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全九林
孟琴問了鄰居,百步之內,便到了云苓家門口。
她腦海中浮現同為軍醫的好友趙英說過的話:“苓苓是個很溫和的女孩子,敦厚柔善,學習能力極強,從小跟著她家里人學醫,以我這種已經參加工作了的過來人看,她就是一塊天生該學醫的料兒。”
以好友那挑剔毒辣的眼光,這樣的評價已是極高。
但……一聯想到方才云苓頭也不回地離去,便無法將“溫和”這詞按到她身上去。
明明是個果斷強勢的小辣椒,趙英怎么會形容她“敦厚柔善”呢?
不知道她以趙英作為搭話借口,云苓能不能買單?
孟琴忐忑不安地在門外踱步,被嚴令正在擦桌子的褚菘藍眼尖瞧見,戳了戳云苓的肩膀,眼神示意她看向窗外。
云苓探頭,這人好像是和何棄一起來援助的,莫不是被人差使過來求和的?
話說,如果何棄自己不敢來,讓別人來當擋箭牌,那她當真是看不上這種人。男子漢大丈夫,不敢承擔自己言語的責任,這才是真丟面兒!
其實她并非逞一時之快,也不會遲遲不交接工作、介紹病情,直接把爛攤子扔給別人,當個甩手掌柜撒手不管。
醫生的工作不是拿來賭氣的,患者的身體健康更不是。
只是一開始,對方的態度明顯是無法和睦共事的,若她再露出半分軟弱,以后就很難得到任何話語權了。
她可以不主導,甚至也不在乎旁觀,但絕不能被迫邊緣化。
跟褚菘藍相處久了,便發覺,有時候脾氣強硬一點,辦事反而簡單容易。如果一眼便知此人性格溫吞,別人就總喜歡拽著不放,扯皮談條件。
可見人“善”被人欺,這話并非空穴來風。
孟琴終于準備好措辭敲了門,喊道:“云醫生在嗎?”
褚菘藍歪頭問云苓:“她這個視角,明明一眼就看見你了,怎么還問呢?”
“在家。”云苓應了聲,然后回答:“明知主人在家,也事先問一聲才進門,說明她知禮數。”
褚菘藍笑嘻嘻地沒個坐樣,“那我每次進你家都不敲門、也不問,是不是我就沒禮貌了?”
云苓收拾起書,算到對方的來意是為了這本工作日志,所以提前在桌面攤開,順便回了句:“對外人應講禮貌,但對你不是。”
褚菘藍滿意點點頭。
孟琴緩緩走近,雙手攥緊挎包背帶,顯得格外局促。
“云同志,我叫孟琴,是這次醫護小組的副組長。”她喉嚨上下滾動,本來詞都想好了,卻突然在觸及到云苓目光那一刻。
沒想到,她一個比對方年長快十歲的前輩,竟會在一個青澀小姑娘面前感覺到壓力。
“孟同志,您好。”云苓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于是主動伸出手。
孟琴得體微笑,剛坐下便直入正題:“我這次上門拜訪,其實就是想跟您交接一下工作。聽趙英說,你在醫學方面天賦頗高,想必這些天也不可能是白忙活。”
果不其然,云苓好奇:“您跟我堂嫂認識?”
孟琴頷首:“我和她讀書時是同班同學,后來分配工作,分隔兩地也沒斷了聯系,一直有來往通信。”
雖然大堂嫂不常提起自己的私事,但既然她都能搬出這層關系,想來也不敢誑騙,畢竟云苓一問便知真假。
她微微嘆氣:“孟同志,不是我不想配合,但你也目睹了你們何組長對我的態度……”
云苓要是忍下來,恐怕何棄下一次會以更惡劣的態度,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她可以看在這層微乎其微的關系份上體諒孟琴,可何棄不會好心體諒她啊!
其實,他們都是利益共同體,只是何棄一上來“撕了條約”,硬生生把她踢出去了而已。
孟琴知道自己的請求過于強詞奪理,甚至還隱約用人情裹挾,但云苓不屬于他們系統內的醫生,且大隊長也不出面,所以完全拿她沒辦法。
一回想起方才尷尬的場面,她恨不能時光倒流,直接在進門前就把何棄的嘴巴堵住。
“云同志,你別理他。他這人脾氣臭,愛以出身論英雄,更偏向那些沒有醫學背景的醫生,所以可能對你有些偏見。不過他水平還算湊合,為人也就那樣,也只能忍忍吧!”
云苓清楚人無完人,就拿她自己來說還能挑出來一堆毛病呢!
但說實話,她已經對這種先抑后揚的評價話術產生陰影了。
只好抿唇微笑,不予置評。
孟琴目不轉睛地直視她,完全是一副“你不妥協我便不走”的架勢。
云苓其實算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越以強勢的態度對待她,她便越不放在眼里。
但若是像蘇暖和屠思梓這種軟和乖順的女孩子,不用多說,她也會主動幫上一二。
包括錢莉也是——最初是趾高氣昂的第一印象,云苓壓根不會主動結交;但后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無意識撒嬌示弱,云苓也拿她沒招兒。
孟琴一半想以人情逼迫,一半又試圖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勸服,連踩云苓兩個禁區,她能同意才怪。
若她進門后什么都不說,只表現出一味的為難,說不定說服成功率還會更高些。
云苓遞給好友一個眼神,褚菘藍適時看了眼表,“呦,到點吃飯了。”
“孟同志,你們剛來恐怕也沒時間做飯吃,不如在我們這兒吃點?”云苓狀似好意提醒。
盯著她的目光,孟琴下意識搖頭:“不了不了,我哪能吃你們的糧食?我們自己有帶,不麻煩你了。”
云苓沒有繼續推辭:“那好吧,我們就不留你了。”
“嗯嗯。”待孟琴走出門外,才意識到自己不是要死磕到底嗎?怎么就這么莫名其妙地出來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總不能真待在人家吃飯吧?那像什么話!
她無奈晃頭,罷了罷了,等晚間再來吧,今天總不能無功而返。
解鈴還須系鈴人。
說到底,此事還得何棄自己去解決為妙。
要不是為了小組和村民,她才不想去趟這趟渾水,替何棄受這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