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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子夭折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0日  作者:帷余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帷余 | 廢相跟蹤手書 

:18恢復默認

作者:帷余

勾月的臉不是元邑心中的模樣,但是綠松石額配是塔蘭姑姑的,這個錯不了。

兒時護著自己,教自己防身本領,替自己出氣的塔蘭姑姑就現在眼前,元邑開心的要蹦起來。

他是王庭的新主,可他也是個從小孤獨,一直渴望被愛的孩子。

這夜,王庭下雨了。

王庭地處北地,一年中下雨的時間極少。

勾月躺在原來的床榻上,外邊的雨傾盆而下。

她困極了,卻睡不著。一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合眼。

夢里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長到讓她覺得自己要陷在夢里沒辦法醒來。

夢里,又是一場紅色的雨。

紅色的雨水落到她的身上,滑進她的眼睛里,蟄的她眼睛生疼。

她努力的揉眼睛,想睜開眼睛看看什么。

祭祀的犧牲被圍觀的人蠶食一空,鮮血順著他們每個人的嘴角淌下來,混著紅色要雨水一齊落到地上。

她慌亂的阻止每一個蠶食犧牲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做,這只是本能在驅使她。

人群猙獰的分食著祭品,勾月沒能阻止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

她蹲下雙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把頭深深的埋進自己的膝蓋里。

她很害怕,卻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紅色的雨還在下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不到人群的嘈雜聲了,仿佛一切都結束了。

她把頭從膝蓋里抬起來,卻赫然見一堆白骨。

白骨沒有表情,勾月卻覺得她痛苦不已。

她走上前去想撫摸撫摸白骨,讓白骨能好受一點。

手一碰到白骨,仿佛能聽到白骨痛苦的呻吟。

勾月想帶白骨走,找個地方安葬。

她不知道要帶上白骨去哪里,只是漫無目的的走。

她怎么會忘了呢,她的母親是她親手埋葬的。

上面還種上了母親喜愛的塔蘭花。

有塔蘭花的地方,就是母親的埋骨之地。

她要去找塔蘭花,要去找到母親,要把她帶回燕地。

痛苦的回憶讓勾月頭痛欲裂。

塔蘭花?哪里的塔蘭花下有母親。

草原處處都開著塔蘭花啊!

天還沒有亮,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勾月坐起身來抱著被子蜷縮在床上。

她有點怕,怕下雨天,怕外面漆黑的夜。與她的夢境一樣,讓人超脫,讓人喘不過氣來。

勾月有些混沌,分不清到底何為夢境,何為現實。

她懷疑自己是否還在夢境中。

她懷疑外邊是否真的在下雨。

推開門,勾月走進雨中。

初春的雨水還帶著余冬的寒意,撲簌簌的落到勾月的頭上。

頭發,肩膀,指尖,腳腕。

她站在原地,任憑雨水將她的全身打濕。

同在夢里一般,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木訥被雙腿簇擁著往前走。

大雨中,勾月跪在一片塔蘭花海里,把手當做鏟子,一抔土一抔土的挖著。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只是覺得多挖一分,離找到母親就近一分。

雨水從勾月的發梢滑落,落到土里卻又什么都看不見了。

一寸,兩寸,土坑一點點在變深,勾月也一點點陷進坑里。

帶著沙礫的泥土磨破了她的指節,從傷口流出的鮮血又粘住了磨破她指節的泥土。

她并不覺得疼,瘋了一般刨著土。

忽然的勾月的手指碰到的不再是松軟的土壤。

借著雨水的沖刷,勾月看清了,她終于找到了母親。

一時之間,勾月臉上滑落的,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第一縷晨曦照在草原上的時候,雨停了。

恢復了神志,她要帶母親離開這里。

帶著母親的勾月趕路比來時慢的多。

她不想母親再經受那么多的顛簸。

勾月在黑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棧。

說來奇怪,一家名為格勒的客棧孤零零的立在路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店小二見來人是個姑娘,忙跑了幾步出來迎接。

本以為店會很冷清,沒有什么住店的人。

沒料到一踏進門,客棧里面會如此熱鬧。

客棧不大,就三張桌子,三張桌子上都坐滿了客人。

勾月趕了一天的路,想吃一頓像樣的飯菜都沒有她能做的地方。

“勞駕,我能坐在這里嗎?”

