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海決定參加1994年元旦節舉行的三江電子廠招商大會。
他當然不是去砸場子的，而是去捧場、站臺！
只不過，他將采用一種特別的手段！
1994年是個神奇的年份。
每一年，總有人初來乍到，有人正經歷著，也有人在遺忘著，有人步入耄耋，有人尚在襁褓。
這一年，電影，音樂，經典層出不窮。
1994年還是我國的互聯網元年。
這一年的4月20日，“NCFC工程”通過米國Sprint公司連入Inte的64K國際專線正式開通。
我國實現了與Inte，也就是國際互聯網的全功能聯接。
從此我國被國際上正式承認為真正擁有全功能互聯網的國家。
有著無限神秘色彩的1994年，帶領這個時代的青年，親歷文藝創作的輝煌和燦爛。
也許正是百花齊放的意識形態，才構建出了那樣一個藝術與技術都蓬勃而具有生氣的時代！
很幸運！
李云海又經歷了一次1994年！
在這一年，他親手打造的分身，三江電子廠，正式走向歷史舞臺。
元旦這天，歐洲經濟區正式成立，影響了整個歐洲的經濟格局。
世界首富比爾蓋茨在這天結婚，同時開工建設一座價值6300萬美元的超級豪宅。
李云海帶著趙金平和陳美琳等人，來到姑蘇高新區。
為了這場招商大會，李娟之前已經投入巨資進行宣傳造勢，吸引了全球上千名經銷商前來。
李云海他們的到來，悄無聲息，并沒有引起別人的關注。
就連李娟本人，也沒想到李云海會親自前來。
李云海仍然下榻在南園賓館。
住的還是上次和沈秀蘭過來游玩時住的那個大使套間。
住在對面的人，換成了陳美琳。
他們提前預訂了這里的房間，頭天晚上抵達入住。
元旦這天早上，李云海早早的起床。
他站在窗前，眺望園中的美景。
陳美琳來喊他下樓吃早餐。
趙金平等人也都起來了。
招商大會定在上午十點。
現在才七點半。
李云海和眾人來到餐廳，各自拿了自己喜歡的早點。
吃早餐的時候，陳美琳問道：“哥，我們等下怎么砸場子？”
李云海呵呵一笑。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來砸李娟場子的。
趙金平道：“還用說嗎？直接開鬧，整事！把李娟給搞臭了！讓她開不了一個訂單！真正是豈有此理，盜用了我們的技術，還有臉開一模一樣的工廠？”
李云海嚼著油條，說道：“你們是不是都忘了？李娟盜走的，根本就不是我們真正的技術。”
趙金平憤憤不平的說道：“那她也是在四海學的技術和管理！”
李云海的分身計劃，僅限幾個人知道，趙金平級別夠了，但并沒有進入李云海的核心群，所以并不知曉。
怕他們到時鬧得不可開交，不好收場，李云海便叮囑道：“一切聽我命令行事，不可亂來！”
趙金平一向最聽李云海的話，聞言說道：“那當然了，你是老板，我們當然聽你的。”
吃過早餐，李云海看看時間還早，說道：“你們先去三江電子廠那邊看看情況，我到外面走走。”
陳美琳道：“哥，我陪你，這邊我熟！”
“你熟？”李云海笑道，“哦，我忘了，你老家是這邊的，上次你回來過。”
“就是嘛！這可是我的家鄉！”陳美琳得意的笑了笑，“你們來了，都是我的客人！我得盡盡地主之誼呢！”
李云海笑道：“好啊，我們的開支，你買單吧？反正你是個小富婆！”
“我還沒有嫁人，不是富婆，頂多就算個富姐吧！”陳美琳還挺介意這個稱呼。
李云海帶著陳美琳，來到一處表演評彈和昆曲的戲園子。
上次和沈秀蘭過來，李云海就看到過這個園子。
因為沈秀蘭對這種咿咿呀呀的唱腔不感興趣，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李云海這次來，便打算仔細聽一聽。
評彈與昆曲、園林一起，成為歷史文化名城姑蘇的文化三絕。
李云海人們來得太早，園子要到九點才開。
他只得和陳美琳到附近逛了逛。
陳美琳很喜歡姑蘇的水和橋，說道：“哥，在這種地方走路，我應該買套旗袍穿，這樣才應景。你說是不是？”
“你穿什么都好看！”李云海看著橋下的流水，說道，“每次來這里，我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仿佛只剩下日出和日落，而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哥，是因為有我陪在你身邊，所以你才覺得世間一切都是美好的！”陳美琳挽著他的手，甜甜的一笑，“你說是不是呀？”
李云海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真是個小機靈鬼。”
“哥，這邊有賣頭飾的，我看看！哇，好漂亮！全部都是用絲綢織的耶！”陳美琳被橋邊一個小攤給吸引了。
擺攤的是個阿婆，佝僂著弱小的身子，嘴里都沒剩幾顆牙了。
