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不能夠……吧”
：18恢復默認
作者：一碗豬蹄面
“好好好。”
老男人神情鄭重了起來，開始往手上戴手套，并問道：“客人剛才說是在直播撿漏？那這寶貝是家傳的，還是……”
“剛撿的漏，不超過……”蘇白估算了下，又點了點手機，道：“……50米吧，全程直播，網友們都看在眼里。”
老男人態度一變，帶著對有本事的人那種客氣：“鄙人虞青錢，虞美人的虞，青錢萬選的青錢。
客人怎么稱呼？”
蘇白微笑道：“虞老板叫我小蘇好了。”
“小蘇你先坐，我鑒賞鑒賞。”
虞青錢戴著白手套，直接無視了金銀戒指和瑪瑙戒面，將一枚枚銅錢托在掌中，用放大鏡仔細地端詳。
蘇白百無聊賴地坐下，將注意力放到眼鏡上。
之前手摸銅錢檢測出來的東西，再次清晰地映入視網膜中——
物品：嘉慶通寶。
描述：普通銅錢。
價值：20元。
物品：乾隆通寶。
描述：普通銅錢。
價值：9.9元。
蘇白快速略過這些就差喊“包郵哦親”的普通銅錢，定睛在其中最特殊的一則檢測結果上——
物品：咸豐元寶，當二百。
描述：清錢之王！寶泉局，克勤郡王捐銅所鑄。
掌故：咸豐年間，太平天國起義阻斷交通，滇銅無法運抵京城，迫使清廷于咸豐三年開始改鑄大錢……
品相：一般。
價值：元。
整個木雕里，有一枚罕見的咸豐元寶，在10萬價值里，它獨占，余者共分5000。
“清錢之王啊，可惜品相一般，不然估計價格還能上去。”
蘇白嘖嘖稱奇，再通過眼鏡掃了一眼彈幕，一群人百度歸來，正議論得熱火朝天：
裝臟：又稱裝藏，在佛像或神像落成后，往里填裝東西象征內臟，賦予生命力——來自百度。
剛剛百度歸來，說白了就是里面木雕肚子里裝著東西，臥槽，我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前面的錯億，有金戒指，有破銅錢……
話說主播是怎么知道木雕里面藏著東西的？
蘇白在肚子里回答道：我不知道吖，系統檢測出來滴。
“好東西啊。”
埋頭好一會兒的虞老板終于放下了那枚“咸豐元寶當二百”，贊道：“當一百錢以下稱‘通寶’，當一百錢以上稱‘元寶’，這枚咸豐元寶當二百更是難得一見。”
“小蘇你好眼光，好運氣。”
虞老板坐到主位上，給蘇白倒茶：“不知道小蘇你是打算出手，還是？”
蘇白禮貌地屈指在桌面上點了兩下，謝過虞老板的茶，卻沒有喝的意思，也沒摘下口罩，果斷地道：“出手！虞老板您打算收下嗎？”
虞青錢搖頭：“這枚咸豐元寶價值不菲，至少在8萬以上，我不是專門玩銅錢，倒是可以給小蘇你介紹一下……”
直播間中，
一片多少？！你說多少？！的彈幕，夾雜在臥槽中飄過。
蘇白剛要答應，一聲咋咋呼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老虞，老虞，瞧我收到了啥，宣威老火腿。
快把你這破店關了，去我那小酌一下，呃……有客人吶，那你先忙著。”
蘇白扭頭一看，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扛著一根大火腿就進來了。
他徑直走到茶桌前，把大火腿往地上一杵，就要坐下喝茶等候。
虞青錢給中年人倒上茶，跟雙方介紹道：“這是老岳，玩的就是錢幣，自己送上門，倒省得我喊他過來了。”
“老岳，這是小蘇。老岳？”
虞青錢喊了兩聲，老岳的目光才艱難地從“咸豐元寶當二百”上挪了出來，看看虞青錢，再看看蘇白，沒吭聲。
虞青錢笑著道：“咸豐元寶是小蘇的，要出手，老岳你看看。”
老岳迫不及待地問蘇白：“我上上手？”
蘇白伸手一引：“您請。”
老岳一把茶桌上的抹布胡亂抹了抹手上的油，再小心地戴上手套，一邊鑒賞，一邊嘖嘖有聲：
“好，大開門的物件。”
“當二百，寶泉局，克勤郡王捐銅鑄的那批，好東西啊。”
“這個數，我要了。”
老岳一把扯下手套，伸出五根手指，目光灼熱地望向蘇白。
“咳咳咳……咳咳咳……”
蘇白還沒回應，虞青錢先咳嗽了起來。
“老虞你一邊咳去，別濺到銅錢上。”
老岳不滿地橫了虞老板一眼。
蘇白忍笑不吭聲。
虞老板無奈一把握住老岳的手腕按下來，意有所指地道：
“老岳，這枚咸豐元寶是小蘇在地攤上撿漏得來的。”
“呃。”
老岳臉上的不滿，還有那股大咧咧的勁兒全收了起來，訕訕然地道：“原來是行家啊，你不早說。”
還落埋怨了，虞青錢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直播間里，網友們反應過來了：
好家伙，敢情這個老岳在裝樣啊，外表粗漢子，肚子里全是套路。
