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一碗豬蹄面
辭別唐老、小虞老板,
連夜收拾行李直奔機場,從登機到飛抵首都,再坐上提前訂好的接機直奔琉璃廠……
全程好幾個小時,蘇白神經興奮得睡不著,虞青錢電話里最后一句,始終在她的腦子里面回蕩:
“做好名動京華的準備了嗎?”
當然!
當然!!
當然!!!
琉璃廠,
虞青錢接到了蘇白,側身向后一指:
“小蘇,這是你的深夜古玩鋪。”
蘇白把行李隨手塞到虞青錢手里,一邊向前走,一邊抬頭看。
鋪面不大,古風如回溯了一百多年。
溫暖的紅燈籠照亮了匾額,
上書:深夜古玩鋪。
卷簾門下,是老式的那種一片片木板門,當然不用一片片的下一片片的上,只是一個風格,一個裝飾。
走入深夜古玩鋪里,
蘇白早早就托虞老板押運過來,布置好的諸般古玩,如從舊時光里走出來的俊男美女,文臣武將,帝王諸侯……
在各自風流,分別美好,靜靜地等候著它們主人的大駕光臨。
入目是茶桌,
后面椅子,
桌上有壺、杯、爐、瓶……
椅子是海南黃花梨老料官帽椅,乃一生不曾“奇”的黃奇用家族傳承老料制作,他一輩子的驕傲與不甘盡在其中,只想讓人世人知道他的技藝,還有他曾經來過——價值850萬;
壺是玉璧提梁壺,紫砂七老之一,紫砂大師顧景舟得意之作——價值1500萬;
杯是清康熙五彩十二花神杯,空前絕后的名品——價值5000萬;
爐是哥窯魚耳爐——價值1008萬……
茶桌之后鐘——鑲金老式座鐘,
左右多寶閣上,陳列著成套銅鎏金彩蛋花瓶、明萬歷青花云龍紋毛筆、仿清雍正粉彩福祿壽觀音瓶、《戲魚堂帖》拓本、銅胎掐絲琺瑯“鹿鶴同春”圓捧盒、金雞與藍寶石吊墜彩蛋……
再加上懸掛的如禪狐圖等字畫,
價值從幾百萬到上億,可說小小的一間深夜古玩鋪,匯聚了蘇白狂風暴雨般撿漏后,還留存在手中的精華。
不懂行的人走進來,只會覺得古色古香,
懂行的人走進來,其震撼更勝過走進了銀行的堆滿了金條的金庫。
那是千古風流,億萬財富,集于一身的無上沖擊力。
哪怕是這些寶物的所有人蘇白,
哪怕是親手布置這一切的虞青錢,
亦不能例外。
蘇白呆了很久,才在官帽椅上坐下,以玉璧提梁壺泡茶,以十二花神杯品茗,用哥窯魚耳爐焚香……
與虞青錢清談,
一起守了深夜古玩鋪的第一夜。
這一夜過后,深夜古玩鋪就算是正式開業了。
虞青錢并沒有安排大操大辦,而是讓蘇白暫且忍一忍,等一等那個名動京華的時機。
蘇白自然不可無不可。
每日夜里,守著自己的“小窩”,一壺茶,一爐香,一本書……
便是最充實的一夜。
白天,慵懶則睡足一日,精神就逛逛琉璃廠。
在那不白不黑的時間點里,
門外就是鬼市,
蘇白興起時候,走上一圈,深夜古玩鋪里,便會多上一兩件玩意兒,等著它們的有緣人光臨。
漸漸地,開始有人知道了這么一家,只會在深夜開張的古玩鋪子,
總有人因為各種原因,在深夜的時候光臨……
這一夜,
蘇白捧著一盞熱茶,舒服地窩在沙發上,翻看上一本中國地質大學出版社出的《翡翠寶石學》專著,看得津津有味。
晚上讀書總是最讓人感到愜意放松的,蘇白也不例外,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行至十一點的刻度,便收回目光。
她沒有理會無人問津的店門,隨手點燃一支沉香,繼續讀書。
這時,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從店門外傳來。
蘇白抬起頭,正看見一個穿水洗牛仔褲,拖著行李箱的年輕人站在店門外。
對方身材瘦高,見蘇白看過來,便拖著行李箱風塵仆仆地走進來。
“是蘇老板嗎?你好,請問你這里收古董嗎?”
