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太陽逐漸從地面線升起，預示著惡土開始了無序的新一天。
李昂卻在部族成員的哄笑與圍觀下，被帕南拉進了帳篷。
忐忑了一整夜的赫爾曼見兩人匆匆返回，還以為是來滅口的，急忙跪地求饒：“求求你們別殺我，條件我都答應了，什么都答應！”
一把鼻涕一把淚，看著非常可憐。
帕南才想起還有這么一號人，用眼神示意李昂盡快解決。
李昂將人帶到了帳篷外：“我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赫爾曼像哈巴狗似的不停點頭，然后從腦機接口里取出一枚芯片。
“您要的都在里面。”
李昂拿走芯片，并叮囑道：“回荒坂公司后，都聽我的，保你性命無憂。”
“現在先去那邊的車里休息會吧。”
赫爾曼連聲感謝，乖乖上了那輛將他帶到這來的哥倫布貨運。
他不是沒想過逃跑，之前在敞篷里就嘗試過。
可一旦出現這個念頭，腦子就如同被兩只無形的手當成海綿般擰來擰去，四肢也會失去控制。
用內置的醫療芯片進行檢測，卻什么都查不出來。
創傷小組的生物系統檢測器也像死了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如此離奇的事情讓赫爾曼心中的恐懼進一步加深，根本不敢有絲毫反抗的心思。
而李昂看他這么聽話，安心轉身進入帳篷。
其實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以帕南的性格不可能和剛認識一天的男人上床，所以她口中的睡，大概率只是單純的睡一覺。
最后也確如他預料的一樣。
帕南背對著他和衣而眠，床邊地上鋪著毯子和一只睡袋。
李昂笑了笑，對裝睡的辣妹說：“老板在催了，我得提前返回夜之城，下次有機會再一起睡吧。”
帕南維持人設一言不發。
臨走前，李昂又道：“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可以來找我。”
這回帕南甕聲甕氣地回道：“知道了，真特么的啰嗦，把我都吵醒了！”
李昂撇撇嘴，走出帳篷。
和米契說了一聲，借走那輛哥倫布貨運與赫爾曼返回夜之城。
大約早上八點左右，回到當初與帕南見面的鐵路貨場。
發個短信告訴她車停在哪兒，然后換回了自己的歹徒GTS。
不久之后收到回信：
李昂沒有再回復，開著歹徒直奔荒坂大廈。
快到的時候撥通荒坂賴宣的電話：“安德斯·赫爾曼在我車里，有什么想對他說的嗎？我可以幫你轉達。”
副駕駛的赫爾曼瑟瑟發抖。
電話另一頭，好大兒陰沉的聲音瞬間亢奮：“我就知道沒看錯人！盡快來荒坂塔，我在辦公室等伱。”
十分鐘后，李昂準時出現在荒坂總裁辦公室。
“哈哈哈哈，李昂桑，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信任！”荒坂賴宣見面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
看樣子他應該是剛睡醒沒多久，穿著一件極其夸張銀黑色睡袍。
數米長的下擺拖在身后，將他襯托地好像一位即將登基加冕的帝王。
事實也的確如此，李昂劫浮空車的時候，荒坂賴宣也沒閑著。
他采取了一系列行動，以鞏固自己在荒坂公司的地位，包括但不限于，出售荒坂在日本本土的大量不良資產、增加安全部門的額外預算、研發新型生產線加速武器部門制造速度、收緊銀行業務，降低負債率。
這些在荒坂內部頗具爭議的的決議，卻讓公司股價成功上浮3。
至此，荒坂賴宣算是徹底鎖定了下任總裁的職務，只等過幾天的董事會上走個過場，便能正式走馬上任。
目前只剩下一個問題亟待解決。
“李昂桑，我非常高興你及時把人帶了回來。”
“雖然我知道你很辛苦，但在遙遠的東方有句古話，叫能者多勞。所以十分抱歉，我這里還有件事必須得拜托你。”
李昂其實想說自己一點也不辛苦，泡著妹子唱著歌就把人給抓了。
可誰讓老板給的實在太多啦，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沒錯，為了找到赫爾曼先生，我的確費了很大功夫，已經好幾天沒合過眼了。”
“不過，公司需要我，我怎么可能臨陣退縮呢！”
