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中元劫的阿飄
西城的城門是由白色的石頭堆砌而成，城墻不高。城樓上每隔一米左右就插著一面彩色的旗子，被風吹得烈烈作響。
城門大開著，幾人趕著馬車滴滴答答就進去了。
西城的建筑風格和他們一路上見到的庭院或青磚黛瓦都不同，這里的建筑通常有三四層樓的高度，四四方方的形狀，家家戶戶的房頂上都插著旗子。讓原本一片雪白的世界，仿佛開出了鮮美的花。
走進城就是一道寬闊的大道，房子沿著左右兩邊建造。大道的盡頭就連接著喬巴雪峰。
蘇醉掀開車簾，看著那處高不可攀的雪山。閉了閉眼，他的腦海突然閃過去一些白色的亮光，但那種感覺一閃而逝，他什么也沒有抓住。
都說失億的人遇到熟悉東定西會受到刺激，從而想起些什么，難到自己的失憶和這雪有關？蘇醉不動聲色地放下車簾，冷著臉回憶剛才的感覺。
努力了一陣，還是腦袋空空。
“你覺得這寒冷的感覺熟悉嗎？”蘇醉看著對面的鄭道問道。
鄭道搖搖頭：“沒有，我十分確定，我討厭這種冷天氣。”
鄭道攏著自己的衣服，快要蜷縮成一團了。
“怎么了，你有感覺？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鄭道一下子來了精神。
蘇醉搖頭，“沒有。隨口一問。”
鄭道又懶懶倒了回去，“我們可是說好的，想起什么了都要說出來。”
蘇醉皺著眉頭，十分嫌棄，“你嗓門再大一些，讓所有人都聽見。”
鄭道嘖嘖兩聲，“江念去聰明，未必不知道你我的心思。她不說我們自己查又怎么了。怕她知道？”
蘇醉無語。
“有些話在心里是在心里，說出來就不一樣了。你個傻貨。”
鄭道…
“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
“得得得，閉嘴吧。”蘇醉不愛聽他念叨，果斷打斷，閉眼休息。
鄭道撇撇嘴，只好去逗弄一旁的夢參商。
“你小子跟著我們一路風餐露宿，沒想到還長得白白胖胖的。孩子這么好養的嗎？不過你這生得也太好看了吧，才三個月大，明明是一個男孩兒，看起來卻像個女孩子。嘖嘖嘖。”鄭道對著夢參商的臉蛋兒一通揉捏。
夢參商…
有時候一個小孩兒在馬車里，真的很想報警啊。
鄭道的話一句不落地到了夢千回的耳朵里，她的嘴角一抽。
完犢子了，這留的是個什么印象？夢參商那體格子是凡人能比的嗎？換作普通小孩兒，估計早投胎八百回了。
江念去笑道，“阿商體質確實非同尋常，夢婆婆以后可要找人好好教導。說不定又是一個武學天才。”
夢千回呵呵笑著，敷衍著應付。
“誒，剛才想起來。阿商的姓？“江念去話沒有說完，夢千回卻明白她的意思。
夢千回剛開始確實是忽略了這一點，不過她早想好了。
”我和老頭子呀，都姓夢。當年媒人都說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夢千千回樂呵呵的，似乎真的回憶起了那一段甜蜜的過往。
其實夢千回也就如今這個身份敢張嘴胡說八道，當初連隨便忽悠小黑都不敢。
江念去的好像也感受到了夢千回的開心，笑著點頭，“確實是難得的緣分。”
話已經說到這了，夢千回覺得再不問一問就不禮貌了。
她湊近了江念去，小聲問道，“那江姑娘行走江湖多年，有沒有中意的人。要是有，老婆子也給江姑娘去說說媒。”
夢千回話說到這里才反應過來，趕緊道，“誒，不對不對。我看吳城那個少門主就很不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關鍵是老婆子也看得出來他對姑娘上心，姑娘莫不是和這少門主兩情相悅？”
