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步瑤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暗下來了。
她身體一動，就聽到男人的聲音，“醒了？”
步瑤坐直了身體，感受了下，發現馬車不動了，便伸手推開了車窗。
一推開，就有風裹挾著雨吹了進來。
高伯懿伸手直接把窗給關上了。
“我們已經到了。”
“到破廟了？”
“嗯。”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沉，就讓你多睡會兒。反正也沒什么要緊事，不是嗎？”
這倒確實是。
步瑤跟沈貴約好的是五天。雖說最后出乎意料的順利，只不到兩天就回來了。
反正她也沒有違約，有不差多睡這會兒了。
其實如果可以選，她覺得待在馬車里也挺好。
畢竟這地方比破廟里的帳篷更私密些。
不過，條件不允許。
步瑤道，“相公，你想好怎么跟沈貴說嗎？”
高伯懿道，“已經讓阿忠去說了。”
“怎么說的？”步瑤沒想到他竟然安排好了。
高伯懿的說道，“他們跌落懸崖下落不明。”
步瑤，“？？？”
就這？
她等了又等，也沒有等到高伯懿的下文。
“然后呢？”
高伯懿伸手的捋了捋她散落的鬢發，說道，“沒有然后。”
“沒有然后？”步瑤嘴角抽了抽，“相公，你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他現在只能選擇配合我們的說法，既然如此，該怎么解釋，就讓他動腦筋去，不好嗎？”
高伯懿的說法非常的無賴，但是這無賴的做法步瑤非常喜歡！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好。當然好。就是，那些解差中肯定還有人……回頭他們要是站出來戳穿怎么辦？”
“那樣不是正好？也省得我們自己找出來了。”
步瑤沒有說話了，但是眉眼都彎了下來。
兩人既然都商定妥了，步瑤也就不再想這個事情。
她拿出了鋰電池充電的臺燈，一推開關，整個車廂都亮了起來。
步瑤將臺燈放在了小幾上，然后打開了便攜式瓦斯爐，放上了一個平底鍋。
這些東西都是之前在商城上買好的，不過，眼下她打算做飯，食材還沒有買。
于是，步瑤便再次打開了商城，在上面點點點，買了絲瓜、口蘑、蛋……
考慮到自己和高伯懿現在的身體情況，她想做個簡單的素三鮮湯面。
東西都買全，步瑤就用商城里買的礦泉水洗了手后，就開始洗菜。
高伯懿默默地挪動座位，離臺燈靠近了些。
他問步瑤，“這是什么？”
“臺燈啊。”步瑤回了句，而后才反應過來，高伯懿還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東西，便解釋了一下，“就是照明用的東西。你看，是不是比咱們平日里用的蠟燭、火把好用許多？”
豈止是好用許多，簡直是天壤之別。
高伯懿拿起了臺燈，仔細端詳起來，他不認得這臺燈的材質，更想不明白，這么小小一個東西，是靠什么發出這么亮的光。
若是有更多這樣的燈，豈不是深夜里都能亮如白晝了？
因為他的動作，車廂里的光亮都晃來晃去的。
尤其是光被他的身軀擋住的時候，那真是忽明忽暗了。
步瑤手上正忙著呢，可受不得這個。
想讓他放下，見男人那么的認真嚴肅的表情，算了算了，再買一個好了。
她再次打開了商城，買了個同款的臺燈。
這臺燈是附贈電池，不過要自己裝。
從紙箱子里拿出臺燈后，步瑤輕車熟路地開始給裝電池。
高伯懿的視線立刻又盯了過來。
眼看著步瑤要將第二個電池裝進去，高伯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就著她的手將電池挪到了自己的眼前，“這是何物？”
“這種東西就叫電池。要想臺燈亮，就需要這個東西。”
高伯懿眼神詫異，“所以，這所謂的臺燈之所以如此亮，都是靠這么個小小的東西？”
