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愚以姐夫的身份,單獨請北莽新人王韓動吃了頓領導餐。
伙食也就是北莽標配,只是有單獨房間而已。
韓江雪有點驕傲地看著弟弟,卻藏著掖著不肯夸,怕他驕傲。
“當了新人王也別瞎嘚瑟,姐夫當年就是太出風頭,沒少吃悶虧。”張若愚點了根煙,語重心長道。
“明白。”韓動謹慎點頭。
張若愚察覺到韓動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也沒多說。
這種事,他也沒法說。
前十年,他過著另外一種人生,圍繞在他身邊的,都是一方大佬。
就連跟了他多年,和他親密無間的龍飛,只要張若愚一皺眉,臉色一變,他也會立刻變個樣子。
關系遠一點的北莽軍,更甚。
這就是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哪怕是跟韓家人,都不愿主動透露身份的原因。
可以,但沒必要。
說了,關系就微妙了,甚至很難直視。
就像此刻的韓動,明明是認識了半年的姐夫,他的眼神卻謹慎、局促,甚至是打量。
沒了當初的親切與隨意。
別說韓動,就連韓江雪,最近幾天待在北莽,都有點心事重重,甚至經常閑下來的時候,抱著電腦工作。
好像突然又熱衷于事業了…
想進京了。
想站在更大更漂亮的舞臺。
不想只當濱海女王了。
這些變化,張若愚都看在眼里,卻也沒提。
這一切,他是能預料到的。
但很多人,似乎沒想到,或者沒想那么多。
更甚至,沒想好該以怎樣的身份,來同時面對張若愚和張向北。
回宿舍的路上,舍不得脫下軍裝的韓江雪突然轉身,俏臉嚴肅道:“張哥,我想好了。”
“嗯?”張若愚深深看了韓江雪一眼。
“濱海還是小了點,不夠我施展天賦異稟的才華。”韓江雪俏臉微揚,滿臉倨傲之色。“我想進京,站在更高的舞臺上,大放異彩。”
猶豫了下,韓江雪紅唇囁嚅,擲地有聲道:“也算是圓我父親多年來的夢想。”
“那會很累的。”張若愚語調輕柔。
“能比他們還累嗎?”韓江雪抬手,指向那群在烈日下拼搏的北莽軍。“能比張哥你這一路走過來,更累嗎?”
韓江雪目光堅定道:“我也不奢望將來有朝一日張哥你有什么麻煩了,我可以輕描淡寫地幫你搞定。”
“我就是想,我不能總是給你找麻煩,我不能墮落到將來某一天,我連站在你身邊的時候,都被人指指點點。”
“我就是想,我也不能老是讓張哥你勾著腰低著頭和我走路吧?走一兩天,一兩個月,一兩年,張哥受得了。”
“時間長了,張哥你的頸椎還要不要了?”
“我不能讓張哥你一個人在山頂受冷風吹啊,我得爬上來給你一個溫暖的抱抱啊。”
“冷風吹久了,傷風感冒了,總得有個人給你端水遞藥啊。”
張若愚神情溫和地凝視著韓江雪,良久無語。
他頭婚,也不懂怎么經營婚姻。
走到現在,他全憑直覺,憑本心。
他不確定哪條路是正確的方向。
但他依稀記得,從小老爸就聽老媽的,老媽沒錢賭了,就在家里作。
然后老爸就出門找錢。
小時候的事,張若愚記得的已經不多了。
在他有限的記憶力,他只知道老爸什么都聽老媽的,把老媽慣的不像話。
那么多年,他就沒見老媽進過廚房,這無疑是讓本就家境貧寒的張家,雪上加霜。
可每次老爸回家,都笑嘻嘻的,開心的不得了。
洗碗在笑,拖地在笑,連挨老媽的打,也樂呵呵的。
寵老婆。
可能也是老張家的家風,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所以雪寶要做什么,張若愚都會贊成。
他不管雪寶飛的高不高,他只在乎雪寶飛的累不累。
他累過,知道有多累。
嗡嗡嗡。
北莽基地上空,一架專機緩緩降落。
張若愚抬眸看了眼,那是慕老將軍的專機。
他知道自己回北莽,這老家伙肯定得來湊個熱鬧。
只是沒想到這么急,才幾天就回來了。
但很快,當張若愚瞧見走下飛機的慕將軍身后還跟著幾個面生的青中年男子后。
張若愚懂了。
眼神,也冷了下來。
退役半年,龍飛透露過,慕將軍平均一個月,就得跑一趟燕京。
最近兩個月,頻率更高了。
甚至待在燕京的時候,比在北莽還要多。
在談什么,老將軍沒透露過,可瞧著老將軍臉上的疲憊和無奈,以及那幾個中生代高級將領臉上的意氣風發。
張若愚眉頭微蹙,拿起手機,打給了寧姿:“那幾個人,你認識嗎?”
“認識。”電話那邊,響起寧姿沉穩的嗓音。
“都和你一樣,是來北莽分蛋糕搶權的?”
沒等寧姿回答。
張若愚薄唇微張,口吻淡漠如山:“我才死半年,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