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中元劫的阿飄
院子里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人，借著月光，夢千回掃了一眼，大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地上還散落著不少的兵器。
到處都是黏糊糊的血水，夢千回眼神也不好，月光照得也不是很清晰，一腳踩上去，讓她頭皮發麻。
人聲就在門外，按照夢千回的腳力，根本跑不到屋子里。好在院子里有幾棵大樹，大樹下面有幾棵小樹，枝葉看起來都比較茂盛。
夢千回一尋思，干脆抱著夢參商躲到了樹叢后面。
她掐了夢參商一下，提醒他，“不許用法力。”
夢參商咬著手指裝死。
“哎，又是這么多人。”幾個人的腳步聲，很快到了院子里。同時開口的是一個姑娘。
“臭死了。”一個男人，聲音悶悶的，應該是用手捂著嘴巴說的，聽得出來很嫌棄。
“你怎么知道他們今天會動手，跑得這么快，還不是晚了？”另一個低沉一些的男聲說道。
“三個月前，蘇城第二大門派白門，也就是這里，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據說人人可學，練成之后就可以成為超一品的高手。武林高手，從不入流的末三品到超一品，地位待遇截然不同，誰不想做那高高在上的人上人。所以這三個月以來，明里暗里，白門遭遇了多少暗殺，試探？
白門雖然一再解釋此事純屬子虛烏有，但江湖上有誰愿意信呢？武林高手，江湖雜魚，還是蜂擁而至。
十幾天前，白門最強戰力白飛戰死于蘇城之外。那可是白家第一高手。緊接著，白家的兩位副掌門在尋仇途中被殺死。至此，白家的實力已經大打折扣。白家岌岌可危。
其實我也不知道白家今晚會遭難，只是不久前得到了消息，說是血刀幫在蘇城附近出現。
血刀幫呢，整個幫派的人都是用刀的。他們向來居無定所，遇到江湖剿殺就躲到深山老林去。江湖上哪里有熱鬧就去哪里，也犯下了不少滅門案。但奈何血刀幫勢力強大，又過于狡猾，所以這么多年也沒有人能拿這個幫派怎么樣。就算打擊到了，也從來沒有傷到筋骨。
我只是覺得，既然血刀幫出現了，而且被人發現了蹤跡，那么他們肯定就會下手了。動手的對象自然是蘇城白家。
所以我著急拉著你們萊，沒想到他們動手這么快。”
這位姑娘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條理清晰，一番話說下來雖然信息量很大，但大家都聽懂了。
“嗯，他們身上的傷都是刀傷。確定是血刀幫動的手。”那個低沉一些的男聲，在夢千回斜前方翻著一具尸體說道。
夢千回心跳賊快，生怕被發現，來人身份不明還是謹慎一點好。
還好，這次沒有那么狗血的事，那人翻了尸體就走了，并沒有往夢千回這里多看。
”老規矩。你們兩個看看有沒有活口。我來處理尸體。”女聲說道。
“我們能不能找點正經的活兒干。”那個嫌棄的男聲。
“鄭道，你和蘇醉兩個人這些年花了多少錢你不知道嗎？還有什么活兒是比做這個來錢快的？我創立的江湖收尸派，我們作為江湖收尸人，按規矩，只要我們給他們收了尸，他們的遺物就歸我們處置。江湖上每天發生多少打打殺殺，大人物們不容易死，那些小嘍啰死在樹林里，官道旁誰給收尸？無人問津。我們做這個呢。一是積德，二是來錢真的很快。”
女子拖拽著一具尸體，將她拖到了院子里。尸體真的很沉，得虧她這些年練出來了。
“我們可以去搶，來錢不是更快？”低沉的男聲說道，語音里滿是興奮。
“蘇醉，有病啊。”女子沒好氣。
“行行行。江念去是最大的善人，我們都是壞人行了吧？”蘇醉無所謂。
