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等桑家一行人走遠了,老夫人才招手喚來雙鯉,問她方才的事情打聽的如何了。
雙鯉很能干,就說:“荀家五公子要弄個青樓出身的花魁進門,把吏部侍郎夫人給氣病了。吏部侍郎夫人想讓兒媳婦好生勸一勸兒子,也想讓兒媳婦好生壓一壓后宅那些妾室通房的囂張氣焰,就借口秀雯姑娘的生辰要到了,要給她置辦個小宴,好歹將人從別院哄了回來。”
啊這……這事情還能這么辦?
老夫人有些無語。
她覺得秀雯當初一意孤行,非要選荀五這棵歪脖子樹,已經夠昏頭了。沒想到,那吏部侍郎的夫人,也不是個明事理的主。
你說你做親娘的,兒子的事情你若說不通,只管拿出當母親的威嚴來,將那青樓出身的提腳賣了、或是遠遠的送到別處去不就完了?非得讓兒媳婦回來摻一把手,這是嫌棄兒媳婦日子過的太舒坦了,還是覺得那夫妻倆日子太寂寞了,要給他們添些樂子和熱鬧?
這事兒,就沒這么辦的。
老夫人念了幾句“糊涂”,便又嘆了一口氣。
這事兒上秀雯肯定是要受委屈的,只是那孩子還貪著吏部侍郎這個公公能給他們帶來好處,一時半刻且舍不得和離。所以,事兒最后指定還得糊里糊涂的糊弄過去,她如今跟著煩憂,也不過是瞎操心。
錯過王秀雯的事情不提,老夫人又拉了兒子過來。“大郎啊,桑家這是剛進京吧?怎么我瞅著,擰月那嫂嫂,似乎對秀雯很不客氣的模樣,兩家之前不會有什么仇冤吧?”
沈廷鈞之前也琢磨過了這件事,還真巧,靈光一閃,還真給他琢磨出點東西來。
就聽沈廷鈞說:“您也知道,王家祖父早些年是因貪墨了修筑河堤的銀子,導致那年暴雨之下江水決堤,淹死了許多百姓和良田,這才被朝廷罷黜……”
老夫人輕頷首。大郎說的沒錯,正是因此,原本煊赫的王家才一朝沒落的。
自家那小姑子為了將王家重新拉拔起來,也是為了給自家姑娘尋摸個好親事,這才打上了親上加親的主意,帶著秀雯進京住進了武安侯府,且一住就是好幾年。
只是王家這些陳年舊事,都過去十多年了,如今提起來又有什么意思?
老夫人摸不清兒子的套路,就巴巴的等著兒子解說。
沈廷鈞不吊母親胃口,徑直說出了自己知道的事實,以及他的一些揣測。
“擰月的父母,當時也是在洪水中喪生的。甚至就連桑拂月,也是在洪水中失去了蹤跡,直至如今,幼年的記憶依舊全失。”
老夫人恍然大悟,可卻全然不敢相信,這世上當真有這么巧的事兒。
她喉嚨梗塞,攥著大兒子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真就這么巧?”
沈廷鈞頷首:“時間、地點,連當天的雨水情況都對得上,再不會錯了。”
“那不是說……王家其實就是桑家的殺父殺母仇人?”
“您要這么說,那也沒錯。”
老夫人深呼吸,覺得自己要喘不上氣了。
“這可真是,造化弄人。怎么就這么巧呢,事情怎么就這么巧呢?”老夫人捶胸頓足,連眉頭都狠狠的皺了起來。自家大郎好不容易有了成親的心思,結果,小姑子那婆家竟然和桑家有那化解不開的仇恨。這可真是,這親事當真能成么?
老夫人憂心匆匆,沈廷鈞卻持樂觀態度。
他說:“桑家不是那得理不饒人的人,王家祖父已經受到了懲罰,且早已經過世。就連王家,如今也沒落的提不起來。桑拂月若真心存厭惡,也根本不用動手,只慢慢的看著那一家子走入末路就是……”
話雖然不好聽,但比起痛打落水狗,自己也落的滿身騷,那遠遠看著他們深陷泥濘卻遲遲掙扎不出來,不也是另一種解氣?
