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一碗豬蹄面
“不可能！！！”
一瞬間，大掌柜搖著頭，下意識地反駁起來。
“絕對不可能是老胎新釉！”
已經坐回位置上的許老緊皺著眉心問道：“小蘇，你這樣說，有什么證據？”
請看看文盲的我，什么是老胎新釉？
虞青錢：說白了，就是將窯址撿到的廢品，重新上釉，再入窯燒造，做工就好的話，確實能以假亂真。
蘇白笑了笑，“證據肯定是有的，就怕大掌柜不肯相信，也不舍得而已。”
她說著，走上前拿起琮式瓷瓶，“瓶子是不是用老胎殘片拼接起來的，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如果是的話，內部的連接處肯定會留下痕跡。”
“你…你的意思是讓我打碎這琮式瓷瓶？”大掌柜說得結巴，一張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氣的的，很快他臉色陰沉下來，冷笑道：“就為了你這個毫無立足點的理由，讓我把上千萬的東西摔了，蘇小姐，我應該沒傻到這種份上。”
“誰說這是毫無立足點的理由？”
蘇白看向大掌柜，語氣淡淡地說道：“知道許老他們為什么也覺得東西不對嗎？不是被我先入為主而左右，而是多年的經驗，讓他們察覺到這瓷瓶的破綻。”
“什么破綻？”大掌柜急促道，那種提心吊膽的不安感再次涌上來。
蘇白解釋道：“我之前說過，這瓷瓶是南宋的瓷瓶，是因為這上面拼接的每一塊殘瓷，都是南宋的，而且都是龍泉窯出來的。”
“這些殘瓷經過高手的精心拼接、重新燒造，堪稱天衣無縫，就算是用最專業的儀器，也未必能夠檢測出來。”
這么一說，大掌柜就更加扎心了。
確實，他是用儀器檢測過，確定琮式瓷瓶就是真品的。
蘇白繼續說道：“而這個拼接看上去天衣無縫，卻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由于拼接殘片的不同，也導致了琮式瓷瓶的的重量存在詫異。”
“相信許老應該能感覺出來，這個瓷瓶，有點沉。”
許老點頭，“確實，之前一直沒發現哪里不對勁，你說了是拼接重制之后，我重新拿起瓶子，重量是重了。”
“而且這個瓶子的重量可能更側重在右側，如果桌子稍微有些晃動，瓶子一定會向右邊倒下去。”
幾個老人家也全都重新上去察看，紛紛點頭，“確實右側的重量更重。”
而這種情況，絕對不是整體燒制起來會出現的問題。
“不可能，這東西不可能是贗品。”
這時大掌柜整個人都要癱軟下去，一張臉慘白。
他不想去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確實不算是贗品。”蘇白安慰道：“嚴格來說，每個殘片都對，只是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真品罷了。”
殺人誅心啊，蘇神：沒事，不是特別假而已。
大掌柜：我哭了，我真的哭了。
大掌柜：你們看見我的一千萬沒有？它“啪”的一下，就沒了呢。
我很好奇，蘇神到底多厲害？要不是她，或許老師們都不會看出來。
蘇神：捧殺啊。
只能再說一遍——蘇神牛批。
“沒想到古大掌柜也有打眼的時候，我倒是想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什么樣的。”
就在這時，一道嬉笑聲從門外傳了進來。
“是誰？”
大家一怔，回過頭看去，貴賓室的門不知什么時候開了，只見四個腰圓膀寬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
剛剛說話的，則是一個穿著中山裝，有點禿頭的男人。
