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全九林
云苓將自己這些天的勞動成果悉數理清,用大布條綁緊。
縣醫院的醫資力量不如兵團總院,當大隊長說來回起碼三天時,她就猜測血清樣本最后會提交到總院進行檢驗。
與其她給大隊長再繞彎走程序,最后可能還得不到重視,不如直接讓傅同志帶過去。
零零零試圖勸阻:“宿主,開弓沒有回頭箭,你這要是交上去了,人家到時候問你這數據怎么測出來的,你怎么回答?”
云苓直接攤在椅子上,一身大腦放空的狀態,索性回答:“不知道。”
“你這交出去了,之前也不必換人質了,做的全白費。”系統更擔心的是,“而且,要是查不來不對勁,按照你們時代的謹慎性,你大概率會被關起來審問。”
牽一發,而動全身。
最壞的結果,是連系統都會被套出來。
低維世界察覺到高維世界的生命體存在,屬于星級跳躍,系統雖沒有對此設立懲罰條款,但想想也知道會是怎樣的轟動。
云苓突然開口:“要不這樣,你幫我把這些手寫文件轉成打印版,然后我就說是我在山上撿的?”
系統也沒多想,反正有解決辦法就行,連忙回:“行行行,這樣也避免你的筆跡被人發現。”
“噗嗤——”
云苓杵著下巴笑出聲,只覺它單純。
當時交給大隊長那一份也是這么處理的,但那份的初步檢查報告還算在合理范圍之內。
但這些不一樣,其中使用到的儀器是沒辦法自己制作的,甚至可能得去首醫才能找到,所以無論是手寫還是宋體印刷都解釋不清楚的,最后怎么都要被詢問一二。
她當然可以謹慎,可以不給,可以靠自己,反正早晚會研究出有效藥物和疫苗。
但如果期間去世一位患者,她可能都會捫心自問:如果當初公開資料,大家一起齊心協力,這人會不會就不會去世?
雖然她知道醫生不可以這樣共情,她也清楚這些都還沒發生,只是可能發生最壞的一種結果,沒必要總把事情想得這么糟糕。
但是三天里,她明明將管理措施交給趙大隊長了,但仍沒有采取任何舉動,她才會覺得如果真靠他一人,事況根本壓不住。
云苓忽然聯想到那位吹哨人,同樣的預見征兆,但她不想走向同樣的結局。既然是先知,那就應該把這個優勢發揮到極致,而不能重蹈覆轍。
有沒有既能保全自己身份,又能把這些研究內容交上去的辦法呢?
其實她沒有想出來天衣無縫的應對措施。但病情不等人,目前她只能拜托傅承序先交上去再說。
既來之,則安之。
傅承序敲門進來,像根柱子似的筆直站在門口,仿佛不好意思上前交談。
云苓抽離思緒,見他到達,隨意擺手,示意他過來。
做完這個動作,她才覺得不禮貌,但見他對此毫無反應,便也沒說什么,只是暗地提醒自己,下次可不能這么隨便了。
她吃力地抱起一摞書,傅承序眼疾手快,大步流星,轉眼間就幫她捧著厚厚的紙與書,還四處張望地問道:“你要放在哪里?”
沒想到他如此風馳電掣,云苓還沒反應過來,書已經被接替走了。
她略感好笑:“哪也不放,就是給你的。”
傅承序不明就里,低頭瞅瞅,文章名稱確實都是中國字,可那些醫學名詞連在一起,他就徹底看不懂了。
云同志是啥意思?
難道是覺得他文化水平低,讓他漲漲知識?
可學習并非一蹴而就,更何況是專業性極高的醫科,這上來就扔給他地獄級難度,是不是有點太高估他了?
不過這倒提醒他了,云苓同志是學醫的,且砥志研思。他是一名軍人,跟醫學沾邊的可能就是懂點皮毛的外傷急救了。
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攀談的共同話題呢!原來是沒察覺到根本原因。不管云同志給他這些書和資料是什么意圖,但歪打正著,傅承序有種豁然開朗的頓悟。
前后不過半分鐘,他的神色便由嚴肅莊重轉為踔厲奮發,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云苓沒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動,抬手請他坐到對面,鄭重開口:“傅同志,我有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話音剛落,傅承序下意識地回:“請上級指示!”
他驟然出聲,語氣還鏗鏘有力,給正在沉思措辭的云苓嚇一跳。
她呆呆眨眼,微張的櫻唇流露出一絲愕然。
傅承序別過腦袋,臉紅耳赤,緊緊咬住后槽牙,好像這樣就能把方才那句話收回來似的。
幾秒鐘,他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雖然看上去還是有些坐立難安,但較方才已平靜鎮定許多,只是語氣仍不太自然。
“不用跟我這么客氣,云同志,您請說。”
聞言,云苓內心腹誹:這說是不用這么客氣,但不還是用的敬辭?
不過這都是小問題,不值一提。
她認真說起正事:“你應該已經猜到村中感染了疫情,目前我接診的已有三例,這個增長幅度不容小覷。但是我找大隊長談過了,一開始他不信,后來聽衛生院的口氣又信了,不過到目前為止,仍沒有采取相關舉措,所以……”
未盡之言,心照不宣。
傅承序點點頭,提到自己的想法:“我一會去找趙叔談談,既然你已經確定了這個病毒可傳染,那就不能再任由大家自由出入,向外擴散了。”
云苓出乎意料地問:“你也不看看報告,就這么信任我了?”
傅承序從容自若地回視她,像是在反問:不然呢?
未多言語,云苓就明了他的意思。
不得不說,她對他的反應十分意外。
畢竟,連褚菘藍聽聞此事時,都是滿臉的不可置信,非要她把前因后果解釋得清清楚楚,才不得不相信。
其實這才是正常人的第一反應吧?
他這種坦蕩的不言而信反而不正常。
傅承序當然感受到了她的不解,沉聲低語:“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你。”
似乎又覺得這句話過于含糊,他進一步解釋道:“你是醫生,襟懷磊落,講信修睦,恪守職責,還甘愿舍己救人。我信任你,是信任你的正直善良,無可非議。”
第一句是他的真心話,后一句也是他的真心話。
區別在于,第一句是無意識說出來的,后一句是總結他們所有接觸之事,深思熟慮得出的評價。
他說的時候沒有感覺有多肉麻,只是坦然夸贊罷了。
但作為聽者的云苓,反而覺得當之有愧,這些詞語都過于不愧不怍了。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自己的私心,如果真的一心奉獻,早該把系統交出去了。現在仍猶猶豫豫地掩飾說辭,當然是考慮個人安危。
當身懷奇珍異寶時,或許對任何人都無法保持百分百的信任,因為求生是生物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