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覺得有點棘手。
他是想低調的來,低調的走,最好不要在神都附近混入什么風波的。
只可惜天不隨人愿,他不愿參與什么風波,風波卻自己來找他了。昆虛仙宮的人,竟是也到了神都。
‘話說你們不是放棄了我,轉而去找老五了嗎?還是說這是在廣撒網?’
‘要是師姐在就好了,有師姐在,也能叫這些昆虛仙宮的女人知難而退。’
可惜師姐又閉關了。
姜離心中輕嘆,已是準備閃人了。
以他的能耐,便是離了船,也不需要擔心去不了鐵柱觀。之所以乘船,實際上也是為了低調。
不料就在這時,熟悉的氣機進入了姜離的感知。
飛舟艙門打開,從中行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身影。
“姜道友,有禮了。”張道一身著道袍,手挽拂塵,向著姜離打了個稽首。
而在他身后的,則是當日于云萊島上見過的那個男子,那個跟著明玉真的昆虛仙宮贅婿。
“昆虛仙宮孟修吾,有禮了。”
俊秀青年含笑抱拳,言談之間自有一種不俗氣質。
能夠入贅昆虛仙宮,別的不說,這相貌氣質絕對是頂尖的。此前雖是見過孟修吾,但姜離并未和他有過交流,今次再見,孟修吾倒是真正展現出了自身的風采。
飛舟上就見這二人,不見女子出來,這倒是讓姜離既是驚訝又是驚嘆。
驚訝不深,主要是預料出錯,沒有女子出現,自然而然就出現了訝意。
而驚嘆,則是因為張道一的出現。
天璇之前就說過,昆虛仙宮盯上了合適的七品,也就是姜離,還有道德宗的張道一。沒想到昆虛仙宮進程這么快,都已經和張道一搭上線了。
“鼎湖派姜離,見過兩位。”
姜離還禮,然后試探道:“倒是沒想到在這里能見到二位,當真是有緣。”
他自身因果纏身,氣運異于常人,難以被占算。如今和公孫家的女人牽上了紅線,已經成了贅婿預備役,受到公孫家的氣運庇護,再加上姜氏的氣運,雖不至于到出門撿錢,跳崖撞見奇遇的地步,但他人想要占算姜離,那是比登天還難。
所以,這兩位是絕對不可能通過相關手段來確定姜離的到來的。
“姜兄是想知道在下與張道長為何在此等你吧?”
孟修吾哈哈一笑,道:“其實是張道長說姜兄必來鐵柱觀,再加上聽聞貴派三位長老如神都,就想著在龍淵湖上尋一尋,沒想到當真遇上姜兄了。姜兄也無需擔心,此次前來神都的只有在下,內子與其師門之人并未來此。”
張道一則是別有深意地道:“姜道友當是為那一道果而來,巧了,貧道也是為此而來。這一回,你我又一次要交手了,姜道友。”
這道士手挽拂塵,氣質卻不似過去那般出塵,反倒有種返璞歸真般的樸實,看來這段時間里也有所進境。
聽他之言,他的煉氣士道果也圓滿了。
“只要張道友不怕再輸一次,我倒是無妨。”姜離含笑道。
正好,他正在不斷拆解蕩魔真氣,有一個修煉九天蕩魔真訣的做對照組,當可助自身加快拆解的進度。
“貧道倒是覺得,這一次,優勢在我。”
張道一輕笑一聲,露出幾分鋒芒,隨后側身,做請狀,“鐵柱觀近來有外客在,禁止他人接近,道友若不想被攔于外,便上船吧。”
“那可未必。”姜離道。
我堂堂長駙馬的結義兄弟,公孫家的贅婿預備役,甚至在未來,說不定連天子都要喊我一聲“妹夫”,對了,還要外加姜氏目前的主事人,這神都還有我不能進的?
就算是皇子來了鐵柱觀,也攔不下我。
話是這么說,但為了好大哥的顏面以及不欲多事,姜離還是給船家付了銀錢,然后上了飛舟。
若是這飛舟里和上次一樣一群女人覬覦著自己的身體,那姜離是決計不會上的,但今次就只有張道一和孟修吾兩人,姜離倒不是不能搭個順風船。
只是在他上船后,耳邊又出現了天璇的聲音:“居然是凈坤體,徒兒,當心了,這女子應該就是昆虛仙宮那位仙后的親傳弟子。”
女子?