“趙立國，你來我這里干什么！”古大掌柜沖著男人看去，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
“古大掌柜這話說的，我能來做什么，自然是恭喜你新店開張啊，你這是不歡迎嗎？”趙立國笑著說道。
古得美哪里相信，“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行吧，你都這樣說，那我也不裝了，確實不是為你來的。”說話之間，趙立國走了進來，笑容可掬道：“聽說許多老前輩大駕光臨琉璃廠，我們自然要過來問候一聲。”
“唐老，許老，潘老……”
在趙立國招呼的時候，門外的其他人也紛紛涌了進來，恭敬地向六個老人問好。
不用多說，這些人都是琉璃廠里的老板、掌柜之類，唐老帶著人浩浩蕩蕩地進入慶宣樓，肯定是有人看見了。
這琉璃廠啊，藏不住秘密。
既然知道消息，自然是想要過來拜望一下。
不過也不是誰都有資格過來拜望的，至少在幾個老人之后，要有能認識你的，能叫出你名字。
不然的話就是徒留尷尬，還討不上好。
當然，能過來這邊拜望的，都不會是什么小人物。
要嘛是琉璃廠哪家大店面的老板，要嘛就是跟古得美一樣是大掌柜。
說白了，來的都是慶宣樓的競爭對手。
古得美本來就很郁悶，此時看到這一群人，就更加郁悶。
特別是趙立國，他們兩明爭暗斗這么多年，沒想到他今天吃癟，就立馬被趙立國知道，還不知道要被嘲笑多久。
古大掌柜一臉陰沉，卻又沒辦法把人趕出去。
一番寒暄之后，趙立國突然開口，“各位前輩，這里有些狹小，容不下大家，我請大家移步到珍寶樓，一邊吃點點心，一邊聊聊？！”
原本這貴賓室坐著他們八個人倒是剛好，現在突然又來了四個人，還都是有點分量的，那便顯得擁擠很多。
“哼，趙立國你說什么胡話？”古大掌柜聞言，十分不滿道：“說我們慶宣樓小，真是孤陋寡聞……”
說著，古得美走到前面的那堵墻邊，手摸索到一個開關按了一下，那一整片墻竟然動了起來。
只見墻后面又是一片大空間，桌椅茶具都有。
別說容納十來個人，就是來個二三十個也是綽綽有余。
趙立國沒想到這慶宣樓裝修還別有洞天，心里不爽了一下，卻在眾人要移步內室的時候，他狡黠笑道：“古大掌柜，這桌上擺著的琮式瓷瓶，看著似乎不錯啊，有什么來頭嗎？”
“媽的，肯定是明知故問。”古得美在心里暗罵著。
他還能不清楚趙立國的為人，肯定是聽到了幾人的對話，此時問出來，就是來惡心他的。
知道趙立國的“用心”，古得美還只能吃了這啞巴虧，他算是把這筆賬記下了。
趙立國看著古得美吃癟，笑意更深了，“也是，慶宣樓新開的店，東西有點問題也是早說難免，不像珍寶樓，老字號了，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各位前輩要是有空，來珍寶閣坐坐，有幾件寶物我還想讓前輩幫我掌掌眼。”
“也不是不行啊。”張老看了眼另外幾位老朋友，說道。
聽到張老這么一說，古得美心里咯噔一下，“該死的趙立國……”古得美很生氣，心里暗暗罵著，連忙跟幾位大佬說道：“老師們，慶宣樓好東西也很多，我還仰仗老師們多看看呢。”
“小古啊，你這里的東西雖然不錯，但是好像沒有合我們心意的。”張老淡笑道，也是給古大掌柜留下來了顏面。
畢竟剛剛拿過來的六件東西，其中三件是真品，可惜品相不好，老人家們看不上眼。
還有一件是別人恰巧來賣的。
剩下的兩件，一件是仿品，另一件說仿也不是，說是贗品也不對，但價值也不高。
古大掌柜心里有數，所以更加急于挽回印象。
不然的話，老人們在這里空手而歸，卻在另外的店鋪買了東西，豈不是說明他慶宣樓稍遜一籌？
不蒸饅頭爭口氣。
現在已經涉及到慶宣樓的聲譽問題，古大掌柜怎么可能退讓，“各位老師，前段時間我們慶宣樓收了一件珍惜瓷器——成化斗彩雞缸杯，我拿出來給老師們瞧瞧。”