荒坂賴宣看著翹著二郎腿，悠閑坐在辦公室沙發上的男人，再看看已經熬出黑眼圈的自己，實在分不清到底哪個更累一點。
“先不說這個，你來看。”
接著，賴宣打開辦公室的投屏電視，里面播出一則提前保存好的新聞。
“荒坂公司前任首席執行官荒坂三郎逝世之后，夜之城仍然處于哀悼的氛圍當中，本市所有建筑均降半旗致哀。”
“大型公共活動全部延期，等待進一步通知。”
“荒坂三郎的女兒及繼承人荒坂華子，已于今天乘坐荒坂公司航母‘白鯨號’抵達了夜之城，明天中午荒坂大廈將舉行一場追悼會，在此之后，這位前任CEO的遺體將會被運往他的故鄉日本進行安葬。”
看到這，荒坂賴宣關閉了電視。
“我的妹妹來了，如今待在威斯布魯克區的荒坂庭院里。”
“華子和我的關系從小就很好，她曾是我和父親之間緩沖的橋梁，如果不是她當初為我求情，我根本無法返回公司，甚至有可能被父親殺死。”
“我非常感激她，但有人不這么想。”
說到激動時，賴宣不自覺帶上了濃重的日式口音：“之前效忠我父親的那幫人，他們想挑起我和華子之間的戰爭！”
“我絕不允許他們破壞我和華子的感情！”
李昂好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但還是問道：“要我怎么做？”
荒坂賴宣冷笑道：“那幫人，不過是群酒囊飯袋，我有的是辦法解決他們，可我不想看到華子傷心。”
“綁架她，讓她消失一段時間。”
“沒有華子的，他們就是幫任人宰割的羔羊。”
李昂聽完揚了揚眉毛，心中感慨賴宣不愧是荒坂三郎的種。
前一秒說的冠冕堂皇，自己和妹妹感情有多好，后一秒就想要綁架她。
如果父子倆不是立場相悖的話，賴宣絕對是三郎最合適的繼承人。
“綁走她不難，難的是不被人找到，荒坂公司在夜之城的勢力，你應該比我清楚，賴宣先生。”
其實二者對李昂來說都不難，他只是想知道賴宣能為此付出什么。
“你放心。”荒坂賴宣拖著長長的睡袍后擺，坐回屬于總裁的椅子上：“到時候不會有人來找她，而且虎爪幫會配合你。”
“等董事會結束再帶她回來，我會把她送回東京。”
虎爪幫，夜之城最大的幫派組織之一，NCPD判定危險程度：中高等級。成員主要為亞裔，人數在5500名左右，暗中與荒坂公司來往密切，幾乎就是荒坂豢養的打手，專為其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臟事。
考慮到荒坂賴宣以前當過幫派老大，將他們收之麾下，也算合情合理。
想到這李昂沒有說話，似乎在等什么。
荒坂賴宣懂他的意思，直言道：“事成之后，安保部總監的位置，是你的，董事會也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不怕手下有野心，怕的是不可告人的野心。
然而如此豐厚的條件，李昂卻仍不滿意：“安保部待膩了，想換個地方，技術研發部怎么樣？”
荒坂賴宣皺起眉頭：“研發部的權利很小，你確定要去？”
他是要搞垮荒坂，不是要發展它，所以研發部有沒有自己人，真的不重要。
“那就一起好了。”李昂微笑著說：“你說的，能者多勞嘛。”
荒坂賴宣表情頓時有些不快，意有所指道：“李昂桑，別太貪心，蛇吃下大象，會把自己撐死的。”
聽完這番話，李昂站起身，慢慢踱步至他面前，雙手撐在總裁辦公桌上。
“不久前剛有人和我說過，我這種人只有公司才雇得起，但如果連公司都出不起價，你猜會發生什么？”
在那雙毫無感情波動的蛇瞳注視下，荒坂賴宣額頭逐漸滲出細密的汗珠，寒毛根根豎起。
日本人向來信奉鬼神之說，而此刻，他感覺自己被鬼神盯上了。
賴宣好歹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當初被敵對勢力拿槍頂在腦門上，都沒有出現過這種感覺。
于是他忽然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的實力，可能遠超正常人的想像。
深思熟慮后，賴宣選擇屈服。
同時暗中慶幸，最起碼到目前為止，李昂是自己這邊的。假如是父親先發掘了他，那后果不敢想象。
“條件我答應了，安保部、研發部總監，外加董事會席位。”
“昂君，千萬別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稱呼似乎變得更加親密，但實際怎么想只有賴宣自己清楚。
