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農死了?”李躍心中一陣快意。
前幾天才收到消息,李農被封為齊王,在冉魏風頭無兩,后腳就人頭落地了。
他以晉人的出身爬到羯趙司空的高位,沒少坑害華夏百姓。
魯郡之戰可見一斑,若非李躍積極爭取流民,只怕死的就不是六萬人,而是二十萬!
大河南北風傳此事,便是黑云山鴻臚吏宣傳的后果。
做好事不能不留名,做壞事同樣不能就這么算了。
一個統帥、一個齊王被殺,其部下居然沒有一人出面求情或者叛亂,足見李農的不得人心。
不過快意之后,又為北方形勢深感憂慮。
冉閔有些太急躁了,前后不過一年的時間,先殺石遵、再殺石鑒,然后直接稱帝,未過一月,再殺李農……
冉魏從一出生便全身流淌著鮮血。
一同被處死的王謨,乃石勒時的老臣,治國有術,羯趙早年的安定離不開他的功勞,是與張賓同時期的人物,數朝老臣。
鄴城尺寸之地,聚居百萬華夏百姓,不事耕種,一心廝殺,能堅持多久?
冉魏的敵人不僅僅是羯趙諸胡,在東北還有一個更強盛的大敵。
站在李躍的立場上,冉魏多堅持一天,黑云山便能多積蓄一分實力。
“王謨、王衍等人皆不肯為新朝所用,故而被殺。”張生野稟報道。
冉魏在一片血火中建立,自然不會心慈手軟。
“還有什么消息?”
“石琨率十萬步騎據守邯鄲,鄴城派使者至江北,朝江東宣言:胡逆亂中原,今已誅之。若能共討者,可遣軍來也。”
李躍一陣莫名其妙。
冉閔有心與江東結盟,卻不派堂堂正正的使者,只讓人在長江邊上喊話……
這讓一向好面子的江東士族們怎么可能接受?
“此外,西歸的苻洪被麻秋毒殺,部眾離散,苻健繼統氐眾,退還枋頭!”
“苻洪也死了?”李躍揉了揉額頭,今年才剛剛開頭,就亂成了一鍋粥。
“苻健被襄國封為河南都督、兗州牧,今回枋頭,莫非是要南下中原?”崔瑾皺眉道。
苻洪死了,潰散的只是西歸的流民,氐人的核心部眾依舊團結在苻健身邊。
如果大河南北還有誰能與黑云軍一爭高下,苻家肯定有這個實力。
河內一戰,輕松擊敗麻秋,俘虜其眾。
麻秋雖然拉胯,但他的對手都不是凡夫俗子。
不是慕容恪便是謝艾。
氐人輕松擊敗麻秋,其實力似乎比去年滎陽大戰時又有提高。
而這個時期,正是氐人民族士氣巔峰之時。
苻健返回枋頭,讓河北形勢越發的撲朔迷離了。
“報都督,羯趙鎮南將軍劉國率四萬步騎出陽城,走伊闕,北上河洛!”斥候又帶來一道新消息。
大河南北,堪稱沸反盈天。
劉國北上,必然是響應石祗,攻打鄴城。
如今,石琨堵在邯鄲,劉國從河內攻襲鄴城背后,南北夾擊,冉閔腹背受敵。
“受人之托,當忠人之事,當日某答應過董閏,攔住劉國,說到就要做到,人不可言而無信!”李躍當機立斷。
劉國的實力范圍在洛陽一代,對黑云山始終是個威脅。
以前他呆在陽城,與張遇沆瀣一氣,李躍無可奈何,如今主動走出巢穴,機會也就來了。
這一戰不僅是守信,也是為了黑云山。
“如果要攻打劉國,那么枋頭苻健便至關重要了。”崔瑾忽然提醒道。
他是參軍,參謀軍事,這是他分內之事。
李躍一拍大腿,險些將氐人給忘記了。
劉國走的是河洛,一座虎牢關便將黑云軍擋在外面,要攔截他,唯一的戰場肯定是河北。
而枋頭恰好就夾在中間。
不,不僅此戰枋頭非常重要,包括鄴城邯鄲大戰,苻健的態度都至關重要,深深影響大河南北的局勢。
如果苻健支持襄國,那么就與劉國形成合擊鄴城之勢,冉閔的處境更加危險,氐人不同于劉國、張沈、靳豚這些二流貨色,實力強勁。
相反,如果苻健站在自己這邊,就能輕松堵住劉國,同時也能減輕石閔的壓力,讓他專心對付北面的胡人。
不過非常有意思的是,苻家與冉閔有仇,與石家更是深仇大恨,石虎殺了苻健那么多兄弟,這筆賬自然要算在襄國石祗頭上。
更有意思的是,冉閔、石祗跟苻家關系不好,而黑云山跟苻家的關系卻不錯。
李躍靈機一動,“不妨先探一探苻健的心意再說!苻洪新亡,我們以吊喪之名出訪之!”
“屬下愿走一遭枋頭。”崔瑾當仁不讓。
常煒出使荊襄,身邊唯二能用的也就崔瑾和辛粲了。
不過辛粲這廝辦事實在讓人不放心,幾次把事情辦砸了,如今這么大的事,李躍實在不敢勞他大駕。
李躍尚在猶豫,崔瑾反過來勸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都督大可放心,某觀苻氏父子皆磊落之人,苻健半道退回,正是驚惶不定之時,屬下此去可安其心!”
黑云山崛起雖快,但根底太薄,沖鋒陷陣的猛人大把,但其他方面的人才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眼下大爭之世,正是不拘一格用人之時。
但中原就這么點人,要么衣冠南渡去了,要么在士族豪強懷里捂著。
為長久計,李躍尋思著要開庠序之教了,人才還是自己培養的稱心如意。
“可!”李躍不是猶豫之人,此行風險不大。
當初苻雄被石閔所擒,還是李躍贖回來的,有這份人情在,苻家至少不會做的太過分。
李躍親自挑選了百多名伶俐的親衛,備上厚禮,跟著崔瑾北上。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等待。
而兗州的春耕也隨之展開。
今年的規模幾乎是去年的三倍。
周牽說到做到,將兗州、滎陽境內能屯墾的地方都開墾出來,一度跨過黃河,將黎陽周邊的良田也耕種了。
有了大批奴隸的加入,人力綽綽有余。
很多烏桓人、鮮卑人、羌人內遷二十三年,不僅會放牧,還會耕種,技藝不在華夏百姓之下。
兗州境內的草谷也被他們利用起來放羊牧馬。
無論河北亂成什么樣子,只要兗州的耕田還在,就是大河南北的壓艙石。
春耕如火如荼的開始,而最先傳來戰報的是江東。
江東非但沒有響應冉閔北上殺胡的號召,反而出兵淮南,東晉廬江太守袁真攻破合肥,生擒冉魏南蠻校尉桑坦,遷其百姓而歸。
合肥被攻陷,意味著江東的北伐越來越近了。
冉閔開倉賑濟收取人心來源于《晉書·卷一百七·載記第七》:自季龍末年而閔盡散倉庫以樹私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