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煒的到來,讓李躍大為欣喜。
黑云山不缺猛將,卻缺謀士文吏。
常煒學識淵博,見識不凡,可堪大用,黑云山正少他這樣的人。
若能順利救出他的家眷,肯定會對黑云山死心塌地。
李躍也曾招攬了幾人,不是夸夸其談的僧道,便是道貌岸然的名士,指點江山口若懸河,頭頭是道,而一聽說李躍讓他們先擔任縣吏,掉頭就走。
這年頭僧道絕非后世吃齋念佛的出家人,他們積極入仕,稱霸一方。
漢末張魯的五斗米教,發展到如今,聲勢越發浩大。
兗州士族雖然為自己所用,但畢竟是外人,他們也有自己的訴求和利益,可以借用他們的力量,但絕不能過度倚重。
兩邊之間更像是合作關系。
東漢、曹魏、西晉的覆滅,都跟士族豪強脫不了關系。
對他們,李躍既要借用,但更要防備。
相比之下,乞活軍和流民則稱心如意的多,流民最大的訴求就是一塊安身之地,乞活軍基本是自己的嫡系。
雖然南北分家,卻依舊千絲萬縷,將來攻略河北,肯定要從廣宗乞活軍入手。
“將軍需屬下去做什么?”楊略好奇的問道。
“當然是發揮你的特長,滲透、籠絡,府庫中金銀錢帛,你可以隨意調用,兩年時間,廣宗乞活軍的心要向著我。”
楊略面露難色,舉起斷手,“屬下恐難當大任。”
李躍笑道:“又不是讓你去打打殺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事在人為,我會給你配一些精干人手,當然,如果你不愿去,我另尋他人。”
其實這事難度并不大。
已知的,就有董閏、祖尋,暗中心向黑云山的更不在少數。
而隨著黑云山的不斷壯大,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
楊略仍在猶豫。
李躍并不著急,如果他一口就答應了,說明不知其中深淺,去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片刻之后,楊略臉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屬下愿去!”
“不愧是我黑云男兒!即日起,你為廣宗校尉,負責廣宗之事,謹記,凡事無需太露痕跡,順勢而為即可。”李躍知道他一定會答應的。
沖鋒陷陣輪不到他這斷手之人。
憑著昔日恩情留在親衛之中,沒有功勛,遲早被他人取代。
而一旦廣宗之事成功,前途不可限量。
“屬下請求張豬兒一同前去。”兩人私下是拜把子的兄弟,有這等機會,自然不會忘記兄弟。
“此事你自己決定。”李躍伸了伸懶腰。
兩天之后,薄武匆匆趕來。
聽到北上廣宗救常煒家眷,當即拍胸脯,“此事還不是小菜一碟?”
話說的太滿,反而讓人不放心。
薄武姬妾近日為他誕下一男嬰,喜不自勝,整日酒不離手,人也暈暈乎乎的,這種狀態去廣宗,只怕好事也辦成了壞事。
思索一番,對常煒道:“先生智略深遠,熟悉廣宗情勢,還是有勞先生親自走一遭。”
“此為在下家事,當然在下親自前去。”常煒拱手。
有他相隨,李躍安心不少,又為他們安排了喬裝成民夫的五百斥候隨行。
出發之時,薄武忽然道:“還請都督為我兒取個響亮的名字。”
李躍想起辛氏姐妹肚中未出生的孩子,心中一暖,算算時間,也快要出生了,“薄興如何?乃助我黑云山興盛之意。”
“哈哈,不錯不錯!”薄武揚起馬鞭,向北而去……
枋頭。
南下的雷弱兒還未有消息傳回,但鄴城的密令就來了。
“陛下有口諭,若將軍南下攻黑云山,事成之后,恢復雍秦都督,雍州刺史。”宦官尖著嗓門道。
蒲洪身后跟著蒲雄、呂婆樓、強汪、梁愣等人,而這幾人站在一起,自有一股氣勢。
“雍秦都督,雍州刺史乃國家神器,既然封賞,為何收回?既然收回,為何暗中授予?”蒲洪一眼看出其中蹊蹺。
黑云山如日中天,朝廷卻要他去攻打,這不是借刀殺人嗎?
這等拙劣的計策,一看就是出于冉閔、李農之手。
羯趙反復在雍秦都督上做文章,已經失去了信用。
宦官支支吾吾,“此、皆上、意也,將軍莫非要抗命?”
“上意?是石閔的意還是陛下的意?分明是出自石閔之手!莫非我大趙已歸一養奴不成?”強汪勃然作色道。
連詔令都沒有,誰敢信?
一個宦官自然頂不住他們這幾人的氣勢,當場面色慘白,蒲洪一甩手,宦官頓作鳥獸散。
呂婆樓道:“近日頗多流言,言黑云山欲取關中,不知是真是假。”
蒲洪仰天而笑,“黑云軍在中原為虎狼,若是入關中,則不如一犬爾!天下間能定關中者,唯我一人而已!”
十幾年低調隱忍,如今下定決心,蒲洪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鋒芒畢露。
加上近日投奔流民越來越多,蒲洪實力暴漲,自然也就抖擻起來。
不過這話并非是妄言。
他有這樣的自信,更有這樣的實力。
“石閔不敢出兵,而行此雕蟲小技,正可見其心虛,短期內不必擔心其揮軍來攻。”蒲雄的話令眾人眼前一亮。
當初攻打石沖時,石閔不顧皇帝和滿朝文武的勸阻,提著刀就上去了。
魯郡之戰也是如此,十萬大軍還未休整,石閔又率兩萬精銳匆匆南下,若非傷了元氣,豈會用這等計策?
“如此正好,只等江東的詔令一到,我們就立即起兵西歸!”如今的蒲洪歸心似箭。
枋頭實在太小了,在鄴城眼皮子之下,周圍強敵環伺,很難發展。
而西歸關中則是如魚得水。
再過上十天半月,秋收也就到了,有糧食在手,西歸更非難事。
蒲雄建議道:“為迷惑石閔、李農,大人不妨出一軍南下成皋,待江東詔令至,立即北上為先鋒,掃平前路,再派人暗中聯絡兄長,潛出鄴城。”
蒲洪、姚弋仲的世子皆在鄴城。
蒲健若是出事,蒲雄毫無疑問是下一任世子。
眾人都暗中贊賞蒲雄的胸襟。
蒲洪忍不住一嘆,“他日興我蒲家者必汝也!”
忽然想到蒲雄之子蒲堅背上有草付二字,聯想數月之前聽到的讖言,草付應稱王,蒲洪心中一動,“今日之后我蒲家改姓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