夢千回盯著江念去的神情，看她有什么反應。
江念去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對這個話題既沒有小女兒家的害羞，也沒有討厭避讓，就是聽到普通話題一樣。
好像夢千回問的不是你喜歡誰，而是你吃了嗎。
江念去瑤瑤頭，說道，“夢婆婆，有些人在我心上分量很重。但我還不知道是不是喜歡和愛，您是過來人，能給我說說什么是喜歡和愛嗎？”
這個問題…它是個永恒的問題呀。
夢千回笑著說道，“江姑娘這個問題可難了。從古至今，很多很多人都研究過這個問題，但沒有人給出具體答案。”
“夢婆婆也不知道？”
夢千回搖搖頭，“見得多了，總覺得愛和喜歡很復雜。”
“怎么復雜？”江念去似乎來了興趣，刨根問底。
“比如，江姑娘覺得的，愛情會堅如磐石，海枯石爛嗎？”
江念去想了想，“書上都是這么寫的。我也覺得，真心去愛應該要做到如此。”
夢千回卻搖搖頭，“一段歲月里的真心相愛與真心喜歡，與另一段歲月的離心離行，并不沖突。人處在復雜的關系中，處處有誘惑，處處有矛盾，處處有分歧。石頭都能被水滴穿，何況人心。”
“再比如，江姑娘認為愛情會是毫無保留的第一選擇嗎？”
江念去點頭，“難道不應該是如此嗎？”
夢千回再次點頭，“那個人除了是愛人，還是父親，母親，兒子，女兒，一方父母官，戍邊的將軍，某一派的門主。如果在某一次選擇里，你沒有在第一位，能說不愛嗎？”
江念去盯著馬兒，認真思考。
“喜歡與愛真要說起來，還真說不明白。”夢千回神色有些哀傷起來。
“我在畫本上見過一對夫妻，他們為了救天下蒼生，歷經磨難卻愿意犧牲自己，勇敢去愛，不計后果。到頭來，他們一往無前的愛只是被步步算計，只是一紙空談。他們到死都只能握著對方的手，難道能說這不是愛嗎？我還看過另外一個話本，一個男孩兒只是見了姑娘一面，便和她拜堂成親，一起組建家庭生兒育女。日子細水常流，這難道不是愛嗎？一剎那的心動與喜歡會被延續，也可能被時間吞噬。到底是怎么樣，也只有自己去體會。是愛其人，其物，其財，其才？無關緊要。”
江念去點頭，回了一句讓夢千回吐血的話。
“夢婆婆讀過的話本真多。”
夢千回……
這是重點嗎？
她只好訕訕一笑，“年輕時喜歡看。”
江念去揶揄了一下，隨后正經起來，“夢婆婆的話讓我感觸良多，我會記在心上，好好思考的。”
說話的功夫，馬車停在了一處房屋前。
夢千回看過去，房子的外墻上掛著一個大大的招牌，招牌上寫著這家客棧。
這個客棧和那家客棧聯名了？
馬車一停下，從店里立刻沖出開了一個店小二。還好不是十五六的模樣，不然夢千回要以為這是家黑店了。
那店小二皮膚黝黑，臉蛋兒兩頰卻是潮紅的，嘴唇干裂，中年模樣，沖著幾人熱情地笑著。
“幾位客人可是要住店？”
江念去點頭。
店小二立刻喜笑顏開，“幾位里面請，里面暖和。我將馬車給幾位停到后院兒去。”
江念去點頭，十分放心地將馬車交給了店小二，自己則是帶著幾人去了店里。
鄭道跟在江念去身后小聲道，“不怕是黑店？這么放心。”
看開不止夢千回一個人想到了那家客棧的店小二。
客棧里很寬敞，一樓沒什么客人，反倒是二樓傳來了一些說話聲。
這客棧也舍得用蠟燭，四處都是燭臺，將屋子照得亮堂。
江念去找了靠邊的一張八仙桌坐下，她將窗子關上，坐下來說道，“凈禪寺在這里聲望很高，要是有人敢犯事。凈禪寺的和尚會永不為其超度。西城人怕這個。所以西城本地的店家都是可信的。而且這家店就開在大道一旁，也不用怕。”
江念去剛說完，店小二就進來了。
“幾位，我們這里上等的客房每日五十枚銅板，中等的四十枚，下等的三十枚。如今上等房還剩三間，中等一間，下等房兩間，客官住哪間？”
“我們住一個月，能否便宜些？”
