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意思是,暫避其鋒?”崔宏對李躍不提兵北上感到疑惑。
并州以北已經被慕容恪、慕容垂吞下肚,即便李躍率軍北上,也爭不過慕容恪。
更何況要北上,還要繞行河東,要怪只能怪張平不聽勸,被人鉆了空子。
“你不了解張平此人,我們現在就去支援,他肯定會縮在上黨城中,讓我軍去跟燕軍血戰,仗不是這么打的,再說張平也沒來求援。”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拿下河東、上黨,梁國也不虧。
當初張平為了防備黑云軍,在上黨設有重兵,加上他逃回來的兩萬人馬,手上至少四萬人,進攻不足,守城有余。
放眼周圍,張平除了倚靠自己還能依靠何人?
這場大戰之前,王猛就有過預判,燕國拿下并州弊大于利。
堵住了拓跋氏進軍中原的路徑,兩邊翻臉是遲早的。
其二,燕國版圖越來越狹長,需要防守的地方也越來越多,國力以后更難集中。
其三,與苻氏連在一起,并州對關中的威脅不在河北之下。
并州對梁、代、秦都是戰略要地,唯獨對燕國是雞肋。
“河東靠近關中,呂光領兵……若是投關中而去……”崔宏眼珠一轉。
“大可放心,即便呂光要投關中,黑云將士必不從命,他這么作,自尋死路。”李躍對呂光的看中不在徐成、高云之下,有勇有謀,有大將之才,當初為了換回呂婆樓才不得不降,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黑云軍中有校事,有黑云將,呂光若是起了其他心思,最先死的就是他。
這其實也是對他的一次考驗。
這年頭忠誠高于一切,能力再強,若是不忠,危害也越大。
如果他通過這次考驗,梁國以后會多一員大將,過不了這一關,就讓他提前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李躍遂在洛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順便游覽洛陽全城。
古代王朝,想要進取,以長安為都,想要守成,以洛陽為都。
鄴城始終差點意思,一馬平川,一旦遼東勢力草原勢力崛起,鄴城便成了前線。
如今梁國強大,自然無所謂,但幾代之后的事,誰也說不準。
這也是曹魏最終選擇洛陽為都的原因。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逝,遷都洛陽,既要面臨桓溫的威脅,也會受到氐秦的威懾。
梁國以后發展成什么樣子,還要看將來走到那一步……
魏山治好傷后,再次對伊闕發動猛攻,這一次晉軍沒有那么好運氣,黑云軍勢在必得,人皆披雙甲,持大盾,向前推進。
朱序見黑云軍來勢兇惡,勁弩效果不大,不愿死戰,棄關而走,撤往宛城。
伊闕順利收復。
魏山馬不停蹄的趕回洛陽請罪。
“請罪就不必了,攻陷伊闕,功勞減半。”李躍扶起魏山,檢查傷勢,看到他遍體的傷疤,心中頓時一陣感傷。
魏山幾乎參加了黑云山崛起以來的所有大戰,并非那種不世出的猛將,全靠性命去搏。
年紀輕也就罷了,如今已經快四十了……
這兩年有太多的人默默走了。
“這兩年你好生養養身體,多生些兒女,沖鋒陷陣自有小輩為之。”
魏山這種級別的大將,若是歿于戰陣,對黑云軍也是一種打擊。
“殿下這是嫌棄屬下老邁?”魏山不傻,聽出李躍話風不對,神情失落起來。
“放屁,孤這是讓你先休息兩年,你這身體已不是當年,正好,賈堅調任淮州刺史,你去鎮守彭城,擔任泗州刺史,治一治東南的鎮軍,別人我不放心,只有你去。”
淮泗離江東近,很多人心系晉室。
壽春大戰,如果不是有人里應外合,不至于打的如此辛苦。
“哈哈,殿下放心,某去泗州,定好好收拾他們。”魏山與賈堅、王猛等人平級,也不算降職。
“殿下,上黨有使者至!”親衛在門外稟報。
“終于還是來了。”李躍精神一振,令魏山侍立在側,又讓人召來崔宏。
燕國的軍封制度,對諸胡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慕容恪進入并州后,軍紀嚴明,諸胡夾道歡迎,羯、匈奴、烏桓、鮮卑、粟特爭相投附,連漢人聽到慕容恪的名聲,都來投效,張平打造的壁壘、塢堡形同虛設。
燕軍聲勢大振,其后慕容恪引七萬大軍直撲上黨,段龕率一萬五千諸胡雜軍收取河東。
張平心急如焚,派人來求援。
“天下間能敵慕容恪者,唯梁王一人爾!今并州危在旦夕,殿下若是出兵,張使君愿奉梁王為主!”使者一上來就戴高帽子。
不過李躍還不至于被他的馬屁拍暈,至今為止,張平仍舊沒多少誠意。
這廝割據并州以來,向周圍所有勢力稱臣……
一句“奉梁王為主”打動不了任何人。
“張使君準備讓孤如何助他?”
“慕容恪為燕國柱石,殿下若能擒殺此人,燕國必敗,大梁一統北國近在眼前,只要殿下出戰,張使君愿同擊慕容恪!”
話里話外,是讓黑云軍當主力,張平在后面敲敲邊鼓。
這世道最不可信的便是盟友,尤其是張平這種人,萬一自己與慕容恪兩敗俱傷,張平到時候打誰還不一定。
“看來張使君還看不清形勢,回去告訴他,想清楚了再來求援。”
張平這是看準了李躍不會放棄上黨,才厚著臉皮來求援。
慕容恪的大軍都沒來,黑云軍上去干什么?
要出手也要等慕容恪在上黨城下耗的精疲力盡,除非張平現在宣布無條件歸附梁國,將上黨讓出來。
但以張平的為人,怎會如此大度?
手上捏著幾萬人馬不到最后一刻,他怎會放棄?
從底層殺上來的人,都一股狠勁,而張平并未滿盤皆輸,仍有一線生機。
“殿下……”
“送客!”李躍打消心中所有幻想,這是一場硬仗,不僅要面對慕容恪,還要防著張平。
使者只能拱手而退。
李躍當即下令大軍北上,進入野王城,離上黨一步之遙。
與此同時,慕容恪也攻入銅鞮。
張平重兵集結于壺關,但同時也分兵拒守天井關,防備野王的黑云軍北上。
這個舉動其實也暴露了他心中的想法。
即便面臨如此絕境,也從來沒想過投靠梁國,三番五次請求援軍,也只是想坐收漁利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