勾月端著一碗面,站在一張桌子旁。

草原上的漢子粗獷,說話的聲音哪怕隔著三步遠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勾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說的是炎搏崖?

是那個自己一直在找的,做夢都想將他殺了的炎搏崖?

她端著一盤牛肉稍稍的放在隔壁桌上,自己也坐上桌仔細的聽。

良渚的春意來的比草原早上許多,這會兒院子里的柳樹已經抽芽了。

勾月走后,文淵之在小宅子里待的時間比之前少了許多。

他比之前更忙了。

韓家、謝家等一眾世家倒臺,可朝中的事情不能一天沒有人處理。

文淵之除了暫理世家空缺的事務之外,還要尋找有能之士。

也幸虧勾月不在良渚,要是她在良渚,肯定又要心疼自己了。

燕人有踏青的習俗,楚人來了燕地之后也過起了燕節。

民間踏青,皇家亦踏青。

只是皇家的踏青不似民間那么純粹。

默毒在立春之日到良渚外的小蒼峰踏青,說是看風景,實則看賢才。

朝廷要想穩定,就需要給天下讀書人一個出路。

朝中官員一直被世家壟斷絕對不是一個好事情。

在這一點上,默毒和文淵之很早就達成了共識。

借著此時世家勢力被削弱,是扶持寒門最好的時機。

立春當日,默毒只帶了一個侍衛,輕車簡行到了小蒼峰。

良渚地處平原,小蒼峰是這一帶唯一的一座山丘。

話說物以稀為貴,生活在平原的人對山總是有一種別樣的情愫。

小蒼峰不是皇家御所,默毒到的時候小蒼峰下的河流邊已經滿是良渚百姓了。

在草地上蹴鞠的孩童,在小蒼河邊潑水祈福的少女,還有在樹下低聲交談的男女,無不散發出一種朝氣。

默毒今日真真算是與民同樂。

小蒼河靜水深流,是個曲水流觴的好地方。

文淵之和符顯已經在此等候多時。

符顯是文淵之在眉縣是碰到的舉子。

文淵之初見符顯之日,他正在眉縣街頭賣字。

案頭的字瀟灑飄逸,翰逸神飛。

眉縣清貧,普通人家裹腹尚且艱難,一般很難有錢再供孩子讀書習字。

沒錢的人寫不出這樣的字,能寫出這樣字來的人不必流落街頭。

文人相惜,出于對賣字人的欣賞,文淵之掏出兩枚銅板來買下了最貴的一副。

文淵之見默毒坐下,開口道:“這位兄臺,可是要入我們流杯曲水之飲?”

默毒點頭應約。

文淵之倒出一杯酒放在上游,酒杯順著流水往下流。

趁著酒杯離三人還很遠,他開口道:“尋常曲水流觴都是要作詩,我們今日要玩個不一樣的。”

符顯抱拳道:“文兄可有什么新的想法?”

“你我都是官門中人,對面那位仁兄看起來也是出身顯貴,不如我們討論國事。”

默毒坐在對面,笑盈盈的看著河對面的兩人。

默毒要扶持寒門,文淵之只推薦了一個人,便是符顯。

文淵之在勤政殿把符顯夸的天花亂墜,他很少這么夸贊一個人。

默毒選的是頂替韓家之人,這個位置關系著朝廷的穩定,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至關重要,需得仔細甄別。

默毒搖著手里的折扇,帶著點戲謔,“這樣不好吧,妄議國事,聽說上邊是要怪罪的。”

此話一出,默毒和文淵之都在觀察符顯的反應。

符顯聽完也不惱,“這位兄臺,看您的衣著打扮,想必也是非富即貴。富也好,貴也罷,想必都是這幾年才發達起來的。”

默毒道有意思,“你是如何得知的?”

“在下是祖籍良渚,早年因戰亂移居南部,當面的良渚可沒有能穿的起錦緞的人。”

“這能說明什么呢?”