店小二搖頭，“來西城的人，大多住宿時間都比較長。您這一個月算是平常的，沒有少。”
“住上等房吧，我給錢。”夢千回說道。
江念去也沒有推辭，“多謝夢婆婆。”
“那就三間上等房定一個月的。江姑娘我們兩住一間可以嗎？”夢千回說道。
江念去點頭，“正有此意。”
在這里，一百枚銅錢等于一兩銀子，所以夢千回要拿出四十五兩銀子。
還好她從天上下來的時候換了一百兩銀子。
夢千回也早就做了準備，她從夢參商的襁褓里掏出了一粒又一粒的碎銀子。
“難怪這小子抱起來這么重，原來這么值錢。”鄭道驚嘆。
夢千回笑笑，而夢參商忍耐著翻白眼兒的沖動，對于這件事他是反對過的。顯然，并沒有用。
店小二收到錢，更加熱情了。
“幾位要吃點什么？這小孩兒需不需要牛乳，我們店里也可以準備。”店小二還是很有眼力勁兒的。
夢千回點頭，“需要，多謝。”
江念去則是說道，“上一些你們的特色菜吧。鄭道，蘇醉，你們呢？”
兩人表示沒什么想法。
“好咧。”店小二應了一聲，迅速去準備了，不一會兒的功夫，一些新鮮的肉就端上來了。
“沒有素菜嗎？”蘇醉問道。
“哎喲，客官是第一次來我們西城吧。我們這里常年被冰封，只有每年的七八月能去山里找一些野菜，這個季節都是沒有素菜的。”
蘇醉皺眉點頭，表示知道了。
店小二擔心蘇醉不滿意，繼續說道，“不過客官可以試試我們這里的肉，都是新鮮的。這是鹿肉，這是野豬肉，這是牛肉。保證和您在其他地方吃到的不一樣。”
蘇醉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鹿肉，肉質鮮美，確實不錯。
見蘇醉臉上神情放松了，店小二才笑著準備退下。
“誒，等等。”江念去出聲叫住了他。
“最近來西城的外地人多嗎？”江念去問道。
店小二點頭，“比起往年這個時候確實多了一些。”
“有沒有說來干什么？”
店小二苦笑了一下，“客官，您莫不是話本子看多了。江湖大俠討論機密事，怎么會在客棧里大聲嚷嚷，都是回了房間說。能在大堂里坐著說的，都是些江湖傳言，一百桌客人得有一百零一種種說法，不可信。”
店小二做店小二也是很多年了，找他打聽消息的人早該成千上萬了。只要客人態度好，他也是愿意多說幾句的。
“那最近有什么有趣的江湖傳聞？”江念去問道。
店小二搖頭，“我記性不好，這江湖門派多，恩怨是非也多，我成天聽著就是打打殺殺，沒什么稀奇的。”
江念去這才點頭，“忙去吧。”
店小二笑著退下。
看來九命浮生花的消息還沒有大規模散播開來。
店小二上菜的時候上了一壺酒，江念去破天荒讓鄭道和蘇醉一人喝了一杯。
“這里天寒，這個酒也是用雪水釀的。喝一杯解解饞吧。”
鄭道和蘇醉一人抱著一個杯子，一點一點抿著，一副舍不得的樣子，給江念去看笑了。
幾人正吃著飯，店門外又停了一輛馬車。
店小二又是帶著笑臉迎了出去，片刻功夫，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江念去抬眸掃了一眼，正好和那個女子目光相對。兩人一怔之后迅速移開目光。
夢千回的位置正好對著門口，所以她看清楚了那女子的容貌。
竟然是白蘭鈴。
只是白蘭鈴一身黑衣，連妝容都是黑暗系的。
夢千回尋思，這就是傳說中的黑化妝造？
“黑殺，吃點什么？”她身邊的公子問道。
還改名了。
夢千回收回了注意力，看向了江念去。江念去低頭認真吃飯，看不出來在想什么。
夢千回心念一動，感受到了什么。
她抱著夢參商說道，“我帶他去方便方便。”
江念去點頭，隨后就叫來了店小二，帶著夢千回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