陳美琳拿著頭飾往頭上比試，問李云海道：“哥，哪個好看？”
李云海道：“都挺好看的！”
“未必都買下來？”陳美琳嘟著嘴，“你認真一點看好不好？”
“好，嗯，這個吧！這個蝴蝶的好看。女孩子像花，頭上戴蝴蝶結，就有點像蝴蝶落在花朵上的感覺。”
“嘻，我也喜歡這個！這個蜻蜓的也好看，蜻蜓落在荷花上，也很美好是不是？”
“是，買吧！反正你是小富姐！”
陳美琳挑了三個，問阿婆道：“多少錢呀？”
阿婆怕她聽不懂土話，便伸出右手食指，說了一個數字。
陳美琳果然沒聽懂，問李云海道：“給錢啦！一百塊錢一個，一共三百塊錢！很便宜的啦！這么好看的頭花！”
李云海咦了一聲：“小富姐，你沒錢嗎？”
“本姑娘陪億萬富翁出門，從來不帶錢包！”
“得了，我送你。”
李云海掏出錢包，數出三百塊錢，放在攤位上。
阿婆一看這么多錢，又說了一通姑蘇方言。
陳美琳一句也沒聽懂，揮了揮手，說道：“你說的一百塊一個啦！這里是三百塊錢，對數的啦！好了，我們走吧！”
她拉著李云海便走。
阿婆腿腳不便，怎么追得上他們？
等走遠了，李云海笑道：“人家說的是十塊錢三個！你倒好，直接給人家三百塊錢。”
“她很可憐的，是不是？你這么有錢，無所謂的！就當發善心了。大清早的做好事，你一定會交好運！”
“什么樣的好運？”
“財運、桃花運！誰知道呢！”
“我要是交不到桃花運，遇不到美女，我就拿你充數！”
“啊？可以啊！今天晚上，我去你房間找你。你給我開門。不敢開門的是小狗！”
“呃！”
要論開玩笑，李云海哪里是陳美琳的對手？
兩人逛到九點，來到戲園子。
戲園子并不大，也就坐五十人左右，每張門票5塊錢，可以看一整天，還有一杯免費的茶，可以無限續杯。
李云海又問了一下，果然有前排的排位票。
因為他看到園子里有兩種座位，前面的是寬大的八仙椅，后面的是普通的靠背椅。
前排票20元一張。
李云海是土豪，當然要買20元的票。
他倆買票進場，在前排坐了下來。
等了五分鐘左右，表演開始。
一開場便是昆劇《桃花扇》唱段。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
李云海聽了直喊好！
陳美琳在旁邊說道：“哥，唱得好，你得賞！”
李云海道：“好，賞！”
他掏出錢包，拿出一千塊錢來，遞給陳美琳。
陳美琳拿著錢，也不知道賞給誰，更不知道往哪里放？
因為這是戲園了，賺的就是門票錢。
陳美琳把錢放到舞臺上，指了指李云海，對臺上唱戲的女子說道：“他賞給你的！”
女子看了一眼李云海，繼續唱下去。
“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
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
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李云海又喊了一聲好！
陳美琳笑道：“叫好，便要賞！”
李云海瞪了她一眼。
陳美琳古靈精怪，扮了個鬼臉，笑道：“賞吧！土豪！”
李云海只得再次掏出一千塊錢來。
陳美琳又放到上面去。
全場觀眾一起叫好。
這次的好，是為李云海的慷慨大方。
接下來是評彈。
陳美琳問道：“哥，你怎么不叫好了？是曲子不好聽？還是演員不好看？”
李云海拍拍口袋：“沒帶夠錢。”
陳美琳撲哧笑道：“想不到，億萬富翁李云海，也有認慫的時候！”
李云海心里恨恨的，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看你以后找個什么樣的老公！好好管教管教你才好！”
陳美琳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旁邊一扇門打開來，一個穿著戲服的女子走過來，向李云海盈盈施禮，聲音有如黃鶯出谷，清脆悅耳：
“謝謝先生賞賜。”
李云海擺了擺手，說道：“不必言謝，你唱得很好，華麗婉轉、念白儒雅、表演細膩、舞蹈飄逸，看得出來你從小就練習了，有功底。”
“是的，先生，請問先生貴姓大名？”女子怕擋到后面的觀眾看戲，便撩起長長的裙裾，蹲在李云海面前和他說話。
“免貴，姓李。”
“李先生，這是我們的貴賓票，可以免費看一個月，歡迎你常來。”女子遞給李云海一張月票。
李云海笑著接過來，心想這個禮物好，可惜我在這邊住不了幾天，不然真要天天過來看。
女子起身，施了一禮，退進了那扇門里。
陳美琳低聲道：“哥，桃花運這不來了嗎？你怎么不留她一個電話呢？”
“多嘴！討打！”李云海橫了她一眼。
“十點了！我們走吧！”李云海看看手表，說道，“已經遲到了。”
他們起身離座，趕往三江電子廠。
三江電子廠的招商大會，已經在廠區召開。
李云海他們遲到了。
門口換了保安，并不認識李云海。
“你們是干什么的？”保安問道。
“參加招商大會。”
