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慕容恪庇護,慕容垂早被慕容儁弄死了,慕容氏幾乎每一代都有手足相殘之事發生,非常慘烈。
慕容恪對這位同父異母的兄弟還真是仁至義盡。
不過這也正是他弱點,總想兼顧兩面,往往哪一面都顧不上。
“慕容恪立足不穩,我軍士氣正盛,不如集結全軍,猛攻敵軍!”徐成兩眼通紅,應該跟自己一樣,一夜未眠。
昨夜狂歡,很多將士亢奮了頂點,扛了一夜。
“此策可一而不可二,慕容恪在柏人吃過一次虧,焉能無備?不必犯險,將慕容軍的尸首送過去,激慕容恪來攻!”
這一戰當立足于穩,狗急了還會跳墻,更何況是慕容恪。
李躍不僅要一口一口蠶食燕國,還要盡最大可能減少士卒傷亡。
每生存一個老卒,黑云軍的戰力就強大一分。
如今形勢,該著急的是慕容恪,而不是自己。
即便要決戰,也要等到上黨大戰塵埃落定,雖然對王猛充滿信心,但戰場上什么都有可能發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尸首送去之后,沒過沒過多長時間,哭喊聲一片。
全營縞素,轅門前架起了柴堆,火焰緩緩升起,浮起幾縷黑煙。
簡單的儀式之后,燕軍氣勢為之一變,深沉中帶著一絲決絕。
“燕軍成哀兵之勢矣!”徐成望著北面道。
李躍一陣苦笑,原想激慕容恪前來攻城,沒想到他反手一個操作,利用慕容軍的死,激勵燕軍士氣。
這是一個可敬且可怕的對手。
可惜他只是燕國的一個將領,受制于人,顧忌太多,而李躍是君主,能調動梁國所有力量投入這場大戰之中。
“常言哀兵必勝,孤倒要看看慕容恪如何逆轉乾坤!”李躍巴不得慕容恪現在就攻城,拿燕國精銳的血肉來填平襄國城。
可惜慕容恪畢竟是慕容恪,激勵了士氣之后,還是按兵不動。
他不動,李躍遂下令將士們輪流休整,救治傷員,清理尸體。
曾經襄國是懸在梁國頭頂上的一把利刃,如今卻反過來了。
襄國在手,中山、常山二郡跑不了,代郡、上谷、漁陽也跑不了,甚至連太行山東面的并州也在威懾之中。
這也是慕容恪不敢走的原因。
無論他兵敗還是退兵,燕國都會被狠狠剜下一大塊肥肉。
河北是一個完整的地緣板塊,一馬平川,沒有襄國,燕軍在幽州也站不住腳。
時間一天天過去,常煒不斷從后方輸送各種輜重,山陽、滎陽兩座鐵坊火力全開,軍械、糧草、牲畜、煤餅、干柴、褥衣源源不絕的送上來。
兵兇戰危之際,黑云將士還能吃上一口熟肉。
肚中有了油水,戰力就不會下滑。
為了這一戰,梁國也豁了出去,拿出大半家當,崔、鄭、盧、劉等各大士族亦支持不少錢糧。
兩邊都在等待上黨的消息。
不過戰報沒來,一場風雪先至,將北方大地覆蓋起來。
對面的燕軍大營也逐漸隱沒在風雪中。
這種天氣,兩邊想打也打不起來。
“勝了!勝了——”
風雪中十幾騎斥候自西面而來,有四五名斥候連人帶馬一頭栽倒在雪地里,被袍澤拉起,一起走入城中。
斥候艱難上城,手上和臉上都是凍瘡,眼中卻閃著光彩,“稟殿下,王都督氣勢如虹,慕容垂率三萬精銳緊隨其后,不敢戰,我軍攻破閼與,自上黨橫掃而下,連破十七城,慕容垂自涅縣退至西河,回防祁縣,王都督轉攻沾縣、上艾、井陘,遣魏、糜、秦三位將軍攻取代郡!”
李躍聽完,忍不住生出幾分感慨,自己這邊跟慕容恪各種明爭暗斗,王猛那邊卻勢如破竹,輕輕松松。
不過歷史上絕大多數大戰其實都是如此,直接碾壓過去,沒有太多的曲折,敵人就潰不成軍了。
李躍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幾年,苦心研習兵法,方才達到今日的段位。
王猛卻是天縱其才,一出山便是這時代的天花板,平時也沒見他怎么讀兵法,若只會領兵作戰也就罷了,關鍵治國也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存在,親手主導了梁國革新……
李躍不得不服氣。
當然,這也是梁國國力的體現,決定勝敗的往往不在戰場上。
王猛率領的雖是新軍,但裝備精良,糧草充足,還有各種新式軍械。軍中骨干都是黑云軍精華,麾下諸將,無不是當世猛將。
慕容垂拿什么跟王猛打?
更何況慕容垂是大器晚成型的將帥,五六十歲的他一代戰神,但二三十歲的他,火候還差了一些。
王猛穩扎穩打,步步為營,靠實力碾壓,慕容垂束手無策,退守祁縣,恰好說明他的精明,真與王猛決戰,會輸的很慘。
而一旦大敗,慕容儁不會輕饒了他。
李躍旋即翻開王猛的奏表,洋洋灑灑數千言,除了上報作戰的過程,還指出慕容垂此戰并未盡全力,似有保存實力之心。
眼下大雪封山,當蓄精養銳,然后王猛出井陘,攻常山,斷慕容恪之后,只要擊敗慕容恪,燕國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至于慕容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西路大軍獲勝,這場大戰基本塵埃落定,李躍和王猛已經對慕容恪形成前后夾擊之勢。
如果不是這場大雪封鎖太行山道,只怕王猛已經出井陘,擊慕容恪之后。
風雪飄揚中,洪武二年過去了,洪武三年(356年)迎面而來。
開年第一天,魏山就送回捷報,已經攻陷平城,半個代郡捏在手中,慕容垂已被掐斷退路,成了甕中之鱉。
不過梁國大勝的消息傳到各地,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桓溫率三萬大軍進駐宛城,桓沖、謝尚、袁真俱起,率五萬新軍大張旗鼓水陸并進,攻打合肥。
關中,苻堅令苻雅、楊安、姚萇突襲仇池,滅了仇池國,遣兩萬戶入關中。
而涼州不出意外的發生內亂,張瓘不得人心,苻堅剛一退兵,便排除異己,收攏兵權,引起輔國將軍宋混等人不滿,起兵群攻之,張瓘兵敗自殺。
大權輪落宋混之手,宋混遣表稱降。
苻堅滅了仇池,盡取涼州河東之地,見天寒地凍,一時片刻滅不了涼州,心滿意足而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