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佛寺的和尚們都是普通人，沒有經過特殊的訓練。
更何況，這五年多以來，順風順水的逍遙日子，已經消磨了他們的心智，腐蝕了他們的意志。
因此，整個審訊過程并沒有花多少時間，他們便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文濤部長收起記錄本，讓人把他們帶走，繼續關押，然后才扭頭對郭局和裴安竹說道：
“看來他們只是聽命行事，不過他們口供里，那個寸頭的年輕男子，很是眼熟，似乎是周老爺子身邊的人？”
“是田甲。”裴安竹說道，“就是在實驗室里，那個被我用鐵鏈綁起來的人。”
周老爺子所有的心腹里，唯有他符合“年輕且寸頭”的特征。
“那咱們下一步審他？”文濤部長征求意見。
“不，下一步審那些研究者。”郭局說道，“從下往上，聽取不同視角的答案，才能最大限度的還原出整個事件。”
如果直接去審田甲，他為了保護周老爺子，或者為了脫罪，保不齊又要撒謊或者隱瞞，說不定直接不開口。
還不如等拿住了更多的證據，再去審他。
于是，在郭局的安排下，研究者們被帶了過來，這次過來的也是三個人，分別是王教授、龐教授和嚴教授。
其中，王教授年紀最大，有八十六歲，龐教授和嚴教授都是六十多歲。
幾個教授審問起來就簡單多了。
他們一門心思只想研究玄學，沒想著要怎么脫罪撒謊，因為他們覺得那些事情跟他們無關。
因此，文濤部長問什么他們就說什么，很快就拼湊出了屬于他們的故事線——
王教授是最先開口的，因為他年紀最大，在實驗室待的時間也最長：
“我是二十二年前，也就是64歲的時候，被我的老師推薦進周老的實驗室的，在那之前，我一直從事國家民俗方面的研究。”
王教授本名王建文，出身在一個不高不低的小康家庭。
獨生子，被父母精心培養著長大，一路憑著優異的成績上了大學，迷上了國家風俗地理之類的研究，于是報考了當時學校里岳教授的研究生。
岳教授是國家民俗異聞方面的專家。
讀研期間，岳教授見王建文長相周正，人品端正，又有一顆鉆研學術的心，便撮合了他和自家女兒。
后來，王建文和岳小姐結婚，從此岳教授既是他的老師，又是他的岳父，翁婿二人經常約著出差，全國各地去探查那些不同地區的故事。
但是有一天，岳教授一個人出門了。
再回來的時候，岳教授留下了所有的積蓄，交代王建文好好照顧自己的女兒，便離開了家門，從此不知所蹤。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王建文也不是沒找過他，可始終不得章法，好不容易有點線索，但匆匆趕過去之后，線索又斷了。
就好像，有人在故意抹除岳教授的痕跡一樣。
隨著時間的流逝，岳教授一直沒有蹤跡，王建平和妻子也就漸漸熄了尋找他的心思，畢竟他是自己離開的。
那時候他們猜想，岳教授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此過了三十年，當時的王建文六十四歲，已經是民俗方面首屈一指的專家，在學校任教的同時也鉆研學術，甚至還帶了自己的研究生。
妻子岳小姐早已過世，只留下一雙兒女，也都已各自成家。
偶然有一天晚上，王建平和往常一樣在書房看文獻，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里傳來了岳教授的聲音。
熟悉，卻透著蒼老。
岳教授在電話里說：
“現在有一項能夠震驚全國、名垂青史的研究，想邀請你參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老師這三十年，也是一直在做這個研究嗎？”王建文問道。
“是的，我一直在研究，而且已經小有成果。”岳教授說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能繼承我想法的人，如果你愿意來，我可以給你介紹，但前提是你不能再回家。”
就像當年的他一樣，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孤身離家，一去不回。
王建文想了一夜，最終決定要去。
他已經六十多歲了，前面的大半輩子也算圓滿，年輕時有父母照顧，學業上有老師扶持，結婚了有妻子操持，沒什么遺憾。
而現在，父母去世，妻子亡故，兒女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不需要他照料，他決定效仿老師，去追尋自己的理想。
就這樣，在岳教授的推薦下，他進入了周老爺子的實驗室。
岳教授垂垂老矣，在他來了不久之后，深覺后繼有人，便在某個平常的凌晨撒手人寰。
從此，王建文教授接手了他所有的研究。
“那個時候，研究室還只有我一個人，不管是老師也好，還是我也罷，主要工作就是研讀文獻。”王建文說道。
他口中的文獻，就是舒云觀那些書籍。
王建文本來就是研究民俗的，龍國什么地方有奇聞異事，什么地方發生了科學無法解釋的神跡，他都一清二楚。
但在接觸了那些書之后，他才發現，一切科學無法解釋的事，還能歸結為玄學。
他以前要閱讀大量的古文獻，對古文字也是如數家珍，那些書籍在他手里并不困難。
在那些研讀文獻的日子里，他甚至將好寫書都翻譯成了白話版本，除了那些專業的術語，他無法理解之外，可謂進展很大。
就這樣，王教授在岳教授的托舉下，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進一步加深了對玄學的研究，甚至親自動手畫符。
而他照葫蘆畫瓢弄出來的第一道符，就是照明符。
也就是實驗室里，那些能發光的符箓。
在玄門中人看來，這照明符的作用很雞肋，無非是當蠟燭用罷了。
但對王教授這樣的普通人而言，這張符的成功，代表了他研究生涯的一大步。
也正因為他的成功，所以周老爺子看到了希望。
王教授發現，那些符的運行方式，是自然界一種很特殊的能量，但他是文科教授，雖然誤打誤撞畫成功了符，但他沒辦法研究出那種能量到底怎么回事。
周老爺子知道后，大手一揮，斥巨資組建了研究班子，龐教授和嚴教授他們，都是后面陸陸續續加入進來的。
加入進來之后，便按照大家專業領域的不同，有了分工。
所謂人多力量大，有岳教授和王教授打下的基礎，有照明符的成功，后面的研究也順利地開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