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打鳴時，天還沒亮，外頭還灰蒙蒙的。
沈素娥挑了幾個相對較大的雞蛋放在桌上，剩下的都放進了一個包裹里，藏在了床底下。
“娘親，待會兒吃什么呀？”小靈寶問。
“吃雞蛋餅吧……靈寶喜歡吃甜的還是咸的呀？”
“甜的！”靈寶說，“不過不要太甜。”
“正好你爹和大哥他們塞了一些紅糖在袋子里，還有豬油……靈寶，我們今天早上吃紅糖雞蛋餅吧？”
奶娃娃高興地點了點頭，“好呀好呀，這個餅的名字聽起來就好好吃哦！娘親是第一次做呢。”
她娘笑著說：“是啊，我還真是第一次做，以前從來沒在餅子里加過雞蛋，只見人在餐館里吃過雞蛋餅。”
拿上需要的食材，母女倆一起去了廚房。
從櫥柜里拿出大小合適的盆子，沈素娥往盆里加入面粉和紅糖，加水攪拌成糊狀，最后再和雞蛋拌在一起。
她把面糊做好時，小靈寶已經熟練地生好火了，“娘親，鍋已經燒熱啦，是不是要放豬油啦？”
“嗯。”沈素娥用勺子挖了兩勺豬油，放入鐵鍋里，等奶白色的豬油化成油水后，她拿著裝湯的大勺子舀了一勺面糊，均勻地倒入鍋里，讓雞蛋面糊鋪滿鍋底。
很快，白面和雞蛋的香味撲鼻，還混合著紅糖香。
今天沈家起最早的人是廖桂芬，她擔心婆婆罵自己，所以這次雞剛打鳴沒多久，她就開始穿衣服了。
不過后來去茅房里耽擱了一會兒。
走到廚房外頭，她看見一個身影在廚房里走動，還以為是自己的婆婆，想著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她婆婆居然會親自生火做飯？
“娘你咋這么早起床啦？”擔心被婆婆罵，廖桂芬解釋說，“我今天可沒起晚，那公雞剛打鳴我就起來了……”
話未說完，她注意到灶臺邊還有一個小身影，站在鐵鍋旁邊做飯的人不是自己婆婆，而是她的大姑母。
略微愣了一下，她尷尬道：“原、原來是大姑母呀，哎喲，瞧瞧我這眼神，我居然認錯人了……我就說嘛，我娘咋可能這么早起床給我們做早飯呢。”
說完，見大姑母沒接自己的話，她湊近了一些，往鍋里看，“今天這做的啥呀？”
“餅。”沈素娥簡略地說了一個字。
“白河村是種小麥的，是吧？去年收成多少呀？肯定很多了，年底分紅不會還分了白面吧？”廖桂芬問。
她大舅母反問道：“你問這些干啥呀？”
“沒，我就隨便問問……鐵溝村去年種的也是小麥，不過收成不好，今年改種水稻了，這話說出來也好笑，地里種了一年小麥，我還下過好幾回地呢，秋收的時候幫忙把那麥子收上來，結果我總共都沒吃過幾口白面。”
自顧自地說了一堆話，廖桂芬見鍋里的餅子顏色偏暗棕色，里頭明顯加了東西，忍不住問：“大姑母，你這面糊糊里頭放了啥東西呀？咋這么香呀？”
沈素娥用鏟子把雞蛋餅翻了個面，見一旁侄媳婦兒盯著雞蛋餅不轉眼地看，心想越是隱瞞越容易招人懷疑，于是誠實地回答道：“我還放了雞蛋和紅糖。”
“啥？雞蛋？”驚愕地說完，廖桂芬注意到灶臺邊上放著沒收拾掉的雞蛋殼，直接傻眼了，“大姑母你這餅子里頭放了雞蛋？一個……兩個，你放了三個雞蛋？”
“嗯，我帶著兩個孩子，正好一人一個蛋嘛，所以放了三個。”沈素娥的語氣無比自然。
“你……你咋舍得吃這雞蛋呢？能換錢噠。”
說完，她立馬又道：“大姑母，你家是真發啦，連雞蛋都能隨便吃了，哎喲，整整三個雞蛋啊，快兩毛錢了吧？兩毛錢可以買不少東西了。”
她說這話時，她大姑母已經把雞蛋餅煎好了，“靈寶，不用燒火了，你趕緊把火給滅了吧。”
“好。”小奶娃乖巧地應了一聲，用鐵鏟子鏟起地上的碳灰，蓋在燃燒的木頭上。
“招平娘啊，你幫忙拿個砧板給我吧？”
沒想到大姑母會突然叫自己，廖桂芬回過神來，連忙應著，“好好……”
找到砧板，她放到大鐵鍋旁邊。
沈素娥將砧板擺正了一些，把一整個紅糖雞蛋餅夾到砧板上，用刀斜對角切成了六份，放到盤子里。
聞到紅糖和雞蛋的香味，廖桂芬肚里的饞蟲直叫喚。
本以為大姑母肯定要把整個盤子都端走，沒想到她將其中一片雞蛋餅切成了兩半，“你嘗嘗吧。”
“啊？我？”廖桂芬愣了愣。
“我待會兒要帶著靈寶和土根去集市一趟，要是我大哥大嫂問起我，你幫忙告訴他們一聲。”
“好，沒問題啊……不過這個雞蛋餅，我……”
沈素娥笑著說：“拿著吧，請你吃的，對了，雞蛋餅這事兒你暫時別和他們說，畢竟你也知道雞蛋稀罕，我也不可能請每個人都吃雞蛋餅，所以……”
“我明白我明白。”
“這餅你就自己吃吧，別讓其他人知道啦，”沈素娥想了想，又說，“招平和招貴他們要是吃了雞蛋餅，那得順他們幾個孩子肯定也鬧著要吃了。”
廖桂芬眉頭皺了皺，似乎想到了什么生氣的事。
“他們憑啥鬧啊？尤其是得喜！這家里好東西都讓得喜吃了，我兩個兒子可真是可憐，特別是招平，再怎么說他也是沈家長孫啊，其他人家誰不是疼長孫啊？也就這家例外，啥好吃的東西都最先給那個得喜吃！”
抱怨了幾句，廖桂芬臉頰一紅，“大姑母，真不好意思啊，我突然和你說這些話……”
“沒事兒，我也不喜歡那個得喜，行了，不說啦，我先走啦。”說完，沈素娥端起裝有雞蛋餅的盤子。
“好好。”目送大姑母帶著小靈寶離開后，廖桂芬看著自己手里的紅糖雞蛋餅，腦子還有些發懵，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紅糖是稀罕物，雞蛋更是稀罕物……
稀罕物加上稀罕物，再加上白面，得多好吃啊！
想到這兒，廖桂芬拿起雞蛋餅咬了一口，感覺面香、雞蛋香和紅糖的甜味混合在口腔里，外頭酥脆，里頭松軟，似乎還帶著豬油的香味，難以形容的好吃。
“這也太好吃了！”她很想一口氣把手里的餅全部吃掉，可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最終還是把沒有吃完的紅糖雞蛋餅偷藏了起來，打算讓兒子們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