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全九林
“老傅,這幾個人死活不張嘴,你去看看吧,我是沒辦法了。”
單東嶺被氣得牙根癢癢,那些人簡直軟硬不吃,他那些尋常的審訊方法對上這些無賴完全失效。
“那些人都分開了嗎?”
“聽你的,一抓到手就立馬分隔開來了。”
“先預審那些次犯,他們作案次數相對較少,獲利也更小,罪行較輕,雖然可能知道麻漢生的內情不多,但即使是一個引線也能尋到些蛛絲馬跡。”
單東嶺在他旁邊贊同地點頭:“還是你對制定戰術有一套啊!對了,你那邊有蹤跡嗎?”
警方安排了一個臥底在麻漢生手底下當個小頭頭,這次械斗也是他提前傳出了消息,他們才能提前布局,可就算如此,也溜了一個漏網之魚,身份不明。
于是,傅承序和單東嶺兵分兩路,一方追到永勝村附近的群山內,一方將其余犯人關押進警察局。
那人顯然是對山地形勢極其熟悉,一進去就利用各種方式掩蓋蹤跡,就連傅承序這個從小在這邊長大的人都不如他靈活。
但幸好,傅承序的追蹤、偵察和隱匿能力很強,追到一半時,對方誤認為已經甩開他了,這才改了路線。
“追到一個山溝溝里就沒了影,那里面道路坎坷,溝壑極多,而且明明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卻有人群的生活痕跡。我顧慮對方故意把我引過去然后設置伏擊,就先退了出來,回來報信,到時候帶人一起進去搜查。”
“說不定他們老巢就在里面,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單東嶺躍躍欲試,但傅承序卻搖搖頭,觀察著外界的風雪交加,憂慮道:“今晚這雪只會越下越大,恐有蓋地而來之意。山里本就地勢險峻,伸手不見五指,即使打著手電筒也很難妥當前行,搜查難度翻倍,危險指數也會上升,還容易打草驚蛇,并不是前去的好時機。”
單東嶺顯而易見地失望:“那我們就錯過了這么一個好機會嗎?”
傅承序嘆了口氣:“再等等,大雪封山,現在進去無異于自投羅網。而且我們進不去,他們也很難出來,那人回去報信,他們連夜撤走的可能性和可行性并不大。”
“我們現在應該做的第一要事,便是從那些人嘴里挖出麻漢生的消息,只要有一丁點信息,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他的犯罪動機。”
“看起來也只能這樣了。”
傅承序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行了,打起精神,今晚都不能睡了。”
兩人走進審訊室,一個骨瘦如柴的青年被帶了進來,腦袋低得仿佛要貼地上了似的。
“田卓明,男,二十三歲,今年你家里收成怎么樣啊?年過得咋樣?”
一上來,傅承序壓根沒問案件相關的事情,反而微笑著關心起了對方的生活狀態,“我看資料里寫著還有個老母親和弟弟,家里就你一個勞動力,壓力大不大啊?”
田卓明扯扯嘴角:“地里年年都那樣,你們這些城里人哪懂這些?都是一群農民的蛀蟲。”
傅承序心里嘖了一聲,看來這人城鄉對立的思想問題很嚴重啊……
“那你還真猜錯了,我是農村戶口,也是農村人。”
田卓明冷哼:“那你還有什么好問的?”
傅承序態度平和,似乎沒把他當作一個犯人來看待:“只是替你擔心罷了,關心老百姓的生活是我們這些公安應該做的,你說你這次要是進去待個十來年,你弟弟也沒錢讀書,你母親該怎么撐得起這個家?”
“你就唬我吧!”田卓明不屑一顧,“我就干個架,哪有那么嚴重?挺多進去幾個月,出來之后照樣養家糊口。”
呵——這還是個有點法律常識的人,可能是進來過幾次,便都摸清楚期限了。
傅承序不為所動,狀似替他遺憾:“一般像你們這樣的械斗確實關不了多久,但你們一起犯的其他事兒,不用我多說,你心里都清楚。不止這一樁罪,這最后到底被判多少年,可說不準咯。”
他掃了一眼田家的成分信息,故意遺憾地說:“孤兒寡母也是可憐,唉……不過你放心,你好好在里面接受勞動改造,如果你母親和弟弟是貧困戶,組織上是不會不管不顧的。”
田卓明嘴硬的很:“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我就打了個架,想讓我頂罪,不可能!”
他家不是低保戶,要不然他也不會到處找賺錢的法子,為了一筆搶劫款還跟同行干起來了。
傅承序眼含悲憫,無奈搖搖頭,假裝在紙上寫了什么,“其實你不說也沒關系,就跟你打仗的那個石大榮都招了個七七八八。我其實過來也沒什么具體要問的,你能補充的也不過是細節,聊勝于無。”
“只不過看你家庭困難,想給你爭取些寬大處理,但你不配合我也沒辦法,到時候減刑就沒你的份兒了。而且石大榮家底殷實,情況本就比你好很多了,還比你早出去,唉……”
這就是微笑審訊,利用犯人依賴的精神支柱和利益糾紛的矛盾,采取審態平和、含而不露的謀略性訊問,曉義說服,動情導向,誘敵深入。
這種看重家人、犯事不多的犯人,攻心為上,格外有效。
傅承序春風和煦般的神色,又帶著些許的痛心疾首,仿佛是真的在替人操心家里日子。
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田卓明就逐漸忽視了這是一間審訊室,這些對話也并非普通的家常閑聊。
單只一點,從他的即時反應來看,就知道他確實還有別的案底,有同伙,甚至犯罪情節可能比這個嚴重好幾倍。
單東嶺順著傅承序的審訊邏輯不自覺地往下猜測,心里有種激動想立刻學以致用,拿這招兒去審訊其他人。
“我要是說的比他還詳細,是不是也能給我減刑?”
田卓明心里隱隱升起一股仇富的怒火,憑什么他費盡心思搶來的錢要被石大榮占有,就因為他在老大身邊待的時間長?
明明一個城里人,也不差錢,卻偏偏要來欺負他一個貧困的鄉下人,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