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來的人是柯縣令,他帶著幾個捕頭,急匆匆的趕來。
劉廣泰瞥了他一眼,卻根本沒放在眼里,對一旁的手下吩咐道:“點火!”
“不…”柯秀成眼睛紅了,他想撲上去救人,卻被身旁的四五個捕快拉住了。
他帶來的這四五個捕快面對劉廣泰人高馬大的雇從慫的一匹,但把自家縣令大人攔下還是很有力量的。
捕快們也很發愁,這新來的年輕縣令,毫無背景根基,卻又生了這一副倔脾氣,還妄想著對抗劉家。
有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很難嗎?
火苗落到了柴火堆里,起初只是個小火苗,緊接著火苗越來越大。
望著那要被淹沒在火里的小身影,柯秀成很后悔。
是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行嗎?
都是他的錯。
如果他不執意逼問,周嬸也不會說出真相。
這孩子是他害死的。
完顏靜還沒體會到被火燒的痛感,濃烈的煙霧已經先讓她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而霍湘已坦然的閉上了眼睛安靜等死。
大火燃起,將霍湘包圍,從外面幾乎看不見霍湘的身體。
劉廣泰撫了兩下袖子,站了起來,準備打道回府。
本就是一樁小事,不該他出面,但為了慎重起見,他還是親眼見到這小崽子化灰為好。
完顏靜很痛苦,濃煙本應讓人失去意識,被火燒也不會那么刻骨銘心,但她卻一直很清醒。
正在這時,從天而降一個白衣男子,踢翻了火架,揪著霍湘的頭發把人從火中提了出去,他在空中飛速的騰挪,最后立在了離火架有些距離的地方。
人們在驚呼聲中看清了他的樣貌。
白衣男子眉眼陰柔,面目俊秀,若是不看他高挑的身高,大概會被認成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他背負一個古樸劍匣,雖說是救人,但手法卻沒有多么柔和,多虧小霍湘身體輕,不然就他這扯法,頭皮都得掉一層。
“這娃娃我要了,你們要祭祀還是換個祭品吧。”白衣男子氣勢驚人,一雙丹鳳眼犀利無比,他掃視過場間的祭臺、圍著的百姓,以及朝著他靠攏過來的劉莊護衛,不客氣的說。
劉廣泰瞇了瞇眼,很是不悅。
“年紀不大,口氣倒是狂妄,不知是哪個道上的兄弟?”
白衣男子看起來和柯秀成差不多的年紀,神情里的倨傲和不屑都要頂到天了。
“說了你這孤陋寡聞的也不知道。”白衣男子看了眼手中神情萎靡的小霍湘,不欲糾纏,他踢翻了供臺,憑著詭異的身法和沖上來的劉莊護衛擦身而過,如鬼魅般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霍湘在他手里打著悠悠,劇烈的咳嗽著。
可惜白衣男子完全沒有憐惜幼小的心,他邊趕路邊嫌棄著把霍湘拎的離他更遠一些。
幾分鐘后,白衣男子把他拎到了一輛豪華又巨大的馬車前。
馬兒隨意的在周圍吃草。
樹蔭下一個青年道士和一個老頭正在下棋。
青年道士一身灰色的道袍,頭頂簡約的道冠,面白無須,長相斯文儒雅。
老頭須發皆白,眉尾略長,顯得慈眉善目,本該是仙風道骨的樣子,脖子上卻掛了根指頭粗細的大金鏈子,做富家翁的打扮。
“六兒,你又在外面撿了什么東西回來?”老頭頭也不抬的問道,他的視線焦灼在棋盤上。
白衣男子皺著眉頭將小霍湘往馬車前轅一擱,然后火速的將手上帶的透明手套脫了扔掉。
“縣城大道那邊,有人在火燒小殺人魔,我覺得這小殺人魔挺有趣,就給提溜回來了。你們要不要看看,他好像要死了。”
“小殺人魔?”青年道士驚訝的抬起頭。
此時老頭面無表情的將棋盤一推:“阿陵,救人要緊,這局棋我們就算平了吧。”
青年道士看著棋盤上混成一團的棋子,頓時無語。可他面對老頭突然嚴肅起來的神情,只能把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強行咽了下去,先去霍湘那邊看看。
完顏靜看著朝著他走來的青年道士,感覺有點眼熟。
道士越來越近,不知為何完顏靜看東西卻越來越模糊,可能是霍湘這具身體太過虛弱要暈過去了。
道士的手貼在霍湘的胸脯上。
完顏靜大驚,想要躲開,她使勁的往后一仰,這次她的視線竟然根據她的躲閃移動了。
她猛地脫離了小霍湘的身體,后又進入了某個旋渦。
離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青年道士拇指上的碧綠扳指。
扳指整體都是綠色的,戒面更是一顆稀有的淺綠色寶石。
直到完顏靜真正的睜開眼時,眼前似乎還晃動著那顆罕見的扳指,和青年道士修長的手。
“公主醒了!”
“終于醒了。”
“快去傳醫女。”
完顏靜在一堆丫鬟婆子的驚呼中睜開了眼。
斷腿和濃煙火燒的痛苦依然在折磨著她的神經。
她試著動了下自己的腿,巨大的疼痛讓她臉色煞白,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
被濃煙灼傷的喉嚨似乎也從夢境帶到了現實,讓她無法發聲,她只能睜著眼睛看,來判斷目前是什么形勢。
完顏靜看見了躺在身邊的霍湘,以及手腕上被砍斷的鐵鏈。
一夜大夢,她卻好像真實的度過了許多個日日夜夜。
記憶終于回籠,她想起了做夢前的事情。
她睡在了自己的竹苑,又用鐵鏈將自己和床捆綁在了一起。
而現在夢醒,鐵鏈斷了,她又出現在了霍湘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