“說明國事是天下之事而非朝廷之事;國家興旺非朝廷之事而是百姓之事。朝廷有為,則國富民強;百姓關切,則不患無源。”

幾句話讓默毒對這個年輕人有所了解。

“好好好,文相給朕找的人還真是如你所說,年少負壯氣。”

聽見默毒自稱朕,符顯跪坐參拜。

“無妨無妨,快快起身,朕還有話要問你。”

春意漸濃,卻半點沒有照進韓澄的皇后殿。

年前太醫就曾經斷言,皇太子若是能撐到春天,還能再多養幾年。

太醫說的很隱晦,不過韓澄還是聽懂了太醫的意思。

她一點一點的捱著,捱過良渚最冷的時節。

就算她的孩兒不能長大,多在身邊陪幾年也是好的啊。

冬雪融化了,春風吹來了,韓澄緊繃的神經一點也沒有放松。

孩子的病沒有如太醫所說隨著天氣回暖逐漸好轉,反倒是愈來愈差。

年前的時候還能起床活動活動,到現在竟是一天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

韓澄夜夜收在孩子身邊,一步都不曾遠離。

在睡不著的每個夜晚,她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才遭此報應。

心愛的人得不到,好不容易有個孩子也沒辦法養大。

春風帶來了溫暖,卻帶走了韓澄的心頭肉。

韓澄的心太痛了,她太無助了。

她不知道應該去找誰,只是覺得默毒應該出現在她面前。

韓澄派人去找默毒,派出去了好幾波人,卻沒有人能找到默毒。

幾杯酒下肚,小蒼河邊的風吹的文淵之有些頭暈。

他是不宜飲酒的,可是今天實在是開心,淺酌幾口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返程的時候,文淵之坐在默毒的馬車里,君臣二人同乘一架。

默毒興致很高,坐在馬車里不時吟誦自己入關之前寫的詞句。

夕陽躲藏在小蒼峰后,把小蒼峰的輪廓映成金色。

千萬縷光線透過朵朵云層,霞光萬丈,像萬道金光般的把天邊的云彩染的紅彤彤的,把大地照的金燦燦的。

“阿淵,有你在,江山萬里定會去你我一樣走上這金燦燦的大道。”

文淵之點頭道自己天下太平,江山永治的理想就要實現了。

默毒拍著文淵之的肩膀,下一秒,整個人倒在了文淵之的身上。

大口大口的鮮血染紅了文淵之水墨色的袍子。

“陛下,陛下。”

文淵之把默毒扶起來,他口中的鮮血依然止不住的往下流。

“別……別告訴別人……”

默毒每說一句話,口中的鮮血汩汩的往外冒,駭人極了。

馬車沒有直接回宮,一進城門就拐到了文淵之的小宅子里。

這會兒默毒已經沒再吐血了,面色蒼白像一張紙,仿佛剛剛已經失去了全身的氣力。

衣服已經沒有辦法穿了,他在小宅子里沐浴完,又穿上文淵之的衣服。

除了臉色不好,默毒看起來與剛剛差不多。

太陽已經下山了,默毒出宮的時間太久,是時間要回宮了。

金戈拿來軟墊鋪在馬車里,默毒斜著身子靠在馬車上,馬車盡量有的平穩,好讓默毒少些顛簸。

回到寑殿的默毒,還沒有緩過來,便聽聞皇太子病逝的噩耗。

這一下更加的一發不可收拾。

大口的鮮血吐在錦被上,染紅了繡在上面盤旋的幾條龍。

太醫怕默毒躺著嗆咳,趕忙讓人把默毒扶起來。

“陛下,這……”

太醫令上前把脈,脈盈實而滑,弦之過甚,無循長桿,無末梢之和軟。

他不敢說這是浮毛脈。

浮毛脈者,春三月脈浮毛,夏三月者死。

太醫兩股戰戰,不敢說出來。

“說吧,朕還能有多長時間?”

“陛下,病在天時,倘若能好生將養,必能……”

“必能什么?”

“必能延年益壽,椿齡無盡”。

太醫令日日來給默毒施針,封閉了他身上幾個重要的穴位,會讓血液運營慢一些,讓他多撐些時日。

每次來他都會囑咐默毒好生歇息,切莫憂心國事。

默毒日日應著,可從沒有歇過一日。

他如何能歇著,他和韓澄的皇太子夭折了,國無儲君并非長久之相。

世家都倒臺了,朝中大批職位空缺出來,這些地方總得人來填補。

想要扶持韓族,剛剛找到了一個符顯,還沒有將他正式的引到廟堂之上。

南方遠離良渚的燕人聚居地,朝廷還沒能真正的做到有效的管轄。

他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只能強撐著身子做一點,再多做一點。

宮中除了太醫令,沒有人知道默毒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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