“不要我們，我沒有這個想法。我只是嫌棄血腥味，但我也絕對不贊成殺人越貨的想法。”鄭道反駁道。
“假正經。”蘇醉翻著死人堆，一個個查看有沒有脈搏。
鄭道也懶得和他斗嘴，忙自己的。
江湖收尸人？
夢千回分析各種信息，微微放心下來，這三個人應該不是殺人不眨眼的。
江念去？江小蓮？江湖？江湖收尸人？
夢千回心里盤算著，她到凡間的位置肯定是在主角周圍的。雖然這個姑娘名字不一樣，但有很大可能是她的任務目標。
江湖人行走江湖不就喜歡化名嘛，很有可能是的。
仙力被封也沒辦法召喚姻緣簿查看，夢千回憑借著幾次做任務的直覺，覺得這個姑娘就是任務目標。
如果不是呢？那也沒有關系，至少跟著一個疑似的，再等等沒有出現其他人那就是她了。
夢千回貓在樹叢里一動不動，沒一會兒就開始手酸腳酸，渾身不舒服。要知道，她可是一個八十歲的老奶奶，而且還抱著一個孩子。唯一的好消息是，這里沒有蚊子。
雖然確定了要跟著江念去，但夢千回還是不著急出去。萬一像華樂那樣被秒了，說不定真會死。
再看看。
院子里三個人的動作都很快，江念去搬了大半的尸體，兩個檢查活口的人也接近尾聲。
“江念去，這里還有人活著？”院子里靠近堂屋的方向，鄭道喊了一聲。
江念去立刻跑了過去。
一個衣衫盡褪，身上傷痕累累的姑娘仰躺在地上，一看就知道發生過什么。
鄭道和蘇醉站在一旁，鄭道別過了臉去，蘇醉倒是無所謂。看著姑娘身上的傷口說道，“我剛才檢查的時候她沒有呼吸。按照傷勢來看應該要死了。”
“你給我轉過去。”江念去兩步上前，飛快脫下了自己的外泡給姑娘蓋上了。
姑娘緊閉雙眼，呼吸相當微弱。
江念去檢查了一下說道，“應該是用了止息散。這個藥粉很罕見。我也只是在醫書上看到過。人服下之后會武功盡失，造成假死的景象。但是維持時間不長，她的脈搏現在還很微弱，過一會兒就能恢復過來，她身上的傷也不嚴重，只是皮外傷。蘇醉，不專業就不要亂說話。”
蘇醉撇撇嘴，沒意思，走一邊繼續檢查了。
江念去掰開姑娘的嘴，從懷里掏出來了一個瓷瓶，從里面倒出來了一顆藥丸，給姑娘含在了嘴里。
“看她的長相和氣質，應該是傳說中的蘇城第一美人，白飛的獨女白蘭鈴。遭逢巨變，還能想到辦法保全性命，白姑娘心性如此堅韌，她活下來了了，恐怕困擾江湖多年的血刀幫會消失了。”
給白蘭鈴喂了藥丸，江念去又去房間里找了一些衣服給他換上。屋子里的東西幾乎都被砸花，江念去本來想找個床將人放上去歇一會兒，找了半天竟然沒有。
也罷，反正現在天氣還不涼，在院子里也沒事。
“我繼續搬尸體，鄭道你瞧著她的動靜，醒來了就叫我。”江念去將人安頓好了，繼續去搬尸體。
很快，院子里的尸體都被拖到了中間，江念去數了一下，二十來人。老人孩子都有。
如果是第一次經歷這些的人，只怕是看到這個場景都要干嘔不止。回家成宿成宿的做噩夢。
但，比這個更慘烈的場景江念去他們也看過，所以這些就不算什么了。
不過，雖然不怕，心里也不好受。
江念去不冷血，只是習慣冷靜。
夢千回透過草叢能模糊看到一點，堆尸如山啊。
“江湖風波惡，無事起干戈。走好。”江念去朝著一院子的人鞠躬。
接著，她找到了柴房開始搬干柴火。
如果是在野外收尸，那就在附近找干柴。但是城里面，尤其是這種大戶人家，家里都會有柴房，找到柴火也容易。
二十多個人，需要的柴火很多。
江念去搬了很多趟，很快，尸體旁邊堆起了高高的一堆柴火。
就在夢千回以為她要將這些人火化時，江念去卻沒有下一步動作了。
“按照規矩，既然現場還有人活著，那我們收尸就要問活人的意見，鄭道。”
江念去喊了一聲。
“嗯。”
“還沒有醒嗎？”
“脈搏跳動已經很強了，但是沒有清醒的跡象。”
“裝的。”蘇醉立刻道，他抬腳就想去將那個女人踢醒。江念去眼疾手快地給攔住了。
“你不要這么粗魯。我來。”