“有請帖嗎？”
“還要請帖？”
“當然要啊，就一個掛在脖子上的胸牌，每個經銷商都有的。你們沒有嗎？”
“沒有，我們來晚了，沒領到。”
“這？”保安猶豫，要不要放他們進去。
陳美琳道：“喂，我們真是遠道而來的經銷商，你們沒有給我們發什么胸牌！你不放我們進去，耽誤了事情，李娟是要問責的！”
保安問道：“你還知道我們老板的名字？”
陳美琳道：“豈止知道她的名字？我還知道她的——電話！”
她掏出手機，翻到李娟的電話號碼，給保安看。
保安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并沒有老板的電話，說道：“行吧，你們進去吧！經銷商大會，在那幢樓，我們員工餐廳召開。你們別走錯了。”
陳美琳和李云海就這么混了進來。
莊勇和丁強兩個保鏢，照例是如影隨形的跟在后面。
走進廠區，陳美琳嘻嘻笑道：“哥，這保安傻乎乎的，他壓根就不知道這電話是不是李娟的。”
李云海對這里很熟悉，徑直往餐廳那邊走，說道：“美琳，得了便宜你還賣乖！”
餐廳的門是關著的，里面隱約傳來話筒的說話聲。
李云海推開門，走了進去。
黑壓壓一片，坐滿了人！
跟電影院一樣，里面擺滿了椅子，沒有桌子。
他們在最后面，隨便找了個空座坐下來。
臺上正在說話的人是曲瑤。
曲瑤現在是李娟的助理，也是本次招商大會的主持人。
她正在介紹三江公司的產品。
一款全新的牡丹手機，和梅花手機的外觀差不多，也是采用滑蓋設計。
功能、界面，都是學的梅花手機。
陳美琳哼了一聲：“小偷！偷我們的！”
李云海道：“別說話！”
陳美琳道：“哥，怎么砸場子？我上臺去，踢她一腳，把她踢下來！”
李云海指著她的鼻子，說道：“你再胡說八道，我現在就踢你出場！”
陳美琳才不怕他哩，張嘴咬了他的手指一下，笑道：“好啊，踢我哪里？屁股還是背？”
李云海無奈，不再理她。
介紹完手機，曲瑤又介紹電腦。
三江電腦跟四海電腦一樣，也是三個價位，每個檔次對應的定位不同，分游戲電腦、商務電腦、家用電腦。
他們的產品定價，都比四海集團要便宜兩到三千塊錢。
陳美琳輕呼一聲：“完蛋了！他們賣這么便宜，我們還怎么賺錢？”
李云海道：“比他們便宜的手機電腦多了，影響我們賺錢了嗎？”
陳美琳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笑道：“有道理哦！李娟不過如此，她肯定賺不過我們！”
曲瑤的講解，進行了40分鐘左右，臺上擺放著所有的新產品，以供大家看到實物。
陳美琳撇嘴說道：“連個幻燈片都不做，沒創意！”
曲謠在臺上，含笑說道：“各位尊重的來賓，我們三江公司的新品，就介紹到這里，我們所有的產品，采用的零部件，和市面上在售的四海集團同類產品相比，處于相同水平。但是我們的產品，比他們要便宜兩三千塊錢！所以，我們的產品，肯定具有極大的競爭力！打垮四海集團，也指日可待！”
此言一出，臺下立馬有人不樂意了！
頭一個站出來的，正是趙金平！
趙金平大聲喝道：“要不要臉啊你們？你們偷了我們的技術資料，抄襲我們的創意！招商大會上還捧一踩一！把你們老板李娟給我叫出來！我要當面質問她！誰給她的勇氣？讓她敢跟我們四海集團比？”
全場嘩的一聲，頓時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看向趙金平。
有人說道：“這下有好戲看了！四海集團的人來砸場子了！”
趙金平正義凜然，站在臺下，環顧四周。
他沒有看到李云海。
雖然老板一再交待過，要等他命令行事。
可是老板不來，難道就不搞事了嗎？
趙金平大聲道：“李娟在哪里？別當縮頭烏龜啊！”
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來：“趙總，別來無恙！我在這里！”
隨著聲音，穿著一身女式西裝的李娟，從前排站了起來，回頭說道：“趙總，你有什么指教？”
趙金平指著李娟，冷笑道：“行啊，終于找著你了！你好大的膽子，到我們四海集團偷師學藝，還大言不慚，說要打垮我們公司？”
李娟款款走上臺，接過曲瑤的話筒，說道：“請各位稍安勿躁！這位是趙金平趙總，是四海集團的營銷副總！我在四海集團時，得到過趙總的多番教導，我很感激他！他今天來，我代表三江公司表示熱烈的歡迎！”
沒有人鼓掌。
李娟笑道：“趙總剛才說，我偷師學藝！我承認！你們四海集團難道就沒偷過誰的師？還沒有學過誰的藝？我以為偷師學藝，不是個貶義詞！而是個褒義詞！只有聰明人才能偷到師，學成藝！謝謝趙總對我的肯定和夸獎！”
這一次，全場哄堂大笑，同時有人鼓掌叫好。
趙金平愕然，見過不要臉的，第一次見到這么不要臉的！
果然是人至賤則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