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瀟蘭被她打發走了,完顏靜當然要再來霍湘屋子里看看。
心理就類似于,你想看,我不讓你看,但我想看,隨時就能看,這不,我來看了。
多少是有點幼稚,但完顏靜不覺得,她一向是隨心所欲。
完顏靜去的時候,張管事正拿了一塊干凈的布巾“含情脈脈”的給霍湘擦臉,
張之棟張管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鬢角有點點白發,個子不高、身形瘦削,寬額頭、方臉盤、小眼睛、頜下微須,笑起來眼角皺紋迭起,看起來憨厚良善。
完顏靜對他熟悉又不熟悉,熟悉在于他們已經認識了七年,張管事一直是霍湘的管家,對霍湘是人盡皆知的忠心耿耿,她作為王府的女主人與他這個管家有過很多接觸。
說不熟悉又是因為,她從未在意過這個普通老頭,聽說霍湘沒封王之前他就跟在他的身邊,可這個老頭在當管家之前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跟著霍湘,為什么對霍湘衷心,她一無所知。
以前她從未多想,王瀟蘭今天的來訪倒是提醒了她,這幾天即便是霍湘重傷,府里也平安無事。或許是因為王瀟蘭在府外暗中保護,可有沒有可能因為一些別的存在呢。
張管事真的只是個普通的管事嗎?
完顏靜開始回想張管事的一言一行。
張管事發妻早喪,沒有子女,把霍湘當成親兒子伺候,每次看見霍湘,臉上都不由自主流露著驕傲欣慰。
霍湘重傷,張管事幾乎是寸步不離,反而霍湘住在宮里的生母大長公主都沒來看過一次。
張管事事事以霍湘為先。
張管事……
她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張管事會不會是霍湘的親爹?
張管事若是年輕三十歲,大概也能稱得上……五官端正?
完顏靜實在不能武斷張管事即便年輕三十歲能不能達到面容清秀的地步。
既然不是靠臉,那或許張管事深藏不露,武藝超凡。
年輕時候的長公主不是個看臉的,注重內在的她被張管事的武學造詣吸引……
完顏靜渾身汗毛直豎,趕緊搖了搖頭,把這邪惡的猜測甩出去。
以她對長公主的了解,就她那眼高于頂的勁兒,長得丑的看一眼都要鬧的,要是張管家真和她發生了什么,張之棟絕對不可能此時還悠哉的在王府活著。
“王爺這次可真是糟了大罪了。”張管家邊輕輕擦拭,邊唉聲嘆息輕聲絮叨,絮叨著絮叨著想到傷心處竟忍不住的哽咽。
這情深的,完顏靜都覺得他倆才是一對,而她這個正派夫人是個外來者。
場面太過辣眼,完顏靜腳下一頓,表情一言難盡,她承認自己剛才的想法實在是天馬行空,對婆母的猜疑也過于冒犯。
就張管事這佝僂的小身板,不用高手來,她懷疑自己的一拳都能給他打趴下。
“夫君可好些了?哎呀,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完顏靜一腳踏入內室,打斷了這場主仆深情的和諧。
張管家忙起身行禮,對她這個王妃的恭敬讓人挑不出錯處。
“王爺好一些了。不過……什么時候不時候的,王妃何出此言吶?”
望著張管家真心疑惑認真詢問的臉,完顏靜莫名有點心虛,為自己過于齷齪的想法。
“沒什么,您老繼續,我就來隨便看看。”
完顏靜環顧臨安堂的環境,越看越覺得霍湘這個地方真是不錯,一屏一畫都深得她心,各種擺設都極富韻味和意境。
羊脂玉精雕成的玉兔瑤池燭臺、鎏金半鏤空的紫砂壺套裝、看起來樸實無華但觸手生涼的欞木茶幾,特別是那巨大的樹洞床,她可太喜歡了,不知道霍湘用的什么面料的被褥,暗紋如水、柔軟如云,看起來就很舒服。
前朝王甫林原先在內堂安置的也是稀有的梨花木拔步床,但與這個床比起來可是遠遠不如,這不明材質巨木的大床也不曉得霍湘從哪里薅來的。
欞木茶幾上除了那套紫砂茶具,還有一個精致的青花瓷盤,大大盤子里只擱了一個拇指長短的黑褐色小令牌。
完顏靜溜達的走過去,隨手拿起這個質地奇特的小令牌端詳,令牌是黑褐色的,雖有棱角但打磨圓潤。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靠近這個令牌,完顏靜原先心緒浮動的焦躁就平復了一些,甚至頭疼都好了很多,這難道也是個不便宜的寶貝?
是什么寶貝她也不奇怪,霍湘的屋子里總有很多好東西。
比如說舒筋活血的暖玉、凝神靜氣的石雕、百種藥材熬煉可解百毒的藥墨,她難得過來,順走點東西不為過吧。
小令牌上有燙金寫的一個小小的湘字。
“這是個什么牌?”完顏靜好奇問道。
張管事邊收拾洗手盆邊跟她解釋:“那個啊,不知道是哪家送來的禮品,依稀是宮里的貢品吧,說是可以凝神固魂的安神木,不過對王爺好像也沒什么用,王妃要是喜歡,盡可以拿回去把玩,但聽說此物有點小貴,還需好好保管。”
“哦?”這令牌小巧可愛,頂端一個圓潤的小孔,還可以找根繩穿掛在衣服上隨身攜帶,完顏靜確實喜歡。
她也不客氣:“那我就拿走了,最近正好有些心神不定,對了”她仿佛又漫不經心的隨口道,“不久前王瀟蘭來找過我,說外面有人要來害我和王爺,府里沒有高手,她想要我去宮里給她疏通關系留下來當個侍衛。”
張管事聞言眼睛瞪大了許多:“這可是大好事啊,還是王姑娘想的周到,欸,到底是什么壞人要來害王爺,老張我這老胳膊老腿可打不過那些厲害人物,若是王姑娘能留下來,那老張可真是可以松口氣了。”
完顏靜瞇了瞇眼,仔細揣摩張管事的神情,但她察言觀色一向不怎么擅長,此時只覺得張管事每一道皺紋都在它該待的位置,完全看不出破綻。
“哼,我的地盤,王瀟蘭她還想進來,簡直做夢。我完顏靜一向與人為善,怎么會有人來害我呢,簡直是一派胡言,我當場拒絕給她打發走了。張管事照顧王爺辛苦,今天我讓小廚房給您老加餐,還有很多事要忙,時候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誒誒,王妃請慢,怎么能把王將軍趕走呢?王妃要深思啊,我覺得還是快把王將軍追回來吧。王妃,王妃先別走啊……”
完顏靜不顧張管事在后面喊,拿著新得的小令牌回到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她的臥房也布置的很舒適,但比霍湘住的臨安堂差遠了,有點想睡那個大樹洞,看起來真有趣。
臨安堂臨安堂,她是臨安公主,臨安堂難道不該是她來住嗎?
霍湘昏迷人事不省,此時府里她是老大,和霍湘換換屋子睡似乎也無可厚非?
不過也只是想想,真要這么做也太掉價了點,她臨安公主還丟不起這個人。
她將令牌翻來覆去的賞玩,隨手放在床頭就去了外面。
不一會她又揉著額頭回來了,神色不明的看著那個小令牌。
離開小令牌不過幾十步遠,她的頭疼就開始發作,甚至比之前還劇烈,可一回來靠近這個小令牌,頭疼就完全消失。
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