步瑤點了點頭。
“這電池又是如何制作的？為何有了這個東西，臺燈就會亮？可有其他替代之物？”
高伯懿一連串又問出了三個問題。
步瑤很想回答他，可是她也不太懂啊。
好在，她以前剛接觸這些東西的時候，也有著跟高伯懿同樣的許多疑問，而且還想辦法去追究過。
為了找到答案，她真是看了不少的書。
可惜的是，每個字她全認識。
就是那許多字湊在了一起，她看起來卻是一知半解的。
到現在其實也仍舊只懂了個表面。
主要也是后面把自己弄糊涂了，便索性不管了。
反正她就是要用的，知道裝了電池東西就能用便好了。
其他的也無所謂，畢竟她又不是要自己制作，真有需要的話有系統，直接在上面買唄。
“步瑤，你知道嗎？”高伯懿見她不說話，催促了一句。
步瑤嘆了口氣，把新買的臺燈和電池全部交給了他，順手把一開始用的臺燈給拿了回來。
“你既然想研究，就研究吧。”
她手指點在了搜索框上，動作不停地在界面上比劃著，一頓操作之后，再次有紙箱子憑空出現。
高伯懿剛才都看到了，步瑤買的是書。
所以，當步瑤從紙箱里把好幾本書拿出來的時候，他并沒有太驚訝。
書拿出來了，紙箱子消失了。
步瑤把書塞進了高伯懿的懷里，說道，“相公，我其實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你要是真好奇，就看看這些書吧，或許你能找到答案。”
反正流放這一路上，但凡有機會，步瑤就在教高伯懿認識系統所用的字，高伯懿人聰明記性好學得快，步瑤也不擔心他現在會看不懂。
這些書其實都是步瑤曾經看過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會跟自己一樣，最后落得個一知半解的結果。
不管了，別妨礙她做吃的就行。
她現在很餓的。
高伯懿看著步瑤調整了下臺燈的位置，又開始忙活起的洗菜的事情了，便默默地沒有再問她，而是拿起懷里的那些書，挑出了其中一本，便看了起來。
步瑤很快洗好了菜，拿出一把刀就切了起來。
正切著呢，車門被敲響了。
“主子，夫人。”是顧忠的聲音，“你們醒了嗎？”
步瑤說道，“醒了，你進來吧。”
得到了她的允許，顧忠才打開了車門，但是人并沒有進來。
車轅上方有遮雨板，照理靠著車門的車轅板位置應是干的，因為雨是斜雨，此時車轅板都是濕的。
顧忠的身上穿著雨衣，人蹲在那個位置上倒是不怕被雨淋濕。
他高伯懿吩咐后，就背著弟弟顧義進了破廟。
跟沈貴一番簡單的敷衍的交涉后，他原是打算回去守著馬車，被高伯懿給打發回來了。
他知道這是主子體諒他，也就沒有堅持，只是一直站在破廟門口關注著這邊的情況，生怕回頭要是有什么變故，或者兩個主子有什么吩咐自己沒有及時聽到。
所以，早在步瑤打開臺燈的瞬間，他就注意到了馬車內的光亮了。
他下意識就想過來問問情況，隨即又想到了下午看到的尷尬一幕，怕自己再度尷尬，便猶豫了下，沒有馬上過來。
直到看到步瑤打開面向破廟這邊的那扇窗，往外倒水，他才確信兩位主子沒有在做上面不宜為外人打擾的事情。
然后他便過來了。
盡管剛才就注意到了馬車里的光亮不太尋常，可這會兒更近距離地往里看，顧忠整個震驚到了。
娘呀，這是什么光啊！
簡直亮如白晝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光源處，臉色驚疑不定。
那光亮，是桌上那小東西發出來？
步瑤可不理會他的驚訝，邊繼續切著菜，邊詢問顧忠，“阿義情況怎么樣了？”
“他還在昏迷中，不過傷口并沒有再流血，看起來還算穩定。”
步瑤滿意地點點頭。
“我們晚上吃面，等下晚點記得過來吃。”
顧忠趕忙道，“不用了夫人，我們等下過來領就行了。”
這馬車也不大，他不打算進去擠。
步瑤想到顧義過會兒應該也差不多醒了。
這倆兄弟都受了傷，且顧義比較嚴重，他的那份肯定是要顧忠給拿過去的。
想到這里，步瑤干脆地點了點頭，“也好。你身上也有傷，等下雨衣要裹緊點，傷口別碰到水了。”
