑白漸變的夾克，亞裔面孔。
如果從正面看，宋昭美還像個正常人，可如果從背面看會發現，她體內大部分組織與器官都已被掏空，換成了無數機械元件與義體，改造程度至少在80以上。
她的情況和亞當·重錘不同，后者是腦子還在，身體接受改造。
而作為多次穿越黑墻的賽博黑客，她是腦子首先出了問題，80改造程度已經是極限，再繼續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才急著從邁爾斯手底下脫身，準備找個安全的地方接受治療。
“您您找我有事？”宋昭美局促地望向沙發上的男人。
她知道李昂的存在，盡管這個神秘的男人在網絡上沒留下什么痕跡，但還是能查到些有用的東西。
比如他是荒坂賴宣的心腹、V的朋友，個人實力很強。
可宋昭美萬萬沒想到能強到如此離譜的程度。
距離她聯系上V才僅僅過去一個晚上，李昂便殺到狗鎮，輕而易舉讓韓森臣服在他的腳下。
當幾個小時前，韓森找上宋昭美說有人要見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
那可是庫爾特·韓森，硬剛新美國政府，在各大企業間左右逢源，把自己地盤經營的有聲有色的狗鎮國王。
他叫那個男人什么？
主人！
宋昭美起初根本不敢相信，直到看見韓森提起李昂時，眼神中濃濃的崇敬之情，仿佛皈依某種宗教的狂信徒，一點做不了假。
因此她害怕了，打心眼里畏懼，害怕變得和韓森一樣失去自我。
“你在害怕嗎，宋小姐？”李昂打量著遲遲不愿上前的天才黑客：“別這么嚴肅，笑一笑。”
在他莫測的眼神掃視下，宋昭美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樣。
無論心思隱藏多么深，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我”
李昂伸出手邀請道：“不要緊張，坐下聊。”
宋昭美膽戰心驚地坐到他對面，絞在一起的雙手泛著蒼白，如同在接受一場審判。
李昂倒是很隨意，倒了一杯酒，慢慢推到她面前。
“喝點東西也許能讓你好受些。”
宋昭美喉嚨動了動，小心地拿起酒杯放到嘴邊。
剛要喝，就聽李昂問：“我應該喊你宋昭美，還是百靈鳥？”
宋昭美馬上放下酒杯，眼神躲閃：“都都可以。”
李昂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她在黑墻外感染了某種東西。
一只名為百靈鳥的流竄AI。
它偷偷融入了宋昭美的意識，并且正在一點點侵蝕她的記憶，最終徹底掌控這具軀體。
宋昭美其實有所察覺，但不敢告訴任何人。
她如今已病入膏肓，意識與AI幾乎融為一體。
一片雪花落下，她能立馬分析出雪花的分形結構，卻連媽媽的聲音都記不清了。
“我能救你，宋昭美。”李昂平靜地看著她：“不僅如此，我甚至能讓你一直活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世界毀滅。”
“但代價是.你的人格包括肉體都將屬于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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