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天色昏暗,烏云翻滾。暴風雨夾雜著雷霆咆哮,波濤狂涌,掀起百米巨浪,似巨獸鋪天蓋地壓下。古老龐大的戰船,在這狂暴汪洋之中,也顯得微不足道,上下顛簸,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撕碎。然而,船上的水手仍堅守甲板,赤裸上身,手握武器,隨著船身一會兒被海浪高高拋起,一會兒又隨著浪尾墜落,個個怒目嘶吼。對面,是同樣龐大的戰船。雙方狹路相逢,大海頓時化作血腥戰場。修士的劍光率先騰空而起,在暴雨中碰撞轟鳴,與天空雷霆交相輝映。下方戰艦碰撞,碎木四濺,震耳欲聾。“殺!”“一個不留!”雙方戰士頓時戰成一團,他們身手靈活,在傾斜的甲板和桅桿間縱橫跳躍,刀光閃爍,血光四濺,喊殺聲與慘叫聲連成一片。不時有尸體落下,被幽深大海吞噬。刀光炸裂,火焰四起,海面已被染成血紅,咕嚕嚕冒著泡,引來鯊魚爭搶。忽然,鯊魚受驚一般四散而逃。某種海底巨獸被血腥味喚醒,一條條巨大的觸手破浪而出,同時卷住了兩條戰船。與此同時,海面陰風大作,可怕的吸力從海底傳來,就連幾道躲閃不及的劍光,都被卷入其中。轟隆隆!最終,伴著恐怖巨響,兩艘戰船斷成四截,被拖入海底。沒過多久,風暴平息,大海復歸平靜。偶有殘骸斷肢浮出水面,被飛來的水鳥爭搶啄食……遠處,百念和尚乘龜而來。方才的景象,他自然已看在眼里,微微搖頭,卻沒有插手。這便是蒼藍界的殘酷,各個島嶼勢力之間征戰不休,數不盡的海盜縱橫肆虐,更有海底異族和難以理解的邪祟。他所在的赑屃島,原本來自小須彌界,仗著實力強大,想要平息戰亂,但最終也卷入其中,差點毀滅。如今,也只能龜縮一地,不問世事。方才的那兩艘戰船,都是海盜,合伙劫掠了附近一座島嶼,分贓不均,開始爭斗廝殺。這種事,他已見的太多…“走吧。”百念和尚拍了拍海龜頭顱,“下面那海怪,貧僧也不愿招惹,早點送了東西了事。”大海龜眼中也滿是畏懼,四肢拍打,頓時破浪而行,在海面上劃出一條水線。百念和尚離開赑屃島,已有七八天,蒼藍界浩瀚,即便以海龜靈獸速度,也要經過漫長旅途。幾個時辰后,海面上出現一座龐大島嶼。與其他地方不同,島嶼被一根根百丈高的紅樹林包圍,上方綠樹成蔭,下面陰暗幽深。樹林黑暗處,似乎有一道道黑影閃爍。百念和尚若有所思道:“聽聞這不死神教來自青嵐界,極擅御植之術,看來果然如此。”說話間,他又斜眼一瞥。這里海浪不大,看似平靜,但海底卻有密密麻麻的水草如黑影般向他游來。百念和尚也不在意,雙手合十道:“請回稟貴教竹居士,有天外之人,托貧僧送東西過來。”嘩啦啦……海面上,一道道身影破水而出,皆是臉色慘白,渾身纏繞水草,身上長滿貝殼的僵尸。百念看到后,眉頭微皺,卻沒說什么。操控僵尸之人,乃是一名年輕人,黑衣短打,皮膚被曬成了古銅色,和普通漁民沒什么兩樣,但卻能踩在海面,御水而行。他有些忌憚地看了百念一眼,恭敬拱手道:“閣下可是赑屃島百念神僧?”百念搖頭道:“貧僧百念,當不得什么神僧。”“神僧還請稍等,我這就通知教主。”少年依舊客氣,吹了聲口哨,只聽得嘩啦一聲,海中便躍起一條飛魚,展開雙翅,如利箭般飛入紅樹林中。很快,一道身影便破空而來,青衣大袍,頭戴羽冠,氣度瀟灑,正是張彪擺渡人考核時,搭載的乘客竹居士。“見過百念神僧。”竹居士滿臉客氣,微笑拱手道:“靈玄子道友已清俗神托夢與我,沒曾想神僧也是玄黃中人,今后定上門拜訪。”百念和尚淡淡一笑,也沒有回應,而是從懷中取出一方玉盒拋出,“此為靈胎法門,道友既與太歲達成協議,還望多加照應,若有難題,可來赑屃島找貧僧。”“神僧不來喝杯水酒?”竹居士連忙邀請。百念搖頭笑道:“貧僧島中令有要事,還望恕罪。”說罷,便拱手告辭,飄然而去。竹居士也不再多說,看著對方身影消失后,便端起玉盒,進入島中。穿過紅樹林,只見里面已隱藏了不少修士,個個手持法器,眼中滿是警惕,周圍還布滿了各種陣法,藤蔓如蛇一般在樹林間蔓延。竹居士眼神變得凝重,“諸位看好了,那幫叛逆三天兩頭挑釁,定是另有圖謀。”