雖然王家是侯府的姻親,更是姑母的婆家,這么說未免冷血。可人有親疏遠親,況且這事兒本就是王家不占理,沈廷鈞胳膊肘拐向了桑家,這事兒他做的理所當然。
沈廷鈞如此一說,老夫人心中更不得勁了。
但她也是明事理的人,如今再想想秀雯面對桑家長兄長嫂時毫不心虛愧疚的模樣,那只可能是桑家長兄確實沒有去尋王家的麻煩。
人家既往不咎,只是言語上不客氣一些,這難道還能說人家不講究?
前人留下的冤孽,后人來還,這本也是天經地義。既如今桑家沒有討回的意思,只做出冷眼旁觀狀,她若心里還不得勁,那是她老太太不講理。
老夫人心中想開了這件事,也想到了其他。她就不由嘆了一句,“想必擰月早在侯府住著時,就知道這件事了。可憐那姑娘每天面對仇人留下的后人,還不得不做出云淡風輕狀。我如今越想,越是覺得那孩子不容易。”
沈廷鈞聞言也不由想起了桑擰月,眸光就變得深沉。但他那深沉中藏著濃濃的情愫,即便老夫人也看不透。
他輕“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老夫人卻又道:“咱們如今雖說知道了這件事,可也不好對外提及。只是,也不能裝作不知情。……你和擰月成親時,就不請你姑母那家子來了吧?”
“好,就依您的意思。”
老夫人嗔了兒子一眼,這哪里是她的意思,分明就是這孽子的意思。
不過也罷了,少湊到一起就少事端。人老一輩,下邊的小輩就更疏遠一輩。她人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就不管孩子們的事兒了。等她走了,大郎他們兄弟幾個與他們姑母所出的表兄弟姐妹是親近還是疏遠,只看他們自己的意思。她管不動了,也不想管了。
老夫人想著想著就有些昏昏欲睡起來,沈廷鈞見狀就說,“我送您回府吧。酒樓這邊嘈雜,您怕是睡不好。”
“也好,送我回了府,你也好去桑府看看他們母子倆安頓好沒有。鶴兒到底是第一次來京城,不知道適不適應這邊的氣候。孩子小就這點不好,太磨人了,稍不注意就會這不舒坦、那不舒坦。你若是過去,就將府里慣用的吳大夫也帶過去,給他們母子診個平安脈,再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注意和調理的地方……”
老夫人絮絮叨叨的,沈廷鈞也不嫌煩,反而一一應下。
等送了老夫人回府,他果真帶了吳大夫去了桑宅。
其實根本用不著吳大夫親自跑這一趟,畢竟秋雨時刻盯著呢。這丫頭別看人沉默的厲害,可醫術方面也是真的好。不過她最擅長的還是婦科,兒科也只是尋常,所以吳大夫過來她不僅不擔憂自己失業,反倒將自己積攢了許久的疑問,通通都拿出來請教,也當真是非常好學了。
再說吳大夫見到了桑擰月,又看到了她懷中的和侯爺像了足有九成的小嬰兒,人老成精,他還有什么猜不到的。
老人家當即笑呵呵的對桑擰月道了一聲恭喜,又給診了脈。
桑擰月的身體不錯,不過到底剛生產不久,她身體還是有些氣虛。但她要喂養孩子母乳,那就不吃藥了,盡可能食補就行,頂多了就是吃些藥膳。而藥膳是秋水的拿手好戲,這就不需要吳大夫指點了。
吳大夫身邊帶來的小童子看到桑擰月后,也忍不住嘿嘿笑起來。
小家伙憨頭憨腦的,看起來很是可愛。他還記得這位夫人待他很是和善,就連夫人身邊的丫鬟姐姐,也總是給他塞銅板或糖果,是以看見她們很是欣喜。就連吳大夫讓他收拾脈診時,他都樂呵呵的笑,就跟碰到了什么好事兒似的。
桑擰月見他這模樣,就很喜歡,招手讓素錦他們拿個荷包給這小童子。
吳大夫聞言也不阻止,笑呵呵的行過禮后,便捋著胡須走出門。
那廂素錦如同上一年那樣,將一個荷包塞到小童子手中。見他憨頭憨腦的竟還想推拒一番,素錦和素心都忍不住笑了。
素心逗趣,還打趣他:“快收下吧,這次里邊可放著兩顆銀花生呢,夠你賣許多糖果了。”小童子聞言,想要推拒的動作果然頓在了半空中。他面上出現很是糾結的神色,想要,可感覺不能要。
小小的孩子,白白嫩嫩的面頰上出現如此表情,真是逗得滿屋子的人都捧腹笑起來。
桑擰月也喜歡小家伙這嬌憨質樸的模樣,就說他,“快拿著吧。吳大夫都出門了,你再糾結下去,可就追不上吳大夫了。”
小童子回頭一看,吳大夫當真被秋雨引著,已經走到了院門口位置。他這才急了,給桑擰月作個揖就要追出去。
也是這時候,素心包了一帕子點心過來,不由分說塞給小家伙,然后催促說:“可拿好了,掉地上就可惜了。趕緊走吧,不然真追不上吳大夫了。”
等這小童子紅著臉一溜煙的跑出去,屋內眾人才漸漸收了聲。
桑擰月垂首看看懷里的鶴兒,小家伙也不知道眾人都在樂什么。不過大家高興,他也就人來瘋似的跟著吱吱呀呀的叫,看起來可愛不已。
桑擰月輕輕用臉頰蹭了蹭小家伙的小鼻子,問他:“我們鶴兒聽得懂大家說什么了么?”
