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李躍的詔令,龍城中凡是能搬走的都裝車帶走,慕容家的皇宮被拆除,石料木料留下,送到北面紫蒙川建造大寧城,徹底將這塊崛起過東胡、宇文、契丹的風水寶地,變成大梁的牧場。
至于皇宮中的器物,全都一車又一車停在城外,一眼望不到頭。
別看燕國百姓衣不遮體面有菜色,燕國宗室們卻富得流油,隨便一家,輕輕松松挖出幾萬石糧草,幾百牲畜,千人以上的僮仆,金銀錢帛更是不計其數。
李躍還組織了一支拷餉營,交給楊略搜索漏網之魚。
慕容家這么多宗室,不可能全都殺絕。
城中還有不少城主和豪酋,燕國亡了,他們對大梁價值不大。
唯一讓李躍頭疼的是東西太多,帶不回去,只能臨時打造木車,凡是出征的黑云將士,都分了一些。
崔瑾、賈堅、鹿勃早帶來的鎮軍,凡是愿意留下的,每人五百畝牧場或三百畝良田,由朝廷建造房屋,分給耕牛和農具,每家三名奴隸。
以后鎮軍只負責打仗、鎮壓當地蠻族,繁衍人口,耕種放牧由奴隸完成。
大梁有專門的奴籍,和管理奴隸的律法。
避免壓迫太重,引起奴隸反抗,也給了奴隸一點希望,子嗣可以脫奴籍,變成僮民,但與主家仍有人身依附關系。
不是李躍開歷史的倒車,而是這時代奴隸普遍存在。
當年段氏首領段日陸眷以及石勒都是奴隸出身。
存在即合理,時代自有其規律,很多活不下去的人依附士族豪酋方能保命。
同樣,草原、遼東活不下的異族可以依附大梁子民、庶民為奴。
這其實也是同化的一個過程。
拷餉營成果斐然,僅從慕容評家就弄出十幾萬石糧草,金玉錢帛折算四千萬緡,比燕國府庫還多,真正的富可敵國。
這還不算他家的僮仆、田地、部曲……
鑒于慕容評的突出貢獻,李躍給他封了一個給事中、戶部左仆射、建德侯,表彰他為大梁積累這么多的錢糧。
人性之貪婪有時候實在讓李躍無語。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國都沒了,他的家財又怎么守得住?
如果當初鼎力支持悅綰、慕容恪的革新,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然而這種事情在歷史上一再上演……
“慕容評貪得無厭,豈能封侯,戶部左仆射乃重職,不可輕易與人。”
敢這么跟李躍說話的,只有崔瑾。
李躍一想也是,晉朝、燕國覆滅,一大原因就是公侯太多,雖說慕容評是虛封食邑,但讓沖鋒陷陣的將士們不好想。
關鍵慕容評在燕國名聲實在太差,賣樵鬻水,積錢絹如丘陵,也就是燕國士卒百姓,喝一口水,燒一把柴都要向他交錢……
歷史上燕軍三十萬不敵秦軍六萬的戰績就是出自他手……
以后他當戶部左仆射,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兄長所言甚是。”李躍從善如流,當即修改,既然慕容評這么喜歡金子,打了敗仗還穿一身騷氣的金甲,干脆封了一個金紫光祿大夫,做褒贈之賞。
漢魏舊制,加金章紫綬者,稱金紫光祿大夫,加銀章青綬者,稱銀青光祿大夫。
金紫正三,銀青從三。
算是表彰特殊貢獻者。
“以后遼東就托付于兄長!”李躍拱手。
崔瑾蓄了短須,氣度越發儒雅,若論儀表,可謂大梁之最,雖位高權重,卻低調謹慎,跟王猛完全是兩個風格,只要他點頭,與崔家合流,就是大梁最大的一股勢力,但這么多年都與崔家保持距離,在地方風評極佳。
能力雖然差了一檔,卻足夠穩重,又擅長防守,還是李躍結義兄長,是鎮守遼東的最佳人選。
“臣一人恐怕難當此任,陛下還需派一人。”
“哈哈,兄長謙虛了。”
“非是謙虛,遼東新定,千頭萬緒,臣可保遼東無外患,然遼東欲大治,非大司農不可。”崔瑾一本正經道。
大司農也就是周牽。
中原從焦土變成沃野一大半都是他功勞。
想要經營遼東,非此人不可。
以后海路暢通,遼東產出的糧食和各種物資可以直接走海路,直接與中原運河體系連上。
即便在后世,偌大的遼東都是寶地。
“可,不過朕讓給大司農休沐半年,然后北上。”李躍以后的《皇梁祖訓》上又多了一條:不可放棄遼東。
洪武大帝的祖訓,動輒就是這不征那不伐,將國家限制死了。
李躍恰恰相反,為大梁指明發展方向,可以花上幾十年、上百年緩慢推進,但不能不做……
歷史永遠是向前了,固步自封者必亡。
“還有一事,遼東鮮卑人眾多,陛下升慕容評而不封慕容暐,有失大梁體面與胸懷。”崔瑾拱手道。
“封慕容暐?”慕容暐一直都沒什么存在感,李躍都快忘了這對母子。
“陛下莫要忘了,慕容垂為我大梁左將軍。”
隨著梁國收復幽、并,吞滅燕國,以后治下的鮮卑人越來越多。
需要收服他們的心。
歷史上,司馬家善待劉禪,南中都督霍弋率六郡歸降,死心塌地為晉朝鎮守西南。
一手大棒,一手蘿卜,對付慕容氏,還是要剛柔并濟。
而且遼東鮮卑諸部,不止一個慕容氏,需要皆封賞慕容暐安撫他們。
連張平、劉國之流都封侯了,慕容暐的確要善待,給拓跋家、苻家做一個榜樣。
“封慕容暐為昌黎郡公,可祭拜燕室宗廟,衣食住行,可用燕王禮儀,封可足渾氏燕國夫人。”
反正慕容暐、可足渾氏遷入鄴城,眼皮子底下,圈養起來也無妨。
公事談完,留崔瑾小酌,回憶當年在黑云山上掙扎求存,恍如隔世一般。
“可惜兄長……不在……”崔瑾對孟開仍不能忘懷。
早年幾乎餓死,是孟開提刀到處爭搶,才讓兩人活了下來。
“孟寬今年十一,文武雙全,驍勇無比,再過兩年就能為大梁出力。”李躍視孟開子女如己出。
“如此,兄長可以瞑目矣!”崔瑾朝地上酹了一樽酒。
“陛下、都督,玄菟戰報。”崔宏在堂外躬身稟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