“教主放心!”眾人齊齊拱手。竹居士身形飛快,穿過幽暗的紅樹林,終于登上島嶼。不同于外面所見陰暗詭異,島嶼之上卻是風光秀麗,到處栽滿奇花異草,靈氣成霧,一身短打的弟子們在靈田之中忙碌。山上,竹林密集,隱見宮殿與丹爐,五彩煙云繚繞,顯得氣象不凡。然而,島上氣氛卻顯得有些凝重,周圍弟子看到他,紛紛拜見,眉宇間滿是擔憂。“各司其職,勿要自亂陣腳。”竹居士沉聲囑咐了一番,便進入竹林。來到大殿內,只見正堂神龕上,供奉著歷代教主名字,而神龕后方則有一幅巨大浮雕,赫然雕刻著一株藤蔓,根莖插入九幽,藤蔓上方則糾纏著日月……大殿很是宏偉,但此刻卻顯得有些空曠,只有寥寥數人。上次與竹居士一同前往青嵐界夢界的四名侍女,此刻只剩下了兩位,剩下的則男女老少皆有,個個憂心忡忡。“教主。”一名老者上前道:“玄黃來了什么人?”竹居士回道:“是赑屃島的百念神僧,沒想到他也是玄黃中人。”老者聞言,眼睛頓時一亮,“百念神僧在赑屃島地位超然,教主為何不請其前來?”竹居士苦笑了一聲,“赑屃島早已聲明,不參與外界紛爭,那些叛逆又卷走了教中珍藏,即便請玄黃出手,咱們也付不出代價。”眾人一聽,眼神頓時黯然。“諸位怕什么!”就在這時,旁邊一名英俊的白衣少年郎滿眼怒火,大聲道:“咱們有坤木大陣,他們人再多,也攻不進來,況且父親定有計劃!”此話一出,有幾人臉色頓時尷尬。“潮生,不得無禮!”竹居士見狀,立刻呵斥道:“諸位長老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滾回去面壁思過!”少年漲紅了臉,狠狠一握拳,卻不敢反駁,咬牙拱手道:“是,潮生知錯,還請諸位長老見諒。”說罷,便轉身離開了大殿。“少主說的也沒錯。”“是啊,教主切莫生氣。”“咱們守好坤木大陣,那些叛逆肯定進不來,島上存糧消耗個百年不成問題…”眾人見竹居士仍舊一臉怒火,連忙勸解。商談一番島上防御后,眾人紛紛離去。看著眾人離去的身影,竹居士眼中若有所思,隨后帶著兩名侍女,來到后山。這里赫然有一片竹林小筑,堂前水池中魚戲荷葉,屋后山泉順著竹管滴答,頗有一番雅趣。兩名侍女在外等候,竹居士則進入屋中,赫然看到自己的兒子正咬牙切齒,面對著墻壁。竹居士啞然失笑,“罷了,別裝模作樣,竹酒都被你喝了半壺,哪有面壁思過的樣子。”少年郎潮生連忙轉身,抹掉嘴角酒漬,哪還有半點愣頭青模樣,低聲道:“父親,孩兒試探了一下,那些長老,恐怕有人心存二心。”“唉…”竹居士嘆了口氣,緩緩坐下后開口道:“當初九死一生離開青嵐界,披荊斬棘,終于在這蒼藍界立足,但人心叵測,誰能想到會有今日。”說著,從懷中取出玉盒,查看一番后,搖頭贊道:“不愧是玄黃,蒼木之靈殘枝這種傳說中的東西,都能輕易得到。”“待會兒我會抽取小筑靈脈,孕育靈胎,你升起幻陣進行遮掩。”不死神教擅長御植術,竹居士又是其中好手,金丹修為施展,不到一個時辰,蒼木之靈殘枝就變成了一具布滿綠枝的棺槨。周圍綠色靈脈環繞,氣象不凡。“好了。”竹居士松了口氣,“以乙木靈脈滋養,靈胎不出半月,便可形成,到時便可將太歲道友接引而來。”少年郎潮生看到已有些暗淡的靈脈,不禁皺眉道:“父親,不過一名筑基修士,咱們正遭逢劫難,您為何要浪費靈脈,招惹這麻煩?”竹居士啞然失笑,猶豫了一下,面色嚴肅道:“有件事,我要與你說,切不可告知他人,要解我教困局,還真少不了這位擺渡人相助……”…………古元界,幽闋城城頭。張彪緩緩睜開雙眼,口中突出一口濁氣,雙目之中,鳳凰雷火漸漸散去。這青龍醴確實不凡,可同時滋養肉身與神魂,短短時間,已讓他有了突破極限。唯一可惜的是,丹毒又來作祟,若不想留下后患,只能先排出丹毒。咔嚓!就在這時,身后一陣異響。張彪扭頭,只見廣場之上,機關龍所盤繞的巨卵已經碎裂,而里面卻空無一物。“成了?”張彪不驚反喜,這是食鐵蟲被歲神徹底吞噬的結果。他連忙來到機關龍旁,捏動法訣,從龍口中頓時涌出大團的肉塊,正是歲神真身。不同的是,如今的歲神,顏色又深了一些,閃爍著金屬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