姜離不由微微瞇眼,以遮擋住眼中浮現出的繁復圖案。
他一邊隨著二人走進飛舟船艙,一邊垂袖,在他人見不到的視界中,一只藍蝶翩然飛出衣袖,以天子望氣術來掃視著孟修吾。
夢蝶化實為虛,無形無跡,恍如處于另一個世界,便是張道一和孟修吾近在咫尺,也察覺不到它的存在,讓姜離得以方方面面地觀察孟修吾。
但是,任憑姜離如何觀察,都察覺不到一點女子的端倪,眼前這青年絕對是如假包換的男人。
“師父,會否是他天生異數?”姜離問道。
他姜某人連天璇的偽裝都能看得出來,難不成還看不出區區一個孟修吾的偽裝?
無論姜離怎么看,這孟修吾就是一個男的。
而這世上,天生異數之人雖是萬中無一,但天地之間,生靈無量,天生異數之人實際上并不少。
就姜離所知,太陰入命,卻為男身的女相之人,還有至陽之體的女子、修煉陰功導致體質異化的男子······
男女雖可歸入陰陽之列,但陰陽并不只是男女,放眼蒼茫歷史,身具異象的人比比皆是。
“這世間有純陽之身的女子,也有純陰之體的男子,但絕對不會出現男子擁有凈坤體的現象。”
天璇淡淡道:“凈坤體又名‘九幽素陰元女道體’,為女子專有,從無出現過男性擁有此等體質。而且,一般擁有純陰體質的男子都是男身女相,你看這孟修吾有女相的樣子嗎?”
這一點姜離可以確認,孟修吾此人堪稱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完全沒有一點女相。
也就是說,要么就是孟修吾有什么法子蒙蔽了姜離的洞察,要么就是千百年來的常識都被推翻了。
‘其實我還有一法可以檢測,孟修吾再怎么蒙蔽感知,都不可能真正改變性別,只要我······’
姜離心中想著,夢蝶緩緩靠近孟修吾的胸膛。
夢蝶化虛,便無實體存在,所以說理論上衣物阻擋不了它,姜離完全可以用它來給孟修吾來個驗明正身······
“哼!”
耳邊突然傳來輕哼聲,姜離只覺腦袋一沉,頭頂似有大力壓下。
是天璇的聲音。
“莫要行鬼祟之舉。”天璇如是說道。
‘等等,夢蝶只有我能看到,為何師父能察覺到夢蝶的動作,難不成她分享了我的視覺······’
姜離開始覺得這玉簪的功能是不是有點太過度了。
這樣一來,他姜離豈不是完全沒秘密了?
天璇似是察覺到姜離的想法,道:“這是為了能夠及時察覺到你的安危,畢竟神都如今表面上歌舞升平,實際上卻是暗流洶涌,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嗯······說是這么說,但真正的作用是在姜離再度進行煉體時關注他的情況,好及時進行救治。
只是這樣一來,就暴露她天璇已經暗中觀察過姜離了,所以用另一個理由掩飾。
師父都這么說了,姜離還能說什么呢。
總不能不顧安危吧?
‘沒關系,對于師父和師姐,我身上沒有一處不可見人的,就算有,遲早也會看回來。’
姜離也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同時,姜離也暗暗驚嘆昆虛仙宮的狡猾,女的不行,就女扮男裝上,當真是詭計多端。
哪怕是老練如姜離,都只會在安全上提防著孟修吾這一男子,而不是懷疑自己的貞操會出現危機。
這般想著,姜離收回了夢蝶,然后倍加關注因果集,不放過有關孟修吾的任何一點記錄。
孟修吾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此刻正握著一枚玉石,控制著飛舟,駛向鐵柱觀方向。
同時,他向姜離解釋道:“天子病重之后,皇子們便有爭位的意思,哪怕現在天子病愈,但已經掀起的爭斗卻是沒法輕易停下。其中四皇子殿下因不愿兄弟相爭,便暫時避居于鐵柱觀,以示無心大位之意。”
“而在下則是和四皇子因為境遇頗有相似,如今也避居于鐵柱觀······忘了說了,在下乃孟家嫡子,如今忝為昆虛仙宮之婿。”
“莫非是青龍孟家?”姜離問道。
“正是。”孟修吾帶著無奈之色,道。
青龍孟家,世代傳承青龍道果,雖然已經好幾百年沒出現過能容納青龍道果之人,但在朝野中也還是有著赫赫聲名。
這樣一大世家,其嫡子竟是去做了昆虛仙宮的贅婿,那肯定不可能在家族里受待見了。
但孟修吾有昆虛仙宮支持,就算不受待見,也不是沒有爭奪家主的可能。所以,他在孟家的境遇可想而知。
避居鐵柱觀,也算是一種表示自己無心爭位的意思。
如果不是察覺到孟修吾的真實性別,姜離還真信了。
‘孟家也許當真有孟修吾這人,但孟修吾絕對不會是你。’
姜離心中暗語著,更是加深了幾分戒備。
將身份都做的這么好,當真是不防不行啊。
(本章完)