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勇想都不想就接過了人參。
他兩個兒子想起之前差點被雷劈的情形，驚得大喊了一聲，“爹……”
“干啥啊？”陳大勇被兒子們的聲音嚇了一跳，“你們不會相信這丫頭瞎編的話吧？什么人參精啊，全是迷信！再說了，這人參本來就是你們挖出來的，要劈也是劈偷走它的姜東，而不是咱們！”
陳勁彪往周圍看了一眼，確定沒雷劈下來，稍微松了一口氣，“對、對啊，本來就是我和虎子把它挖出來的，這人參要認主人，也是認我們兩個人。”
“哥，真沒事兒嗎？”陳勝虎心里有些發怵。
他哥朝他使眼色，“小聲點兒。”
“我有點兒怕啊……”
之前他們丟下人參后跑下山，本來是想直接回家的，可又覺得不甘心，折回山腳下，恰好看見大東子扛著麻袋下山，身旁跟著蹦蹦跳跳的小靈寶。
“這東子一點沒事兒都沒啊！”陳勝虎后悔道，“剛才那雷八成和人參沒關系，只是正巧劈到咱們那兒了，哎呀，咱們就不該把人參給丟了！哎……哎……”
“別‘哎’了，咱們再把人參搶回來不就行了？”
陳勝虎愣了愣，轉頭看向他哥，疑問道：“可現在在村子里，到處都是人呢，要咋搶啊？”
“找咱爹明著搶唄！”
找爹來姜家要人參時，他們已經完全不信什么人參精的事兒了，可如今聽了靈寶的話，他們又開始害怕起來，尤其是膽子相對而言小一些的陳勝虎。
這會兒他連著吞咽了幾下口水，“爹，我覺得這樣吵來吵去的太傷和氣，要不人參還是不要了吧？”
“說啥呢？咱們這要回自己東西，憑啥不要了啊？”
說到這兒，陳大勇朝姜慶山喊話，“識相點兒，不想鬧到隊長那兒去，就趕緊把你兒子偷走的東西全交出來！除了人參，還有我兒子挖的那一麻袋蕨根！”
姜慶山剛要接話，他閨女先開口道：“叔叔，如果到明天早上人參精都沒有劈你，就說明撒謊的是大哥哥，大哥哥不僅會把蕨根送到你家去，還會和你道歉噠。”
小靈寶的話讓陳大勇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小丫頭，叔叔我看你年紀小，不和你計較，這種宣揚迷信的話，你要是再敢說，你全家都得去挑糞水！”
“叔叔是害怕了嗎？”靈寶問。
“哈！笑話！我怕啥啊？我根本不信這些嚇唬人的東西！再說了，我一家子人身正不怕影子斜，這人參本來就是我兩個兒子挖出來的，我有啥好怕的啊？”
靈寶吐著小奶音說：“既然不怕，那叔叔就先把人參拿走吧，不然這么吵來吵去的，誰也說服不了誰。”
圍觀的人群覺得有好戲能看了，這會兒紛紛起哄，“是啊，既然姜家這小丫頭都這么說了，我看她爹娘哥哥們也都沒反對，大勇叔你直接把人參拿走唄。”
“咳！我來給你們做個見證啊！要是老陳家里啥事兒都沒有，那人參就是陳家的，對吧？”
說話的人是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名叫“柴叔”，平時最愛湊熱鬧了，這會兒他一臉笑哈哈地樣子，問周圍的人，“大家沒意見吧？”
“沒意見啊！不僅是柴叔你，咱們大伙兒也都可以當這個見證人啊！”
“大勇叔，你給個話啊！”
陳大勇被眾人圍著，理直氣壯道：“行啊！那咱們話可說好了，要是明天我啥事兒沒有，姜家不僅要把那一袋子蕨根還我，還要多給我五塊錢賠禮道歉。”
“憑啥啊？”五超子咬牙切齒，“你別太過分！”
“喲，咋啦？怕啦？”陳大勇嗤笑了一聲，“現在怕了就直接把蕨根還我！免得明天更丟臉！”
大東子將他五弟往后拽，說：“我怕啥啊？別說五塊了，如果你們今晚沒事兒，十塊錢我也賠給你！”
話鋒一轉，他又說：“不過要是你今晚被雷劈了，不僅人參要還我，你兒子還得當著全村人的面和我道歉，承認他們不僅在山上搶我東西，還跑到我家來賊喊捉賊！”
陳大勇當即同意，“成！那咱們可說定了！”
又放了幾句狠話，他拿著人參和兩個兒子一起走了。
柴叔笑道：“哈哈哈，明天可有好戲看啦，你們說是誰家和誰家道歉啊？我覺得姜家可能要賠錢咯。”
“這大東子是不是傻啦？居然和陳家打這種賭，那小丫頭胡說的話也能當真啊？我才不信有啥人參精呢。”
這事兒很快就在村子里傳開了，大家都說大東子的媳婦兒跑了，他破罐子破摔了，和人瞎打賭。
“這錢也不曉得是大東子自己出，還是他爹娘出啊，五塊錢可以買不少大米咯。”
“他們都分家了，肯定大東子出啊！”
這事兒傳到二華子耳朵里，他媳婦兒驚訝道：“你哥咋回事兒啊？瘋啦？我以前倒是聽說遇到人參，不綁紅繩，人參會長腳跑了，從來沒聽說人參會打雷劈人。”
二華子腦子里浮現出幾個畫面，關于之前他和靈寶一起去鎮上，靈寶把搶錢的幾個知青電暈的事。
想到這兒，他說：“我大哥做事一向穩重，他既然敢打這個賭，肯定心里是有數的。”
“穩不穩重的我不清楚，反正要是他打賭輸了，跑來找你借錢，你可不許借啊。”黃月珠說。
“借啥錢啊？之前除夕李隊長才發了分紅，我偷偷看了記工時的本子，我大哥去年3200多工分，大嫂也有1200多工分，加一起差不多4500工分，算下來分紅隨隨便便就有個兩百塊了，就是賭輸了，會出不起五塊錢嗎？”
黃月珠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你大嫂把分紅的錢都給卷走啦，一分錢都沒有給你大哥留。”
“你聽誰說的啊？”
“叫啥名來著？”黃月珠努力想著名字，“哦，方貴珠，就是水旺娘，她娘家和大嫂一個村的，今天早上悄悄告訴我，說這事兒在方家村都傳遍啦。”
二華子又詫異又生氣，“大嫂啥意思啊？她把錢都拿走，我大哥咋辦啊？她不會把錢全拿去給她哥了吧？”
“不拿點錢和吃的回去，她娘家能讓她帶兩個孩子回去浪費糧食啊？”黃月珠說，“不過全拿走就有點兒過分啦，又不是離婚了，只是吵架鬧個別扭嘛。”
二華子皺眉，“這叫啥事兒啊！”
這么說著，他覺得不安心，起身道：“你好好待家里別到處亂走，免得磕著，我得去瞧瞧我大哥。”
黃月珠喊住他，“你這會兒走了，誰做晚飯啊？”
“放心，我很快就回來，不會讓你餓著的，晚上吃玉米面疙瘩，玉米面我都早上已經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