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18恢復默認
作者：青煙裊裊沐笙沉
第124章
為了一口飯...
虞詡說得輕松隨意，但是這句話落在了那些正在受苦受難的百姓身上，卻是無比的沉重。
劉隆很難想象得到，一個人餓到了極致到底是什么樣子。
一個人被活活的餓死，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模樣。
那是自己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會一點一點的崩塌，自己的氣力甚至是生命都在一點一點的抽離掉。
這個過程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這個人。
是從內到外的折磨，不疼，但是卻讓人恐懼，讓人顫抖。
劉隆不懂，他這輩子應該都不會懂得這個道理，這個情況的。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因為劉隆而被剛剛斬殺的那百余人，就這么遭受到了這種感覺！
而且曾經他們無時無刻都在感受著這種痛苦的折磨。
有的人在這種折磨之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但是同樣也有的人....堅持了下去，在這種折磨之中改變了自己，選擇了其他的道路！
這些，劉隆并沒有想過。
他只是在曾經很模糊很模糊的“討論”之中從他們的口中聽到過一些話語。
“人相食，是亂世之中的標配....”
“人間慘劇...”
當初在一次次隔著山海的討論之中，這些話語從別人甚至是自己的嘴里輕而易舉的說了出來。
那一刻，無論是說這些話的人，還是聽這些話的人，都沒有任何的沖動和其他的感情。
因為他們只是感慨于這種話語之下包含的慘像和凄涼，而不是真的去想象，
當他看到了那群面黃肌瘦，宛若餓死鬼投胎一樣的惡賊朝著他露出來獰笑的時候，劉隆的心態已經真正開始發生了變化！
那歲月靜好的書房是這個時代，那對自己阿諛奉承的宮中宦官和內侍，是這個時代。
那個逼著自己學習那些自己根本學不進去典籍的老妖...老太后鄧綏，是這個時代！
而如今那些面黃肌瘦，餓的已經想要吃...甚至已經開始的亂民惡賊，也同樣是這個時代。
他來到了這個時代，那么不管這些人是怎么回事，不管這些人是天生邪惡，然后被混亂的世道激發出來了內心深處的惡毒。
還是為了活命，不得不向那邪惡妥協。
總之....這些人就是這個時代的一部分，而劉隆作為大漢的皇帝，他也不得不承認。
這些人就是自己的子民....是自己無論如何也甩不開的子民...
“虞卿！”劉隆此時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了幾分嚴肅，雖然聲音還因為年紀而顯得格外的稚嫩。
但是虞詡還是從這一句“虞卿”之中聽到了嚴肅的感情。
“陛下，還有何事？”
“...你說，這朝歌是不是要比這里更加的混亂？”劉隆很嚴肅的看著面前的虞詡，他的話語仍然非常冷靜。
但是他的語氣卻是非常的嚴肅，而他的意思....虞詡也明白。
“陛下覺得，今日我等遇到的這些人，是這世間最惡毒的人么？”
“....難道不是么？”
“他們當然不是，甚至...他們都不配！”虞詡直接露出來了一個笑容，同樣轉身看著不遠處的密林深處。
只不過和劉隆不同的是，他看到的是那些已經死去的家伙。
看著那些死不瞑目的亂賊，這虞詡嘴角的笑容變得更加的燦爛。
“他們算是什么惡人，只不過就是一群被逼無奈走向歧途的倒霉鬼罷了。
若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有吃有喝，現在他們絕對不會是如此模樣。
他們真的惡毒么？
他們是死了很多人之后，他們才開始變成了如此模樣。
他們即便是到了現在，仍然還保持著信義二字，答應了那個女子最后再動她的孩子，那就真的是最后才對付那個孩子....
甚至于，這群人在吃的時候，都要先將食物洗涮干凈，然后開膛破肚...
他們還是人，哪怕他們已經越來越可憎了。
可歸根結底，他們仍然是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如今的他們自以為想到了更好更容易活下去的方式罷了！
可是他們又如何能夠算是惡人呢？
什么才是真正的惡人？
所謂惡人，那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他們會劫掠他人，即便是已經有吃有喝，但是他們仍然會如此。
而且他們劫掠的目的并非是珍惜每一口可以吃掉的東西，他們劫掠的目的，只是讓自己感覺到了開心罷了。
他們喜歡這種感覺。
甚至....他們喜歡這種看著別人苦苦哀求，但最終卻只能死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陛下見到過這種人么？
或許聽都未曾聽到過吧畢竟陛下再如何恐怕也未曾真正見到過這等人吧...”
“虞卿見到過？”
“啊....”此時那虞詡直接笑了起來，“說起來不怕陛下笑話...當年祖父是這牢獄之中的牢官兒。
臣年幼的時候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便每日都跟著祖父在牢獄之中帶著。
那里面啊....嘿，真的是...
不知道其他州府郡縣如何，反正在祖父手中，斷然是沒有一個冤假錯案的。
而落入祖父手中的罪人，那每一個手中都是有著累累血案的，其所做之事，簡直是令人發至！
那些人，也不過勉強就被稱之為....罪人罷了！”
看著虞詡帶著無比的平淡說出來了這些話語，那劉隆的臉色忍不住變得有些抽搐起來。
他也真的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臣子，竟然還有如此過往。
竟然....還有如此內心。
“陛下！”虞詡此時也再次朝著那劉隆躬身行禮，“還請陛下回去吧，這天下雖然混亂不堪。
但是尚且還有太后，還有無數名臣良吏為陛下做事，有他們...陛下是可以放心的。”
“......”此時的劉隆看著面前勸諫自己的虞詡，再看看那在后面等待自己的大漢鄛鄉侯鄭眾，最后直接露出來了一個笑容。
“鄭侯！”
“..臣在！”
“你且回去吧，告訴太后...朕不打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