年輕人說罷,走回門外有些局促地將鞋底的泥巴磕掉,又重新返回,似乎是覺得自己擾了蘇白的清凈。
蘇白放下書點頭道:
“收,不過先坐下喝杯茶吧。”
年輕人想要拒絕,卻看到蘇白已經倒了杯茶,也就把想要說的拒絕咽回肚子。
一杯熱茶下肚,頓時讓年輕人有些青白的臉色多了點暖意。
蘇白溫聲道:
“你要出什么東西?”
年輕人趕忙放下茶杯,小心地將行李箱放倒在地,打開箱子露出了里面的瓷器。
“瞧我這記性,我是聽人家說蘇老板這里公道,所以特意帶著東西過來,看看能不能出手。”
箱子里的瓷器不算太大,罐高三十多厘米、鼓腹平底,腹下漸收,短頸豐肩、口沿圓潤。
蘇白放下書,來了興趣。
“這是……法華瓷?”
“能上手嗎?”
年輕人連忙點頭。
“沒問題,蘇老板不愧是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來。”
蘇白沒回話,戴好手套將罐子捧了起來,仔細瞧了瞧。
此罐采用彩畫中的立粉技術,在瓷胎表面以黃、綠、紫釉料,填出底子和花紋色彩,入窯燒成。
罐子肩部繪一周如意頭紋飾,腹部則是一副畫。
畫中高士及青衣隨從信步走出,人物的精氣神被刻畫的惟妙惟肖,襯著四周的花草樹木典雅別致,透出一股書卷氣。
蘇白伸手撫過罐子上的線條,線條凹凸有致立體感極佳,不光在色彩和意境上搭配的相得益彰,更體現出工匠本身的水平極為不俗。
“做工確實不錯。”
蘇白打量半晌,給出了這么一個評價。
年輕人聽過之后,頓時喜上眉梢。
“確實,這是法華瓷、又叫琺瑯、琺華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東西,蘇老板眼光真準。”
“就是不知道這東西能賣多少錢?”
祖上傳下來的?
蘇白一愣,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年輕人。
并非她以貌取人,只是這年輕人身上的穿著打扮實在有些太普通,甚至可以說有些拮據不太像祖上能傳下法華瓷的樣子。
法華瓷是民窯中獨具風格的產品,由元代興起,最鼎盛的時期在明朝,主要產自晉省,更是遠銷海外。
現在在國外也同樣享有極高的美譽,被不少收藏家珍藏。
蘇白頓了片刻,將法華瓷放回箱子里的泡沫墊子上,摘掉手套。
“你可能誤會了。”
“我說這罐子做工不錯,手藝也很考究,不過這不是大開門的東西。”
年輕人一愣,臉上的笑容僵在那里。
“不是真的?”
“蘇老板,要不你再仔細看看?”
“這不可能啊。”
蘇白眉頭微微一皺,也沒生氣。
“這東西感覺不對,它不到代。”
直播間的水友一怔,紛紛議論起來。
我勒個去?真的假的?我剛才還以為今天有生意上門了呢。
這法華瓷確實漂亮,這做功這色彩根本挑不出毛病啊。
我也這么覺得,會不會是遇上砸招牌的了?
啊?有可能!我記得古玩市場就有人看同行生意好,故意帶著真假難辨的老玩意上門,要是打了眼名氣就一落千丈了。
臥槽,這么兇險的嗎?這幫人再眼紅也不至于把注意打到蘇神頭上吧?
蘇白沒理會直播間的彈幕,她倒是沒想歪了。
砸招牌的事有,不過眼前這年輕人看著不像。
除非是那種骨灰級的老戲骨,否則蘇白多少能看出一些不對勁來。
年輕人沒想那么多,臉色有些難看地堅持說:
“蘇老板,你總不能光憑感覺,就說我這是假的吧?”
