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躍現在還真沒精力理會南邊。
旱災、蝗災、遷都、拓跋什翼健、姚萇、苻洛、苻雅一件接一件的來。
在大梁沒有進入全盛,徹底一統北國之前,李躍是不會向南出兵。
“其實這對大梁而言也是好事,桓溫戰線拉得這么長,處處防守,分散了江東的國力。”李躍笑道。
不怕桓溫出兵,就怕他龜縮在江南。
“下詔責問桓溫未得大梁允許,侵奪漢中,意欲何為?”李躍還是決定采取外交手段解決。
拿下漢中容易,但想守住就沒那么容易。
蜀漢能守住,是因為背靠一個還算富裕的蜀中,如今蜀中早已荒廢,無法支持漢中。
“唯。”盧青拱手而去。
關西幾大勢力,其實核心是涼州,漢中是邊角料,關中經營起來了,漢中跑不了,隴右跑不了,涼州也跑不了。
之后幾天,李躍全心投入遷都之事中,提前讓鴻臚吏在軍中宣傳。
洛陽破就破點,以后年景好了,稍微修葺修葺就行,常年行軍打仗,李躍對宮殿不是太在意,有地方遮風擋雨就行。
所有人的封田會置換為洛陽周邊的良田,將士們大喜過望,河北明年一看就是旱災,田地盡廢,到了洛陽不耽誤明年的春耕。
朝中還是有不少人反對,以河北出身的官員居多,表面上各種理由,其實都在打自己小算盤。
不過李躍此次快刀斬亂麻,借著天災,以及攻滅氐秦之武功,反對之人得不到支持,也就不了了之,乖乖南下。
其實也沒多少要遷的東西,將士們拖家帶口,大車小車,從河內入洛。
離春耕還有四個月,足以完成分田。
尚書臺全力以赴,李躍將尚武堂所有精通算學之人派去協助,又讓校事府全程監督,確保公平。
為了安撫人心,李躍親至田間地頭,查看分田事宜。
十六萬黑云軍,平均每人一兩百畝,近三千萬畝田地,一個洛陽盆地肯定不夠,當地還有很多百姓。
李躍又策馬巡查了河內、南陽等地,將朝廷掌握的屯田分給他們,還要為將士們的家眷建造新屋。
好在這時代地廣人稀,到處都是荒廢的田地。
很多將士以前也是流民和乞活軍,哪里有田地,他們就在哪里落地生根。
鄴城周圍的田,則全部變成屯田。
總體來說,將士們還算滿意,無論如何也比在鄴城遭災強。
但仍有很多將士上書兵部,請求退役。
打了這么多年的仗,有不少老卒心理上厭倦了,身體上無比疲倦。
李躍從其所請,黑云軍需要旺盛的戰斗欲和進攻精神,這些人留下,也只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影響總體戰斗力。
于是兵部也跟著忙碌起來。
一番裁汰,去了一萬四千多人。
李躍為他們安排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望著很多熟識的老面孔,心中一陣感慨,不知不覺,從黑云山上殺下來已經十幾年了。
很多人年紀并不大,四十不到,鬢間卻生滿了白發,滿臉皺紋,腰背微駝,連孫子都有了,是該回家抱抱孫子,過過安樂日子。
“這一碗,敬給那些倒在戰場上的兄弟!”李躍走到老卒中間,一碗酒灑在地上。
身后百余親衛大聲重復著李躍的話,讓在場的人都能聽到。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李躍身上。
“這一碗,敬給諸位,沒有諸位浴血沖殺,就沒有大梁的今日!”李躍端起酒一口灌下。
“陛下……”老卒們早已熱淚盈眶。
其實他們退了也好,一則減輕壓力,兵部安排退役老卒,一般塞入驛站、各地鎮軍,如今他們主動退役,只求安守田園,免去了兵部的壓力。
二則,這些人散落到地方,能增強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力。
三則,活到現在的老卒,哪一個身上不是背著軍功?有軍功就能換田,有田就成為小地主,能限制地方豪強。
其四,很多老卒都是中下級軍官,他們退了,可以給后輩讓出一條路。
軍中也需要保持新陳代謝,讓更有沖勁兒和建功立業欲望的年輕人上來。
滅燕并秦之后,梁國已經不需要維持這么龐大的常備兵力,十萬規模足矣,遇到大戰,可以用鎮軍協助。
未來則要多關注鎮軍,每次這群人上去都有氣無力的,打不了苦戰和惡戰,成為敵軍擊破的口子。
剛下黑云山那陣,鎮軍戰斗力并不差,后來疏于管理,放任自流,也就變成了現在的鳥樣兒。
不過這事需要一個合格的人充當兵部尚書,既要知兵,又要有一定的手腕和能力。
以后四方有事,黑云精銳出洛陽,搭配當地鎮軍。
歷史上的唐朝,萬余騎兵就能滅一國,黑云軍也要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這一碗,祝諸位安享太平!”李躍又灌下一碗酒。
有些老卒嚎啕大哭,“陛下啊……我等愧對……”
“沒什么愧對不愧對的,爾等為大梁流血流汗十幾年,該享享福!”李躍安撫老卒們的情緒。
魏晉以來,一入軍中深似海,年輕時在戰場流血流汗,僥幸不死,活到五六十歲也別想退役,繼續當輜重兵,為前線運糧,直到這把老骨頭被榨干榨凈,子孫后代接著來……
這樣的軍隊怎么可能有戰斗欲望?
所以兩晉官軍戰斗力越來越弱,苦縣一戰,石勒兩萬人馬幾千輕騎圍著二十萬晉軍和洛陽公卿百姓殺,尸山血海,相踐如山,王公士庶死者十余萬,這便是永嘉之亂最黑暗的一頁……
李躍端著酒碗,頻頻與老卒碰碗,“張大耳,你小子分了四百畝田,以后可不許欺男霸女。”
“陛下知道我張大耳是個老實人。”
“趙生你這廝娶了九個女人,忙得過來么?”
“末將以前忙不過來,現在回去了就能為大梁多生幾個崽子,繼續為陛下征戰!”
“哈哈哈,好,來,干了!”
李躍越喝氣氛越是熱烈,說是宴會,其實略顯寒酸,也就大碗黍米酒,大塊牛羊肉。
不過他們就好這一口,弄得太精細了,反而不習慣,有人還專挑肥的吃。
李躍也不知不覺多喝了幾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