江念去蹲了下來，“白姑娘，我知道你聽得到。我是江念去，江湖收尸人，你應該聽說過我們的名號。你嘴巴里應該還有甜味，那是我剛才喂給你的藥丸。你看，我們不會害你，不然你早就沒命了。相反，我們救了你。我知道你已經醒了。睜開眼睛吧。”
江念去說完又等了片刻，白蘭鈴還是一點動作都沒有。
蘇醉實在是受不了了，趁著江念去不注意，狠狠踹了一腳白蘭鈴。
白蘭鈴一聲悶哼。
江念去…
她在心中無奈嘆氣，隨后說道，“白姑娘還是醒醒吧。不然我的朋友就不是踢了。你好不同意活下來，被誤殺在我們手上就可惜了。”江念去這么說當然只是威脅。
但這話效果不錯，聽到這句話，原本堅持裝死的白蘭鈴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經過一晚上的折騰，現在的天色已經到了黎明前夕，一天當中最黑的時候。
白蘭鈴的雙眸，還是在漆黑的黎明中閃著光。
“白姑娘。”
“他們，不會回來了吧。”白蘭鈴的嗓音很干，像渴了幾天的人說話一樣。
“不會，”江念去說道。
”我們整理好了你家里人。你，去看看？”江念去雖然同情她的遭遇，但該做的事她還是要盡快做。遲早要面對的，這種事也無所謂準備與否。
“都，死了嗎？”白蘭鈴顫抖著聲音，問道。
“我們只發現了你一個活口，不知道有沒有逃走的。”
“能扶我起來嗎？”白蘭鈴問道。
江念去扶起了白蘭鈴，兩人挪到了院子里。
白蘭鈴定定地望著院子里冷冰冰的尸體，什么反應都沒有了。
她看到了自己的貼身丫鬟，看了二十年門的趙叔，還有新來的兩個弟子。
還有娘親，那個美麗的婦人。如今衣衫凌亂躺在冰冷的地上。
“讓，讓我，過去。”白蘭鈴沒有淚水掉下來。
江念去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朝著尸體走去。
江念去將人放開，白蘭鈴一下子跪倒，她癱軟在地上。一陣陣惡心干嘔，她一點兒也哭不出來，但心里堵得慌，悶得慌。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她朝著母親爬了過去，母親的頭發好凌亂啊。母親一向喜歡干凈整潔，就連自己的屋子都要每天親自打掃，怎么會允許自己這么臟的？
她伸出了手，手輕輕撫上母親的發絲，慢慢理順母親的頭發。
母親臉上還有血，白蘭鈴用自己的袖子，給母親仔細地擦仔細地擦。終于，母親的模樣看上去好一點了。
白蘭鈴輕輕將人放下。
“娘，您永遠，是最美的。”白蘭鈴輕輕說道。
“娘親，爹爹，同門伯父伯母，叔叔阿姨，弟弟妹妹。白門白蘭鈴在此起誓，血債血償，禍及子孫。白蘭鈴必定讓所有仇人下十八層地獄，以贖今日之罪。”
白蘭鈴長拜叩首，第三拜后長跪不起。
天邊，曙光乍現。清晨寒涼的第一縷風吹了過來，幾個人都是一個哆嗦。
“白姑娘。”江念去喚了一聲。
“我知道你們的規矩，錢財歸你們，我必須走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還活著。”白蘭鈴說道。
江念去點頭。
白蘭鈴臉色煞白，活像是陰間爬上來的鬼。
“以后世間再無白蘭鈴。”
“啊…”
直到這一刻，滔天的恨意屈辱才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白蘭鈴撕心裂肺地喊叫，像是要將心肝膽都吼出來一樣。
她眼睛里流出的已經不是淚，而是一行行血。
白蘭鈴拖著顫抖的身體，連親人最后一程都不能目送，她只能離開。
“白家，沒有秘籍。白家，沒有秘籍。白家，沒有秘籍。”白蘭鈴三聲吶喊，一聲比一聲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