不懂就問，他意思是5萬吧，開低了？
前面的剛來吧，虞老板都說8萬以上了，嘖，真讓主播撿到漏了啊。
主播98塊買的，這一會兒，要翻好多倍啊？羨慕嫉妒恨！
蘇白瞥了一眼彈幕，有心湊個整，沖著老岳說道：
“岳老板，一口價，東西歸您。”
老岳遲疑了起來。
這個價，卡得他有點不上不下的。
說貴嘛，市場價，這還是品相一般，不然再翻一倍都有可能；
說便宜嘛，又稱不上，想轉手就賺一筆是沒戲了。
真金白銀開始談價格了，虞青錢不吭聲了，蹲在一旁欣賞起老火腿，時不時砸吧下嘴，似乎能在黑乎乎的火腿上，隔空品出滋味來。
老岳糾結了幾分鐘，看蘇白好整以暇的樣子，最終一咬牙一跺腳：“好，就，老虞你幫忙出個合同吧。”
虞青錢笑瞇瞇地放開了火腿，轉身去打印了店里的合同。
蘇白接過合同一看，干干凈凈的制式合同，就簽了字。
這邊簽字，老岳那頭就轉錢。
下一秒短信提示音響起，蘇白來回看了三遍，確認一個子兒都不少后，沖著老岳點了點頭：
“到賬了，錢貨兩訖。”
直播間里，一片嘩然。
尼瑪，主播半小時不到，賺小十萬，我心態崩了啊。
媽媽問我為什么跪著看直播？
劇本吧，扯犢子啊，一枚破銅板賣？我小時候拿這玩意兒做毽子踢。
沒聽虞老板和老岳說嗎，這不是普通銅錢，是咸豐元寶里的珍品。
前面的是不是都忘了，木雕肚子里還有其他東西啊，主播不止賺。
蘇白收到“巨款”的興奮勁兒剛過，看到彈幕，倒是被他們給提醒了。
此時，老岳連灌好幾杯茶了，好不容易等到交易完成，拿出塊手帕把咸豐元寶一包就要走人，被蘇白一口喊住：
“等等，岳老，這木雕你要不要？”
老岳腳步一僵，虞青錢也詫異地看了過來。
直播間里各種“心態崩了”的刷屏停了下來，一個個全被勾起了興致：
主播還想把破木雕也給賣了？
是主播飄了，還是老岳提不動刀了？
這要能賣出去，不要多，就1000塊，我直播倒立洗頭。
“我要那玩意兒干嘛？”
老岳一撇嘴，表示完全不感興趣。
蘇白輕笑道：“岳老你聽完我怎么撿的漏，說不定就改主意了。”
老岳眼睛一亮，“啪”的一巴掌拍額頭上：“瞧我這豬腦子啊，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呢。
來來，小蘇你坐，說說，說說。”
一旁的虞青錢也豎起了耳朵。
但凡古玩圈里的人，哪個不對撿漏的傳奇故事津津樂道，自個兒沒撿著漏，聽聽也是好的嘛。
蘇白言簡意賅地把撿漏的過程說了一遍。
虞青錢和老岳聽得連呼“好家伙”，羨慕得眼珠子都藍了。
倒不是為了錢。
這點錢對兩位不算什么，關鍵是這撿漏的經歷，要是換他們身上，夠吹好幾年。
蘇白趁熱打鐵：“岳老，你沒發現嗎？這個木雕，它就是這枚咸豐元寶的故事啊。”
“賣什么都不如賣故事。”
老岳的眼睛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一拍大腿：“我怎么沒想到呢，回去我把木雕往咸豐元寶邊上一擺，有人問起，我就把小蘇撿漏的故事說一遍。”
蘇白接著道：“就這故事，2000塊不貴吧？”
話趕話的，老岳脫口而出：“不貴。”
“那成交？”
“成交了！”
頓時，
直播間里一片“臥槽”，“老婆快出來看殺豬”的彈幕刷屏。
老岳手機都掏出來，馬上就要轉賬，然后有點回過味兒來，用幽怨的目光看向蘇白。
虞青錢全程看在眼中，笑著搖頭：“小蘇你就是想湊個整數是吧。”
蘇白靦腆一笑：“見笑，見笑了。”
老岳搖了搖頭，還是把錢轉了，然后拿起木雕轉身就走，
虞青錢在身后連喚了幾聲他都當沒聽見，
生怕走得晚了，又被忽悠得買了啥似的。
“……你的老火腿。”
虞青錢把話喊出來的時候，老岳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蘇白沖虞青錢拱了拱手：“虞老板，交易完成，我就先告辭了。”
虞青錢：“小蘇你走這么急，這是要乘勝追擊啊。”
蘇白點頭：“確實打算再逛逛，到時找到什么好東西，再來勞煩虞老板。”
虞青錢將蘇白送到門外，拱手作別：“那歡迎再來啊，預祝你再撿一個大漏，我先把這只老火腿開好嘍，到時給小蘇你慶功。
正經的農家老火腿，不多見吶。”
“承您吉言了。
虞老板您留步，
我一會兒再來。”
蘇白說完不再耽擱，轉身離去。
虞青錢回到店里坐下，抿了一口茶后，咂摸出不對來。
小蘇說撿到漏再來，
我說歡迎，開老火腿給慶功，
小蘇說一會兒再來？
啥意思？
出門兜一圈，就能再撿到漏？
虞青錢給自個兒逗笑了，自語出聲：
“不能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