“你剛才自己也說了,這法華瓷從做功到色彩都不錯的。”
蘇白搖搖頭,耐著性子說:
“這法華瓷做功確實好,只是它少了些歷史的沉淀,這點行家一眼就能看出來,錯不了。”
“我也沒說你這是贗品,這是件仿品。”
“贗品是假貨,而仿品是做功精湛以最好的材料精心仿制的。”
“而且這件法華瓷也并不是沒有破綻。”
年輕人有些動搖,只是光憑感覺的話,或許他還有些說辭,可要是有破綻,那就證明蘇白確實找到了問題。
難道東西真是假的?
不可能吧?
這法華瓷確實是他祖上傳下來的寶貝,這點不會錯。
正在年輕人驚疑不定時,蘇白開口解釋道:
“首先,這法華瓷的釉料有問題,法華瓷里葡萄紫和孔雀綠是最為突出的釉色。
“明代的釉質純凈釉面晶瑩肥厚色彩艷麗,清代法華則釉薄雜質多,以深色為主色彩都不算艷麗。”
“陶胎法華器彩釉有剝落現象,你這支罐子釉厚且有雜質并不艷麗,看著非明非清,不論是歸屬哪邊都不對。”
年輕人愣了片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硬道:
“那萬一這是匠人失誤了呢?我就是學這個的,有失誤很正常吧。”
“光憑這點怎么就是假貨了。”
“我覺著蘇老板你這是故意壓價!虧我還大老遠特地來找你掌眼,你這么蒙人根那些古董店老板有什么區別。”
蘇白眉頭一緊,臉色也冷了下來。
“直播間這么多人看著,我還不至于蒙你。”
“既然你是學古玩專業的,那好,我就一次給你說個明白。”
“釉色不對是其一,其二是你這陶胎法華用的立粉工藝制作有問題。”
年輕人一愣,臉上怒氣更甚。
“立粉工藝制作還有錯?你開什么玩笑?!”
直播間的水友聽到蘇白拋出這個理由,也愣了半晌。
啊這,蘇神會不會是氣蒙了?法華瓷本來就是用彩畫的立粉工藝制作出來的啊。
嘿,我就說主播為什么大晚上開個深夜古董店,合著是這種欺瞞顧客的事白天不方便干,才跑到晚上來干吶。
嘖嘖,這嘴臉,丑陋!沒想到碰到行家翻車了吧,人家自己就是學這個專業的!
樓上的小黑子露出雞腳了?蘇神還沒說完呢,都蹦跶什么?這么自信,要不要開個盤?
蘇神需要干這種欺瞞顧客的事?笑話,小黑子們不就是眼紅蘇神么。
直播間鬧騰起來,蘇白卻沒有理會,只是語氣冷了許多。
“如果是真品,確實不該這么制作。”
年輕人抄起箱子,氣沖沖地就要走。
“行,既然蘇老板沒誠意收,那這東西我就不賣了。”
只是蘇白下一句話,讓他愣在那里。
“陶胎法華瓷采用立粉工藝制作,現在胎體上堆出花紋,再勾出輪廓,最后填入琺華釉料低溫燒制,你手里這件是瓷都出品的一體成型,這是兩種工藝。”
年輕人也不是不懂,敢帶著東西千里迢迢趕過來也做了些功課。
他很清楚,蘇白說的都是真話,卻仍舊嘴硬道:
“那萬一是清代、民國的仿制品呢?”
蘇白隨手端起茶盞,將茶葉吹開。
“你覺得可能嗎?”
單說這法華瓷表面的釉質如此堅硬,就不可能是清代民國的仿制品,年輕人這么說完全是不死心。
這種人蘇白見過不少,別說這個年輕人,就是不少古玩店老板也有不少人是這樣。
那些古玩店老板什么眼力,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的藏品有問題。
只是他們花費了大價錢買了東西,不愿意相信打眼了而已。
年輕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后還是低下了頭。
“怎么會這樣,明明是爺爺用美玉換來的寶貝,怎么可能是仿品。”
蘇白搖了搖頭沒說話,這時候說什么都沒用,勸不住。
年輕人臉色變幻,片刻后,老老實實地低下頭道歉。
“蘇老板,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這瓶子確實高仿的,我來之前還以為是真的,能賣不少錢,一時心里落差太大,才……”
“這東西還有哪里不對的地方嗎?”
