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名死士一擁而上。
嗡、嗡、嗡……
弩箭呼嘯而去,將這些沒有甲胄之人釘死在地上,這么近的距離,連瞄準都不必。
有一人身中三箭,卻臨憑著一股血勇,沖了上來。
還未近前,身側刀風激嘯,楊豬兒單手挺著一把斬馬大刀兜頭劈下,連頭帶肩斬落在地。
李躍提著刀,踩過碎裂尸體,一步一步走向董閏。
昔日交情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戰場上只有你死我活。
這幾人李躍全都給過機會,卻全都拒絕了。
“哇……”冉智一屁股坐在地上,驚恐的嚎叫著,一個生在溫室的膏粱子弟,何曾見過如此人間煉獄?
蔣干的臉皮也在顫抖,伶牙俐齒完全失效。
只有董閏拔刀在手。
此時宿衛軍已經殺入府中,凡持刀不降者,皆亂矛刺死。
府中很快就是一面倒的場景。
“抓活的!”慘叫聲中傳來呂光的呵斥。
很快,便有一隊甲士殺到靈堂前,圍城一圈。
死士們自知沒有活路,血戰不退。
不過在宿衛甲士的絞殺下,再悍勇都無濟于事。
“鏘”的一聲,兩把刀劈在一起,爆出一道火光,李躍一步未退,董閏卻連退了兩步。
李躍雙手握刀,沾滿鮮血的臉異常猙獰,一刀刀的劈下,壓的董閏抬不起頭來。
這幾年很多人只知道他是皇帝,卻忘了今日的一切,全是在戰場一刀一矛打下來的。
從梁犢起兵開始,天下幾乎所有的大戰,李躍都參與其中了。
一旁的蔣干咬牙提刀沖上,剛上前兩步,便被弩箭射翻在地,嘴中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說什么,但只吐出一口污血。
含怒劈出七八刀之后,“叮”的一聲,董閏的刀被劈斷,而李躍的刀只是崩出幾個小口。
刀鋒揚起,沒有絲毫猶豫,狠狠落下。
刀光劃過,血光飛濺,董閏人頭咕嚕嚕滾落在地。
那一剎那,雙眼中還閃爍著驚訝和恐懼,然后漸漸渙散。
李躍一腳踢開尸體,長刀一揮,鋒刃上的血滴甩落在地,目光轉向冉智、宋斌二人,“是誰挑起的?朕給你們一個痛快。”
宋斌護著冉智一步一步后退出靈堂。
但堂外早就鐵甲如山,長矛如林。
死士在身經百戰的甲士面前,就只能是死士了。
李躍追出靈堂,一身血污,殺氣騰騰的猙獰模樣令在場的黑云將士俱是一震。
一直以來,皇帝在他們印象中寬仁、溫厚,而今日卻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這也是正是李躍想要的結果。
石虎如此殘暴,卻能維持統治,皆因天下人被殺怕了,早年石虎也是一萬人敵,南征北戰,殺伐果決。
在一個兵荒馬亂的時代講仁慈,本身就是作繭自縛。
李躍不是要跟石虎學,而是要立威。
以前天下大亂,到處叛亂也就罷了,但如今國中承平,蒸蒸日上,別人不敢動,偏偏冉智董閏這群人作亂,必須施以霹靂手段!
先威后德,寬嚴相濟,方是治國之道。
一味仁義,不僅害了天下人,也害了自己,害了后代!
宋斌護著冉智到處逃竄,漸漸被避入角落。
李躍原本像抓活的拷問,但望深層想,幕后之人如此謹慎,穩如老狗,忍如千年老龜,肯定不會留下什么線索。
手起一刀刺死宋斌。
冉智癱軟在地,李躍一把提起他,拖到靈堂中,讓他跪在董氏的牌位前。
“陛下……饒命,臣、臣再也……不敢了……”
冉智一把鼻涕一把淚,窩囊的不成人樣。
李躍扔給他一把刀,“你是冉閔之子,不要給伱父親丟人!也不要令你母親蒙羞!”
冉閔一輩子做了不少錯事,手段也有些血腥殘暴,但不可否認,沒有他的殺胡令,北國江山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
爾曹夷狄禽獸之類尤稱帝,況我中土英雄,何為不得稱帝也!
冉閔臨死前的那句豪言早已傳遍天下,蕩氣回腸。
只是,英雄一輩子的冉閔,絕想不到兒子竟是如此懦弱。
“陛下,臣、臣還是孩子……”冉智可憐兮兮的望著李躍。
李躍險些一口老血噴他臉上,都十七八歲的人了……竟然如此幼稚……
“還等什么,難道想千刀萬剮,車裂腰斬不成?”李躍厲聲道。
冉智全身一顫,將刀橫在脖頸上,卻怎么都下不去手。
千古艱難唯一死。
李躍上前推了一把他的手,血水飛濺,冉智無力的倒下,眼睛睜得大大的。
李躍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走到這一步,李躍也不可能饒恕他。
否則就是對自己對大梁最大的不尊重。
“全城戒嚴,楊略負責拷問之事,盧青、張豬兒負責緝拿董閏、蔣干、繆嵩、宋斌等直接參與叛亂者家眷,押至長街,斬首棄市,牽連之人著有司會審!”
寒風越來越大,雪籽打在臉上,仿佛小刀在刮。
冉府中一片血污被凍成血冰。
如果兵變成功,只怕自己的家眷下場更為凄涼,關東百姓將再一次掉進萬丈深淵之中。
大仁不仁,便是這種道理。
李躍按刀坐在靈堂之中,等著楊略的拷問結果。
不過正如預料的一般,問不出什么關鍵性的東西,送錢帛田地給董閏的是宋斌,宋斌是受冉智指使,冉智一動,董閏、蔣干、繆嵩這些人也只能跟著動。
查來查去,查到冉府的一個管家身上,管家早已自盡。
不過還是有些蛛絲馬跡。
這個管家生前是佛門信徒。
佛門鼎盛時,羯趙有佛寺八百九十三所,當時百姓競造寺宇,相率出家,但其中品類雜濫,多有牛鬼蛇神。
僅鄴城就有四座,藏在坊間的更是不計其數。
連當年的石虎都認為沙門甚眾,或有奸宄避役,多非其人。
李躍心中咯噔一下,冉魏怎么敗的?就是聽了法饒的鼓動,輕率出擊。
法饒既是僧人也是道人……
羯趙覆滅,北國連年大戰,不少人避入沙門,躲避兵災、賦稅、徭役。
李躍原本不想動他們,但他們自己找上門來了。
涼州怎么滅的?
正是佛門太興旺,與苻堅沆瀣一氣,達成某種協議,才被里應外合。
這年頭僧人也好,道人也罷,都不是什么善類。
“先不要輕舉妄動,秘密探查,待朕先平了冉魏遺臣,再來料理。”李躍揉了揉額頭。
拔出蘿卜帶出泥,幕后之人沒查出來,又卷進一股勢力。
佛門實力絕不在士族之下,擁有眾多信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