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淵站在許笏的床頭，面無表情地看他。
許笏雙眼圓瞪，橫尸床上。脖子處被齊整地切了一刀，刀口齊整，血都未濺到別處去。床上沒有掙扎的痕跡。
想必是半夜在睡夢中被人殺了，連掙扎都不曾。
和衛筌的死法一模一樣。
“王爺，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趙廣淵靜靜地盯著他，看不出情緒。怎么會沒有痕跡，這幔帳，這綿被上定有留下指紋，只是這里不是夏兒的時代，沒有數據庫收集指紋信息。
在大齊，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戶冊長什么樣，一輩子連落個名姓都沒有。
“咱們帶的人足夠。”
一邊撫民一邊修堤建壩。
又發動了當地的富戶、鄉紳、商家，捐糧捐物捐銀子，在堤壩邊上立起牌坊，上書各捐贈者名字，行義舉之人越發多了起來。
“王爺是怕？”
至正帝也開始和太子秦王等人一樣，開始細思起這其中的細節。
而趙廣淵自己也迎來了數次暗殺，且一次比一次兇狠。
老七請旨秘密出京視查各處水利新修情況，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老七以被他貶回皇陵思過為借口出京。可他未曾細想，老七竟在皇陵安排了一個替身！
是這次為了瞞住太子才安排的？還是此前就一直有這個人在？
二人得知許笏和衛筌死了，腿肚子抖得半天都停不下來。
宮中，至正帝已經收到趙廣淵的秘報。得知新修的堤壩被人為毀壞，大為震驚。
“可太子既已出手，只怕不達目的不罷休，咱們不可輕敵。”
沒幾日，渚頭縣已恢復到水淹前的狀態。城里并不見亂起來。反而比往日還好上幾分。
東宮的暗衛？太子那么快就收到消息，且派了東宮的暗衛來？“王爺，你這么篤定？”
工部戶部和趙廣淵分別寫了奏折回京，只是朝廷的尿性大伙都懂，估計朝中還有的掰扯。等不及朝中派銀，如今各縣衙又拿不出銀子，全是趙廣淵自掏腰包貼著。
至于被水沖毀的堤壩，趙廣淵命縣衙出了公告，召集青壯修堤建壩，許的條件是一日三餐，一日五十文錢，來應征者絡繹不絕。
“王爺，要不我們且避一避？”死了十幾個暗衛，魏佐張志等人心情沉痛。
而且他還要等圣旨回復。
此前在皇陵的人到底是不是老七？
“王爺，這手法干凈利落，半點不拖泥帶水，顯見非一般人。”
“把咱們拿到的東西秘密送進京。”
張志點頭下去安排。
“是東宮的暗衛。”趙廣淵說了一句這晚上的第一句話。
“是。屬下這便去安排。只是咱們這邊，要不要再從各處調些人手？”
“王爺，昨晚你那邊有動靜了？”東宮派了暗衛來，不可能只暗殺許笏和衛筌，只怕也盯上了王爺。
許久，趙廣淵點頭，“讓昌平那邊再調一支人手過來。”
趙廣淵搖頭，許是還沒來得及。又或許他身邊的人夠多。
趙廣淵點頭，轉身出去。“著人安置他們。”
東宮派來的暗衛一波接一波，許是知道越王身邊有好手，每回都是十幾二十個人同時出手。第一天艱難把二十個暗衛斬殺殆盡，只隔了一天，第二波又來了更多的暗衛。
東宮暗衛與皇家暗衛同出一系，殺人的手法，他很清楚。
趙廣淵這邊也死傷十數人。
趙長樂身為趙姓宗室，他不站哪一個皇子，但這些年也是看著越王在皇陵過的是什么日子的，不自覺有些偏向他。
陵丞趙長樂，行宮陵衛、奉先軍各處首領，全被他一一召進京查問。
二人雖未是太子的心腹，但此事撥下來的工程款他們也是得了明示暗示做了假賬的，用了什么材料用了幾許，如何不知。
走到外頭，看著已晨光微露的天空，心頭沉甸甸的。當年東宮的暗衛也曾被捏在皇兄手里，就是他身邊也有兩個皇祖父派來的暗衛。
“東宮的暗衛？”魏佐和張志吃了一驚。
趙廣淵還未拿問他們，他們自己就把一些隱秘事給抖了個干凈。
而趙廣淵雖呆在渚頭縣的時間更多，但在許笏和衛筌死的那天，就讓人把洛城知府和挽花縣知縣都保護了起來。
另一邊的洛城挽花縣跟渚頭縣是一樣的行動，銀錢給到位，人手也不缺，破損的堤壩很快就修補得差不多了，之前偷工減料修得單薄的大堤，都被扒了重修。
魏德光也被召進宮，“臣奉命守皇陵各處入口，這些年從未疏忽瀆職，下臣從未見過越王私下出過皇陵。”
“那些年，臣隔三差五就要去與越王商議皇陵祭祀一事，越王雖少言寡語，但每次都有回應。若真是替身，那臣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趙廣淵點頭，“太子已經出手了。咱們這群人估計都被盯上了。”太子估計想讓他跟許笏和衛筌一樣，再也回不了京。
帝王心本就多疑，此事被太子等人揭出來，至正帝撂下趙廣淵的秘報，開始查問他之前十年在皇陵的情況。
還不待他下旨拿人，京中各處消息又傳到他耳朵里。
兩人積極配合著越王撫民補漏，只盼越王能保下他們的小命。夜里遭了幾次暗殺，洛城知府和挽花縣令更是抱緊越王大腿。
到處都能聽到百姓頌贊越王的聲音。趙廣淵在兩城幾乎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現在還不能走。”附近各州縣都知道他拿了皇上的秘旨來，天天都有各處官員跑來見他，向他匯報轄內情況，他還走不開。
這日起，趙廣淵身邊跟著的人更多了，暗里也多了好些人手。就連魏佐張志等人出行，身邊都跟著三四個人。
連行宮伺候的內侍宮女都被人盤問，當年欺辱看不起趙廣淵的很多宮人，如今好些還活著，“當年越王存著死志，根本就……”就不需要人假扮啊。
還有行宮的黃大廚，廚娘及各幫廚，越王是假的？當年越王親自去廚房學做飯，還下地種菜，是假的？那也假得太真了。
至正帝還在京盤查越王的底細，而趙廣淵那邊已是歷經數次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