蘇白擺擺手道:
“沒了,不過高仿和真品的價格,差了十倍,這個應該很清楚。”
年輕人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古玩店架子,不好意思地問:
“我明白,只是能不能以物易物?”
“我能不能用這個法華瓷換那邊的文房四寶?”
從進店到現在,這人就一直在打量架子上那套文房四寶,蘇白起初還沒當回事,沒想到這人是打的這個主意。
蘇白頓了頓說:
“也不是不行,不過這一個法華瓷不夠。”
這法華瓷是高仿,雖說做工不錯,要是賣的話也就值個三五萬到頭了,那套文房四寶可不止這個價。
年輕人猶豫片刻,咬咬牙從懷里拿出一支精致的銀表。
“那蘇老板,再加上這個夠不夠?”
蘇白接過懷表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便抬頭看著年輕人,表情有些古怪。
“這塊表你是從哪得來的?”
年輕人有些不舍地說:
“我以前出國在一個舊貨市場上淘回來的,我看著快表不錯,所以就買回來一直帶在身上。”
蘇白點點頭,不再多說,目光落在銀表表身上。
這人運氣還真好。
只見懷表背面雕刻著一個老人人頭浮雕,老人神情肅穆左側寫著FRANZIoSEFI,右側則是的字樣。
表殼周圍渡了一圈黃金,只是在不斷使用中磨損了許多。
蘇白打開表殼,露出里面的機芯,只見機芯仍舊在正常運轉,沒有絲毫偏差。
她看到這,緩緩吐出一口氣。
“這懷表,成色不錯,你確定要換嗎?”
年輕人看著蘇白手里的懷表雖然有些不舍,還是點了點頭。
“換。”
“麻煩蘇老板幫我包一下文房四寶。”
蘇白點點頭,將法華瓷和懷表收好后,轉身去將文房四寶打包好,遞給年輕人。
對方拿到文房四寶后如釋重負,滿心歡喜地道了聲謝,興奮地離開。
直播間的水友見狀,都有些犯嘀咕。
叫我說,這小子八成是知道自己這法華瓷是高仿,想來碰碰運氣。
應該不會吧,去古董店干這事容易被人趕出去。
怎么不可能,要不是明知故犯,這小子身上還會準備其他東西?
說的也是,不過蘇神肯定也不會虧就是了。
有沒有雕大的出來科普一波那塊懷表?我怎么覺著那塊懷表是漏呢。
蘇白看到直播間里水友討論,不緊不慢地坐在椅子上,拿出這塊懷表笑著說:
“這表來歷不簡單,跟一位皇帝有關。”
直播間的水友一聽皇帝二字紛紛瞪大了眼睛,一片臥槽飄過。
還真是漏?!
這也行?
凡是跟皇帝掛鉤的玩意,價格都低不了。
蘇白也非常喜歡這塊剛入手的懷表,所以多說幾句。
“這懷表應該是奧匈帝國皇帝,弗蘭茨約瑟夫一世的。”
奧匈帝國皇帝?
直播間的水友瞬間沸騰起來。
這誰沒聽說過,當年奧匈帝國何其強盛。
臥槽,還真是個大漏?!
蘇神小課堂開課啦,兄弟們記筆記。
我就想知道這塊懷表值多少,可我又怕知道之后變成檸檬精。
樓上淡定,習慣就好,我們早就嫉妒的面目全非了。
蘇白看水友插科打諢笑著搖了搖頭。
“1848是這位皇帝繼位的時間,1908則是生產日期,這塊表也是他繼位60周年的紀念款確實不錯。”
說到這,蘇白的嘴角微微上揚。
這塊懷表如果拿去拍賣,至少也能拍出6位數甚至7位數,只是這個價格不確定,還必須有人脈也要識貨,才有可能拍出這個價格,短時間內蘇白還不打算賣。
正在這時,門外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只見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女孩正打量著店里。
“請問蘇老板在嗎?”
“我有點東西想拿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