成化斗彩雞缸杯的名氣可不小啊，古得美一說出來，幾位老人眼神瞬間亮了，“小古，真不容易啊，你終于舍得把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了。”
趙立國怎么可能讓古得美一個人出盡風頭，趕忙道：“諸位前輩，我們珍寶樓的柴窯鏤空梅花雙耳瓶才叫真正的厲害。”
“我們店有珠山八友的瓷片畫，那才是好東西。”
“我們店有八棱貫耳尊，比他們的都要好。”
“我們店有元代樞府釉鶴紋梅瓶，也是不遑多讓。”
剎那間，其他大掌柜也不甘示弱，紛紛炫耀起來。
古得美冷笑一聲，“諸位，你們要是覺得自己的東西好，就拿來比一比唄。剛好六位德高望重的老師都在這里，恰好可以請他們做裁判。”
聽到這話，許多人遲疑起來。
然而，作為古大掌柜的冤家對頭，趙立國趙大掌柜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退縮，反而非常有自信的開口道：“比就比，誰怕誰，等著，我就拿東西過來。”
說話之間，趙大掌柜揚長而去，看來真的打算和古大掌柜分個高下。
直播間的粉絲看到這種場面，直接笑噴了：
這是什么大型孔雀開屏的既視感？
在大佬們面前一個個不值錢的樣子，笑死我了。
我重新理解了一句話：男人至死是少年。這種攀比行為很幼稚好嗎？
四個胖子，一瞬間靈活地沖出去，哈哈哈哈，我想做鬼畜。
給我蘇神都看傻了。
可不是傻了嗎？！
這事情的發展太過迅速，蘇白整個人都有點愣，一旁的唐老也是。
過了片刻，蘇白低聲說道：“唐老，這真的不是您安排的嗎？”
這戲臺，怎么還越搭越大了呢？！
古得美得到那些死對頭都出去了，才發現自己真是，太沖動了啊。
怎么就莫名其妙就比起來了呢？
雖說他自認自己成化斗彩雞缸杯是至寶中的至寶，可那幾個家伙說出的那些，也都不差。
要真是被排到末尾，那自己今天這臉，算是徹底丟大了。
不過現在水都潑出去了，要收回來，是不可能了。
與此同時，唐老興致極高，笑呵呵道：“小古啊，過來幫忙挪下桌子，擺一個展臺好放東西。”
“哎”古得美在心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就過去支棱起來。
他哪敢讓唐老自己動手，趕緊叫來店里的員工過來幫忙搬桌子。
很快，幾張放桌子就拼在一起，上面鋪上一層點墊底的紅布，再在上面鋪上一層白色的絨布，一個簡易的小展臺就好了。
這邊剛弄好，那些大掌柜也帶著東西過來了。
每個掌柜都額外的小心翼翼。
畢竟他們手中的可不是什么尋常東西，是每一家店的鎮店之寶。
要是有了什么閃失，那可不是賠那么簡單的。
作為古大掌柜的冤家對頭，把東西帶過來之后，趙大掌柜當仁不讓，立即笑容可掬地打開手中的錦盒，將一個精致絢美的瓶子拿出來放在展臺上。
眾人看了過去，只見那雙耳瓶顏色非凡，常聽的“天青色等煙雨”中的天青色，瓶身為兩層，外層是鏤空的梅花樣式，有瓶外壁延伸至盤底。
整個瓶子十分輕薄，似乎稍稍用盡一點，就會碎裂開來。
“好東西啊。”
許老忍不住贊嘆道，遠遠看著，第一感觀就非常的好。
“柴窯存世的時間很短，所以柴窯存留下來的瓷器很少，之前有遇到過，但大多都是碎片，這么完整的倒是罕見。”陳老在一旁小聲說：“如果是真的柴窯的話，那這雙耳瓶的價格，恐怕是場中最貴的。”
幾人都聽到了陳老的話，點了點頭。
潘老笑呵呵說道：“且先看著，其他的，也不差。”
說話間，其他大掌柜也都把東西擺了出來。
一時間，簡易的展臺上擺放了物件珍品陶瓷，沒件東西的價值至少都在一千萬以上。
在燈光映照下，每件瓷器都光彩奪目，讓人賞心悅目。
媽媽，我出息了，竟然有五件國寶級的東西擺在我面前！！！
樓上的笑死了。蘇神：excu色me？
果然跟著蘇神有肉吃，這種場面豈是我能看到的，嗚嗚嗚。
