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男人的尊嚴,霍湘終究還是起了怨懟之心。
他在心里默默給身體的原主起了個“腎虛仔”的外號,包含了滿滿的憤懣。
最讓他嗤之以鼻的是,這原主身體不行也就罷了,人品還糟糕,典型的CPU大師,十分的不體面。
想到這里,霍湘越發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語重心長又意有所指的勸慰道:“你也莫要多想,腎……也許老宣王本是對你一見鐘情,但新婚夜卻發現自己不行,為了他那點虛無的面子,才如此行事。你長得漂亮又聰明,還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哪個男人不想把你娶回家呢,可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新金最近正大肆的在西北隴州招兵買馬,還打著你的旗號,那些刺客,會不會是因你那兄長而起。可若是這個緣故,你活著遠比一具尸體更有價值,又有點不合常理。不如再想想,你還有沒有其它仇家?”
仇家,那可多了。
其實完顏靜大概猜得出敵人是誰,之所以跟霍湘說這么多,除了想告訴他一些事外,還想從失憶的霍湘這里套點話,了解一些他最真實的想法。
一個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改變很多,但也會有一些下意識的行為,很多年后也一如當初。
譬如霍湘約莫天生對女子抱著三分柔情,這聽起來多少有些不可思議。
宣王表面上看起來和這個時代大多數男子并無不同,聽聞早年軍營聚會宴飲,他游刃有余得很,大老粗們調戲風月場上的小娘子,他也會跟著口嗨幾句。
但完顏靜總覺得他骨子里似是堅守著一條審慎的線。
秦月宜大長公主因為過去淪落為妓的經歷備受詬病,遭到無數文人的口誅筆伐,但霍湘卻絲毫不以為意。
外人以為大長公主如此離經叛道,是仗著自己是圣上的姑母,地位尊崇。
可完顏靜觀察到皇帝對他這個姑母并不如何敬重,無論秦月宜做什么,都在背后無條件支持她的,不是她天潢貴胄的侄子,也不是她那些纏綿悱惻相好的情夫,而是霍湘這個好大兒。
王瀟蘭在見到霍湘之前,只是家族里一個不起眼的庶女,被大婦刁難、被長姐磋磨,后來因為變故投靠姑姑,結識了霍湘,從此的人生走向了與尋常女子截然不同的道路。
霍湘力排眾議,提拔她為大陸上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將軍。
是的,她雖然告訴霍湘的都是實情,但也有很多部分被她夸大歪曲過。
宣王的確人前人后兩張面孔,大婚夜嚇唬她是真的,和王瀟蘭坐一塊背后吐槽她,還說她不如王瀟蘭讓她自慚形穢也是真的。
但他的本意也許并不太壞。
這些日子,經由回憶里越來越多的細節,她也品出了點別的味道。
她一直耿耿于懷的那些話、那些事,背后或許有些她不知曉的內情。
是因為系統嗎?
霍湘才不得做那些事?說那些話?
下午許一濂托人送來消息,與寧神醫約在次日午時。
霍湘帶著鵝出了客棧,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完顏靜獨自在客房里面,閑來無事,就擺好姿勢打坐。
絲絲縷縷的內息游蕩在經脈之中,但很快,她就發現了異樣。
原本暢通的經脈現在卻處處受阻。
就像葉片從枝頭凋零,脫離了主干養分的供養,變得僵硬、死寂。
她不知何時開啟了內視的本領,頭一次施展,卻只見一片凄涼,滿目瘡痍,恍然間就明白了方老郎中的意思。
原來竟是這樣!
可是為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在殘害她的經脈?
嘴里說的豁達,但完顏靜并不甘心,她還這么年輕,怎么能死?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死也要死個明白。
不斷的溯游而上,一種巨大的危機感逐漸籠罩上她的意識,壓力也越來越大。
但完顏靜并沒有放棄。
龐大、浩瀚、恐怖……
她仿佛離一個不可知曉全貌的龐然大物越來越近。
完顏靜的心跳越來越快,漆黑一片的前端隱約浮現出一團七彩的光暈,但下一刻,巨大的沖擊如海嘯般襲來。
她被迫停止了內觀法,意識被沖的七零八散。
“嘭!”
天旋地轉,眼里模糊不清桌椅床柜似乎都在搖晃,完顏靜失去控制般歪倒在床上,頭狠狠磕碰在床沿上,她卻似毫無所覺,空洞無神的眼里金光閃爍。
過了許久,完顏靜才停下輕輕的抽搐和顫抖,從剛才那個窒息駭人的狀況里逃出來。
眼睫煽落了幾滴淚花,冷汗打濕了內衫。
理智漸漸回歸。
完顏靜心有余悸的坐了起來,摸了摸自己濡濕冰冷的臉頰。
“那……那到底是什么?”
客棧外時不時傳來喧鬧。
城門處新涌進來的大批流民,在城中時不時惹出些亂子,鹿城的衙役忙的腳不沾地。
完顏靜心神不定,好不容易等回了霍湘,終于松了一口氣。
“你提了個什么東西回來?”完顏靜微張了張唇,卻沒有提之前發生的事。
“路邊看到了有人賣雞蛋,我連著籃子一起買回來了,這籃子的大小,給呷呷做窩正合適,是不是呀呷呷?”霍湘把雞蛋拿出來,丟進藥爐里烹煮,又拎著籃子去水盆處清洗一番,擦干后才將舊衣疊在里面,把小鵝放進去。
“用得著那么嬌氣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養了個兒子。”
霍湘撓了撓小鵝的脖子搖頭道:“是閨女,我在外面請人瞧過了,它是只小母鵝。”
完顏靜翻了個白眼。
霍湘安撫好小鵝,想起了什么,將放在一旁的藥包展開。
待雞蛋煮好撈出,他給完顏靜手心里塞了兩顆,開始熬藥。
完顏靜雖然失了嗅覺,但那逐漸蒸騰而出的苦澀熱氣,還是讓她有所察覺。
“你在煮什么?”
霍湘手一抖:“煮……煮雞蛋啊!”
完顏靜不理解他為什么要撒謊,但既然不是給她煮的藥,她也識趣的沒有追問。
霍湘看著眼前濃黑的藥湯,嘴里已經開始發苦了。
等藥煮好,涼的差不多,他捏著鼻子一飲而盡。
他懂人不能諱疾忌醫的道理,于是乖乖的去看男科了。
只是大夫并沒有看出個一二三,聊勝于無的開了幾帖無傷大雅的補藥,說先吃吃看瞧瞧效果。
可這,這也太苦了吧。
也許良藥苦口,真的起了作用,這天晚上,霍湘做夢了。
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夢里的霍湘睜圓了眼。
他灼熱的呼吸正貼著雪白的肌膚,吞吐著的白色霧氣在極寒的環境下繚繞在鼻尖,然后飄蕩向那極適合拔罐的美背。
眼前流暢的脊骨微微顫動,似乎感受到他突然加快的呼吸,隨后染上羞澀的緋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