鶴兒不回答,只微用力,小腳丫差點踹到桑擰月臉上。
桑擰月受驚,輕輕的“哎呀”一聲,鶴兒便咯咯笑起來。
銀鈴似的笑聲跟有魔力似的,一發出來便讓人忘記了所有煩擾。桑擰月見狀不由嗔了兒子一眼,“鶴兒故意嚇娘的對不對?你可真是個小壞蛋。”
母子倆正玩的熱鬧,就見沈廷鈞闊步從外邊走了進來。
沈廷鈞送吳大夫過來時,便被桑拂月喚住了。兩人在外邊說了會兒話,大體意思是,桑拂月非常不滿沈廷鈞挑選的這宅子。
宅子的布局、規模什么的,這些他倒是沒得挑。但是這宅子距離武安侯府的后門如此近,沈廷鈞狼子野心可見一斑。
桑拂月本就是個雞蛋里挑骨頭的性子,沈廷鈞擺著這么致命的缺點給他抓,他自然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于是,就與沈廷鈞掰扯開了。奈何沈廷鈞堂堂六元及第,還能在口才上比他遜色?
兩人打了幾句沒有意義的嘴上官司,最后落得個不歡而散的下場。
當然,這些事情就沒必要和擰月說了。
沈廷鈞進門后,就從桑擰月手上接過了鶴兒。“吳大夫不是說了,你氣虛血虧,讓你平時多休息。鶴兒如今重了許多,你抱著壓手,以后便讓奶娘和丫鬟抱著吧。你若想逗他玩,也只把他放榻上,自己抱著太受累。”
桑擰月就笑:“我哪里就那么虛弱了?況且鶴兒才十多斤,也不算多重吧?”
沈廷鈞沒回復她這個問題,只盯著兒子肉嘟嘟的面頰看。這臉頰上的肉都快墜下來了,雖說是挺白嫩可愛的,但這還不算胖么?
桑擰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了兒子臉上的嬰兒肥。她當即就有些哭笑不得,“小孩子都是這樣的,臉頰肉嘟嘟的……”
“那他也很重了,你少抱他。即便真要抱,也等身子再養好一些。”
說起養身子,鶴兒倒是健壯的狠,不需要額外擔心,反倒是她,很需要多修養些時日。
吳大夫說她早年虧了底子,雖說經他調理,身體略有好轉,但到底沒除根。這次生產又大傷了元氣,不趁著這個時機給她補回來,以后身體不舒坦是小事,就怕有礙壽險。
當然,既然要養身體,有些事兒就該忌諱起來。就比如說:房事。
沈廷鈞眸中都是欲念,但他也更顧忌桑擰月的身體。是以,雖說確實憋的很難受,但也只能繼續憋下去。
想想之后暗無天日的日子,沈廷鈞很難面色好看起來。
之前看不到人,他又每日忙得分身不暇,到還不太想。可如今佳人近在眼前,卻偏偏碰得到吃不著,那種折磨讓他難以承受。
沈廷鈞將鶴兒交給丫鬟后,就把桑擰月抱進了內室。他壓抑的難受,渾身火氣涌動。然而,就在桑擰月同樣面紅耳赤,覺得會發生些什么的時候,他卻停止了所有動作,只抱著她廝磨,還說她,“可真是個磨人精。”
風評無端被害的桑擰月:“……”
就真的很委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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