我只看到了一疊疊的人民幣放在桌上。
許老本就愛瓷器，看到這么多好東西同時展現出來，一顆心那是蠢蠢欲動。
他正要起身，忽然又坐下，惹得旁邊的幾個老頭紛紛看了過來。
潘老一臉笑呵呵地問道：“怎么老許，不上去看兩眼？”
老許則是看向老唐，也是一臉笑。
不過比起潘老的笑，他那笑明顯多了幾分狡黠。
老許說道：“老唐啊，東西這么多，都是平常難以看見的，要不讓小蘇先上去掌掌眼？”
其余幾老一聽，哪里不知道老許心里那點小九九。
老許壓低聲音，“小蘇眼力不錯，要是真在看出點問題，那就真好玩了。”
真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啊。
男人，不管幾歲，都有一顆愛玩的心。
唐師鈞本就是想讓蘇白先上去看看，之前是小戲，現在是大戲，肯定是要上去唱的。
他知道許老愛瓷器，正想著怎么忽悠自己這群老朋友，沒想到許老還先開口了。
正合他意啊。
唐老笑了笑，沒有立刻答應，“許老狐貍，把小蘇推出去，就沒點補償？”
“要不你把小蘇讓給我，我收她做徒弟？”許老笑著說道。
張老盤著手上的貔貅，悠悠道：“老許啊，你這算盤子都蹦到我臉上了。”
唐老說道：“想要收小蘇為徒弟，我想你可沒那么好命。”
許老哼哼，“真是小氣。”
唐老對他反過來還污蔑他逗笑了，“你不小氣，你先說說你補償點什么給小蘇。”
許老想了想，“要是等會還有大戲看，我就無條件答應小蘇一件事。”
“好，這可是你說的，哥幾個都聽著呢。”唐老答應下來。
古得美幾人看各位老師都還沒站起來想看的意思，有點摸不著頭腦。
怎么了這還是？
“各位老師，是…是有什么問題嗎？”古大掌柜顫顫巍巍地問道，一顆心吊在半空，又有種審判的感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大掌柜。
大掌柜：老師們，我怕，我真的怕。
幸好大佬們對古大掌柜還是仁慈的，唐老走出來說道：“小蘇啊，你先看看。”
趙大掌柜等人剛來，不知道蘇白是誰，更不知道看出琮式瓷瓶是假的人就是她，頓時有些輕視。
趙大掌柜笑著說道：“唐老，這東西都是各家的珍寶，要是不小心磕著碰著，您說是吧？”
他的潛臺詞就是，不想讓蘇白來鑒賞。
古大掌柜可是知道蘇白的厲害，而且蘇白還是唐老的徒弟，他沖著趙立國不滿地哼了聲：“你這話說的，唐老的徒弟看過的好東西也不比你那少。”
其余話有沒有作用不知道，“唐老的徒弟”這幾個字倒是讓幾大掌柜記住了。
幾人再看向的蘇白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趙大掌柜立馬改口，“煩請蘇小姐幫我們掌掌眼。”
蘇白無所謂地笑了笑，“那我就瞧瞧。”
她率先走到小展臺邊上，從右手邊第一個開始看起來，不偏不頗。
第一個是元代樞府釉鶴紋梅瓶。
蘇白拿起瓶子，緩緩說道：“元代的瓷器很多，大眾知道最多的是元青花，很多人殊不知還有釉里紅、青花釉里紅、紅綠彩、黑釉、樞府釉等等品種。”
“而這些品種里面，最著名也是最有價值的，卻是樞府釉。”
拿著樞府釉過來的吳大掌柜此時一臉得意，笑著說道：“蘇小姐好眼力。”
其余幾人眼中都帶著幾分不屑。
蘇白仔細觀摩起這瓶子，瓶口小，整體圓潤，瓶身上紋著仙鶴騰飛的樣式，十分精致。釉汁勻凈細膩，狀如凝乳，色似鵝卵，靈潤若玉，積釉處泛湖藍色。
確實是樞府釉。
此時蘇白看著瓶子，卻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許老瞬間坐直了身子，古得美卻是一臉幸災樂禍，只有什么都不明白的吳大掌柜笑著問道：“蘇小姐，你看出什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