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問題,梁國家底有些單薄。
立國也才四年不到,且年年大戰,在夾縫中艱難求存,若不是李躍知道歷史大勢,根本不可能崛起。
登基稱帝后,為了收攏人心,又減免了一次賦稅,大力組建騎兵,一匹戰馬每日所食超過三名士卒,有時吃的比人還好。
三萬騎兵,近八萬戰馬,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
不過三個月時間,這場大戰應該能結束,至少能擊退桓溫。
李躍是防守方,桓溫是進攻方,糧食消耗是防守方的數倍。
當然,具體打成什么樣子,還要看戰場形勢。
“朕知矣!”李躍有橫掃天下的雄心壯志,奈何囊中羞澀,口中無食,再勇猛的人也會變成軟腳蝦。
“三個月足以破敵!桓溫號稱數十萬之眾,其精銳不過四五萬人而已,我軍固守城池,然后尋其主力,一擊破之!”王猛還是那么信心十足。
有他這句話在,眾人心中有底。
李躍也覺得有道理。
“陛下,江東有使者至!”劉應在殿外稟報道。
眾人皆是一愣,南北兩邊都劍拔弩張了,桓溫居然還派使者來?
李躍好奇心頓起,“宣!”
過不多時,使者昂首而入,不卑不亢道:“晉吏部郎袁宏拜見晉朝梁王殿下!”
“大膽!”殿中宿衛當即斥責。
李躍瞇著眼,看著來使,這廝膽子不小。
袁宏面無懼色,拱手道:“梁王之父乃晉之忠臣,梁王當年亦恭事朝廷,如今坐擁關東,莫非要與父母之邦刀兵相向乎?天下人將何以看待殿下?”
常煒拂袖道:“司馬氏自棄中原,坐觀百姓水深火熱,陛下興義軍,驅除胡虜,恢復中華,解民于倒懸,功追漢高、魏武,得國之正,曠古未有,何為不得稱帝哉?”
“好個牙尖嘴利之徒!”李躍沒有動怒,這點涵養還是有的。
“自古天命神授,梁王畢竟是晉人、晉臣,故國尚在,豈可稱帝?”袁宏梗著脖子道。
“天命神授?”李躍冷笑一聲,拿起案幾上的傳國玉璽,恨不得將“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字戳他臉上。
有這玩意兒在,你司馬家還有臉說“天命”二字?
袁宏一見傳國玉璽,當即一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李躍揮揮手,“閣下若是有事相商,可暢所欲言,若是無事,恕不遠送。”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此人一看就是不怕死的架勢,殺了他,反而把名聲搞臭。
李躍懷疑桓溫正是派他來送死的,以便激勵江東士氣……
“桓……公有信呈于梁王……”袁宏從懷中掏出一份黃絹。
劉應接過,檢查無誤后,方才呈給李躍。
李躍抖開黃絹,暗忖江東就是財大氣粗,明明可以用紙,偏要用絹。
不過看完信之后,李躍神色古怪起來。
“桓公……還真是天馬行空……”李躍一陣苦笑,將信遞給常煒,常煒看完后又遞給王猛。
桓溫在信中說,只要讓出許昌、洛陽,兩邊可以相安無事,說了一大堆,替李躍分析了各種形勢,梁國的大敵是慕容恪、苻堅、拓跋什翼健等夷狄勢力,兩邊刀兵相見,親者痛仇者快。
如果不同意,那就別怪他手下無情,到時候要收復的就不止許昌、洛陽……
一旁的常煒、王猛也神色古怪起來。
“回去稟告桓大司馬,洛陽、許昌已為梁土,豈可拱手讓人?大司馬若有意,可興兵來取,朕枕戈而待!”
一寸山河一寸血。
許昌、洛陽給出去了,李躍這個大梁皇帝的顏面也就掃地了。
桓溫的心思,李躍大概能猜出幾分。
既不愿意與梁軍死磕,也不愿意放棄北伐,畢竟江東北伐的氣氛已經火熱,放棄北伐,等于放棄了再進一步的可能。
所以先弄一封信來,探一探梁國的底,迷惑梁國君臣。
畢竟以前還是有些情面在。
也可能是淮南淮西的幾處叛亂,讓江東以為形勢一片大好,只要“王師”北進,士民就會倒戈相向。
桓溫是個無比糾結之人,有英雄之才,卻無英雄之氣,每次總是猶猶豫豫的,以至功敗垂成。
“告辭!”袁宏一刻也不愿多留,拱手退走。
李躍也不太想打這一仗,但人家既然來了,只能開門迎客。
“慕容恪不足為懼,陛下不妨邀苻堅會獵荊襄,敲山震虎。”常煒拱手道。
別看苻堅年紀輕,卻異常沉穩,出手時又非常果決。
從他攻打涼州的時機就能看出。
王猛摸著下頷思索道:“臣覺得苻堅不會參與南北大戰之中。”
有他這句話提醒,李躍也反應過來,“莫非苻堅將取漢中?”
只有攻打漢中,苻堅的利益才會最大化。
司馬勛庸才,當年關中大亂,也曾出兵與桓溫一同北伐,卻被苻雄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從此縮回漢中,關起門當土皇帝。
“定是如此,苻堅與桓溫有仇在前,迫于大梁強盛,不得不隱忍,與桓溫暗中結盟。”
苻堅已經拿下仇池、涼州,勢力大漲,如果再拿下漢中,實力越發膨脹。
而當他實力膨脹到一定地步時,東西大戰一定會爆發。
關東、關中,從春秋一直廝殺到現在,從來就沒平息過,一直延續到南北朝、隋唐,其本質仍是關中與關東的地緣之爭,直至關中徹底衰落,這種爭斗才會平息。
苻堅這才叫悶聲發大財,偏偏梁國被桓溫拖住了手腳。
李躍道:“令拓跋什翼健出兵河南地,尋機南下寇掠三輔,慕容垂出兵河西,威懾馮翊,朕允許他們攻略關中!”
自己雖然不能動手,但好歹養了兩只爪牙。
不能讓苻堅這么輕松南下漢中,自古得隴望蜀,拿下漢中,肯定會進軍蜀中,如此一來,氐秦還真有了強秦之勢。
南北大戰在即,不能讓拓跋什翼健和慕容垂閑著。
上一次慕容垂在河南地吃飽了,這次換拓跋什翼健。
“陛下此策不費一兵一卒便能牽制苻堅,可省五萬兵馬!”常煒撫掌而笑。
王猛卻道:“拓跋什翼健膽怯無能之輩,慕容垂心思深沉,未必會與苻堅死戰。”
氐秦鎮守馮翊的是苻飛,苻氏第一猛將,這一戰還真不好說。
“無妨,此戰原本就是牽制,擾亂苻堅心神,讓他不能全力攻打漢中。”李躍也沒作太大指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