顧忠點頭應下了。
聊過了吃飯的事情，步瑤又開始問，“對了，你跟沈貴說得怎么樣？他什么反應？”
說起這個，顧忠就有些忍俊不禁，“沈副隊很生氣，罵了幾句娘，倒是沒有說什么。”
沒有說什么，就是捏著鼻子認了。
步瑤勾唇，“他沒說要見我們？”
“有的，被我拒絕了。他還想過直接沖過來見你們，不過被我和柳木林給攔住了。”
步瑤點點頭，“嗯。我們這趟流放路，應該是他遇到的最難搞的一趟了。”
對此，顧忠沒有說什么。
“你真的不進來嗎？”步瑤抬頭看了眼的顧忠，“這面還要等會兒呢。”
顧忠一點都不在意，“夫人先忙，屬下可以先回去那邊。”
他說完話，目光下意識地看向了高伯懿。
誰知，這一看，白日里的記憶忽然就又躥到了腦海里。
顧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電光火石間，猛然又想起自家將軍中途不行的事情。
連帶著，他看向高伯懿的目光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似是夾雜著尷尬、躲閃、難以置信和痛心疾首……
高伯懿原本是低著頭在看書的，對于步瑤和顧忠的對話，他一心二用地聽了。
聽著對話結束了，他原本以為顧忠要回去了，卻沒有聽到回去的動靜，反而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他憑著感覺抬起眼皮看過去，就見到了顧忠看向自己的那個復雜又糾結的眼神。
不太對勁。
“怎么了？”高伯懿的眉頭微蹙。
本來是想要一個解釋的，誰知道顧忠竟跟受了驚似的，慌張地應了聲“將軍，夫人我走了”，然后就啪的一聲關上了車門，跑了。
高伯懿莫名其妙，轉頭問步瑤，“他這是怎么了？”
步瑤其實也看到了顧忠剛才的那個眼神，嗯，怎么說呢？
或許是出于女人的直覺，她總覺得顧忠的眼神可能跟白日里的那個事有關。
然而，在看向高伯懿的時候，她卻臉不紅心不跳，很是淡定地聳了聳肩，應道，“我怎么知道？可能吃錯藥了吧。”
高伯懿，“……”
不知道就不知道，為什么無端端地補上后面那么一句。
耍寶嗎？
不管怎樣，要是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顧忠肯定就說了。
既然沒說，那就應該沒什么要緊的。
想通后，高伯懿重新低下了頭，繼續認真地看起手里的書。
步瑤暗暗松了口氣，繼續做自己的面。
沒多久，車廂里就飄散著香味，聞著就讓人饑腸轆轆。
她拿出了兩個飯盒，分別裝好，又拿出了一個特香包出來，這才打開車窗。
顧忠依舊守在破廟的門口，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步瑤一打開車窗，他就看到了。
見對方朝自己招手，顧忠就知道是晚飯做好了，快步地走了過去。
步瑤將東西從窗口直接遞給了他，“面趁熱吃，如果量不夠，你們就吃特香包填填胃。”
說著，步瑤想起了什么，又轉過身去一通搗鼓。
等再轉回來后，就將兩個竹筒遞了過去。
“這是之前煮的白水，拿去吧。”
顧忠接過，“多謝夫人。”
“嗯。進里面吃東西吧，不用再在門口守著我們這邊了，我們吃完了也會進去的。”
步瑤話音才落，那邊在負責盛面的高伯懿接了一句，“聽你們夫人的。”
他都這么說了，顧忠便不再堅持，依言聽從了。
等顧忠帶著吃的轉身回去，步瑤正要關上車窗，忽然就注意到了破廟門口。
沈貴就站在那里，正幽幽地朝他們這邊看著。
那邊的光線比較暗，步瑤也看不清他身上的神情。
就是對方的眼神，那也是她憑感覺判斷的。
步瑤也不在乎對方到底怎么想的，神色自若地關上了車窗。
高伯懿已經裝好了兩碗面。
一大一小，他用的是很大的海碗，而她則略小些。
步瑤端起自己那碗面，就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