李昂并不在乎他怎么想，因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算計都是沒用的。
“一般情況下我這人還是很守規矩的，所以謝謝老板。”
“另外，荒坂華子那邊，我什么時候動手？”
荒坂賴宣很不適應地整理了一下領口。
以前他沒感覺到這點，現在才反應過來，李昂和他說話的語氣好像一直很隨意，完全不像是下級該有的態度。
“不急，明天晚上威斯布魯克區日本街會有場盛大的山車巡游。”
“荒坂公司會此次活動，并將其更名為荒魂祭，以此來紀念我父親的英魂。”
“介時，我會說服華子參加。”
“在那種混亂的地方，什么都可能發生，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但有一點需要注意，華子身邊的保鏢：小田三太夫，是竹村五郎親手訓練出來的賽博忍者，從不會離開華子半步。”
“他的實力不比亞當·重錘差，小心別陰溝里翻船。”
李昂聽完本想問問竹村最后是怎么處理的，可轉念一想，這和他有什么關系。
“放心，不會出問題的。”
“很好。”荒坂賴宣滿意地點點頭：“現在我們的事聊完了，把安德斯·赫爾曼帶進來吧。”
因為剛才的話題比較私密，所以赫爾曼一直在辦公室外候著。
結果李昂紋絲不動，像是沒聽到賴宣的話。
那意思很明確，幫你干活屬于各取所需，但你不能真把我當手下使喚。
荒坂賴宣見此不由得嘆口氣，只好通知辦公室秘書，讓秘書把人帶進來。
趁人沒來之前，堂堂荒坂未來領導人略帶委屈地說：
“在外人面前給我留點面子。”
李昂表示沒問題，重新坐回沙發上。
荒坂賴宣心里頓時舒服不少，調整了一下姿勢，擺出上位者的儀態。
不久之后，惴惴不安的赫爾曼被帶進辦公室。
先看到身穿‘龍袍’的荒坂賴宣，心里咯噔一下，緊接著看到李昂，立馬松了口氣。
“荒坂先生，李昂先生。”
荒坂賴宣板著臉，發出一聲含糊的鼻音：“嗯。”
“你應該清楚我為什么要找你，安德斯·赫爾曼。”
赫爾曼下意識看了李昂一眼，見他沒有特別的指示才開口答道：“知道，是為了Relic項目和那枚芯片。”
“但我發誓，芯片真的不在我這！我離開荒坂時，整個項目還處于試驗階段。”
荒坂賴宣猛地一拍桌子：“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尤其是關于我父親！”
赫爾曼被嚇得一抖，連退好幾步：“好好好，我說，你別急。”
“這枚芯片是新的試驗版本，和原先的版本完全不同。”
“原先的芯片，就只能和預先存入其中的印跡，也就是人格備份產生生物類交互，像電視里說的那樣，保存親朋好友的記憶，讓他永遠陪在你身邊。”
“而.而這個不一樣，它能在新的身體里安裝，并激活.”
荒坂賴宣感覺自己抓住了重點，便探究道：“新的身體，什么意思？”
這時，李昂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借尸還魂、鳩占鵲巢，隨你怎么理解。”
“對。”赫爾曼肯定道。
“我們當時在測試的時候，通常會使用沒有神經反應身體進行植入，嗯.您也可以直接理解為尸體。整個實驗過程由荒坂三郎大人親自監督，并列為絕密項目，無論任何情況都不允許對外公布。”
赫爾曼這番話說完以后，整個事情的脈絡已經很清晰明白了。
荒坂三郎絕對留有人格備份，并試圖利用Relic死而復生，繼續延續他對荒坂以及世界的統治。
荒坂賴宣之前就對此有所了解，現在算是徹底實錘。
“那你知不知道，我父親的人格備份藏在了哪兒？”
赫爾曼急忙搖頭：“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東京的荒坂總部醫院，有臺AI儲存設備24小時待命，但三郎大人死的時候在夜之城，所以.所以我現在也不清楚。”
“東京.”荒坂賴宣眉頭緊鎖，仔細思考。
在紺碧大廈之前，他和父親已經35年沒見過面了，有些東西他知道的不比一個外人多。
但片刻之后，他突然脫口而出：“華子！”
本想保持沉默的李昂實在不忍心看他擱那瞎分析，便出言提醒：
“是神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